絕壁之上,雲霧飄渺,下方的絕穀,看上隻有一點碧綠。

石遠雖有兩階下品的修為,卻依然看的是目眩神迷,整個人似乎隨著目光墜入那穀底,急忙收回目光,抱怨道:“二叔、紫鱗草就在這麽?”石遠跟著他二叔石峰當采藥客已經兩年了,可站在如此高的絕壁上,還是有些不適應。

石峰看了兩眼道:“我也是遇到一個行者口中聽說,這片山穀中有紫鱗草。正好首陽府的華清藥堂重金求購三階紫鱗草,我就領你來看看……”

石遠撅著厚厚嘴唇,不情願的道:“跑出千裏遠,要是找不到紫鱗草要賠死啊。”

石峰笑著一拍石遠腦門,“就你怕高。都到了地方,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個人經常入山,絕壁雖高卻還難不住有備而來的他們。細如幼兒小指粗細的千柔絲,拴在特質的皮腰鐵扣上,兩個人一路打著鐵釘,從絕壁上慢慢順了下去。

絕壁險峻,但岩石之間還有很多縫隙能夠借力。兩個人都是兩階的修為,內力不俗,加上外力強壯,可從絕壁上下達山穀內,兩個人也都是滿頭大汗。

“呀,這有屋子啊,裏麵不會住著什麽高人吧?”石遠年紀才二十出頭,性子純樸憨厚,對於傳說還是充滿了向往,看到木屋忍不住興奮起來。

石峰卻臉色肅然,在深山絕穀中隱居,可不一定是什麽好人。而且這等人,大都脾氣古怪性格孤僻,遇見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希望沒有人……”石峰在心中自語道。

事與願違,似乎是聽到石遠興奮的呼喊,從木屋中走出一個人來。一身的粗麻衣衫套在身上,顯得極為短小,小腿、大半截的胳膊都露在外麵,破破爛爛的衣衫似乎稍微用力就會掙破,腳下更是赤足無鞋。

也許是長期生活在山穀中,這人膚色白皙,五官深刻,一頭長發用一個破布帶隨意的係著。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雙眼眸,黑亮而深邃。此人看上去雖然衣衫襤褸,卻神秀氣朗,平和如水,沉靜如山,風姿氣度勝過石峰這輩子見過的所有人。

石峰不敢怠慢,拱手道:“請問,您是這裏的主人吧,冒昧而來,還請見諒。”久走江湖的石峰,不知深淺,說話極為的客氣禮貌。

石遠在旁失望的低聲道:“原以為是高人隱士,看樣子卻是個野小子。”石遠的聲音很低,石峰卻聽的清楚。心中不禁苦笑,對這個憨直的侄子很是無奈。

從房間出來的正是高歡,看到兩名采藥客到了,他也不禁神思起伏。從這一刻開始,他就要開始全新的生活。

沉默了一會,高歡才徐徐道:“你們是什麽人?”高歡的聲音低沉沙啞又很滯澀,似乎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一般。

石峰到不意外,獨自在山野生活,無人說話,這種表現才正常。石峰見高歡態度溫和,心裏輕鬆了一些,道:“我們是采藥客,想要在山穀中找些草藥。”

高歡抬頭看了看絕壁之上,“你們從山頂上下來的麽?”

石遠得意的道:“是啊,別看是絕壁,我們都是來去自如。”

高歡道:“山穀中的草藥隨你們采摘,你們出去時,把我也帶上如何?”

這個條件太簡單了,石峰滿口答應。又攀談了幾句,高歡指點他們在碧湖岸邊采集了很多的紫鱗草。

三階的紫鱗草,可以論顆來賣。山穀中的紫鱗草已經長了數十年,足有數百顆,價值二十兩黃金左右。對於石峰和石遠來說,這可是一次大豐收。石峰采藥多年,這種好事也沒碰到過幾回。石遠更是第一次,樂得一直合不上嘴。

高歡本想幫忙,卻被石峰極力推辭,知道石峰是怕他分享藥草,也就不在勉強。紫鱗草很快就采摘完,石峰叔侄沒有滿足。又在山穀內仔細搜索了一番。山穀雖然不大,可仔細搜尋一番下來,天就黑了。

好在兩個人也不著急,晚上就和高歡在木屋中湊合了一宿。石峰和石遠身上帶著各種作料,晚餐吃了幾條烤魚,味道極妙。

第二天又找了一上午,兩個人才有些不甘心的收手。石遠招呼道:“走了、高歡,我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一天的相處,憨直的石遠和高歡已經是非常熱絡稔熟。

高歡微笑著跟上了石遠。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高歡第一次看到魔宗以外的人。采藥客雖然也是翻山涉水的江湖客,卻是處在江湖的底層。

簡單點說,魔宗大派那是世界五百強的大企業,石峰和石遠,那是路邊小攤販。兩者的地位,有著天地之別。

石峰人到中年,老練圓滑,頗有幾分計算。石遠則憨直爽朗,正值青壯。對高歡來說,石峰叔侄的的談吐舉止,衣著服飾,武功力量,裝備用具,身家幾何,等等,他們身上的一切,對高歡來說都是極為新鮮有趣的。

同樣的,石峰也對高歡很有興趣。這個獨居在山穀中的青年,年紀明顯還沒有石遠大,可那種沉穩從容的氣度,卻連他都比不上。依照石峰的眼力,竟然看不出高歡到底練沒練過武功。按照高歡說的,他卻是和一個蘇姓老者學過幾年武功。

在上山崖時,為防止意外,石遠在最上麵,石峰在最下麵,高歡在中間。但高歡在攀援著千柔絲一路向上,身形輕靈矯健,比石峰叔侄兩個更顯輕鬆。

等上了山崖,石峰和石遠都已經是手腳發軟。雖然休息過幾次,可攀登這樣的絕壁,對於體力消耗是非常巨大的。

高歡站在絕壁之上,遠眺群山,心頭激昂,忍不住一聲清嘯。

石遠軟坐在地上,羨慕的道:“這小子精氣還挺足呢,看不出來啊!”那綿綿不絕的嘯聲中,石遠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激蕩雲霄的嘯聲,在群山間震蕩回音,一時間聲勢極盛。

石遠還是一臉的無所謂,石峰卻已經是臉色劇變。高歡中氣如此充足,應該是打通穴竅的三階武者。能夠感應元氣的三階武者,不論到什麽地方都能輕易的混口飯吃。他們叔侄兩個綁在一起,也打不過高歡啊。

想到這裏,石峰神色連變。他原本想在這裏就把高歡撇下,但高歡既然有三階修為,那不利用下就太可惜了。回首陽府還有千裏之遙,一路上不但可能遇到妖獸,更可能遇到劫匪強盜。他們身上的三階紫鱗草價值不菲,可不能出什麽意外。

“這樣的高手不利用豈不可惜,一定要想辦法把高歡帶到首陽府。”石峰想來想去,暗自打定了主意。

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高歡的嘯聲才停了下來。

石遠嘖嘖稱歎道:“兄弟你好強的底氣啊。”絕頂之上,衣衫襤褸的高歡迎風而立,雲霧飄渺間,風姿超凡脫俗。石遠雖然說不出什麽一二來,卻隱隱能感覺到高歡嘯聲中洋溢的開心。

高歡微笑不語。振衣絕頂,嘯動雲天。這不止是為了向石峰顯示自己的實力,也是對脫離樊籠的歡喜。

等石峰和石遠歇過勁來,三人一起向山外行去。石峰和石遠經常的翻山過嶺,雖然修為不高,腳下的功夫卻都很紮實,速度不太快,卻後勁悠長。

高歡腳下用的是踏雪如蓮的勁力,整個人如一朵飛雲般,上下縱躍無聲無息,欲行則行,要止則止。縱然衣衫再襤褸,卻遮擋不住身形變化間的輕盈灑脫。

比之旁邊的石峰石遠,高歡的速度雖然和他們相若,可身形變化的姿態,卻有雲泥之別。石遠看的眼睛發亮,忍不住道:“兄弟,你這招耍的漂亮,也教教我啊。”

石峰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出聲。要知道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是嚴禁外傳。他們石家的粗淺武功,也是絕不會傳給外人。隻有石遠這等性子,才會開口就像人求教武功。石峰想著高歡人在深山長大,也許不知道規矩,要是教授石遠什麽法門,那就賺大了。

高歡微微搖頭,“蘇師傳授武功時吩咐過,武功不能外傳的。”

石遠大為失望,嘟囔道:“這等門戶之見,真是讓人討厭啊。”石峰也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失望之色。

高歡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可以說些簡單的發力訣竅。”高歡指著石遠腳下道:“你們縱躍之間形如靈猴,身形輕便靈巧,原本是一門極為高妙的輕功。隻是石大哥用勁少了幾分靈動巧妙,這輕功就未免失色幾分。力發與腰,平與肩,沉與尾椎……”

一邊說著,高歡手指在石遠身上接連點了六指。石遠隻覺身體六處穴道麻酥酥鼓漲漲,內力不由自主的就順著那高歡劃出的穴道遊走起來。

石遠本來就對家傳的靈猴躍雲身法很排斥,覺得這像個猴子似的很可笑。這門功夫一直是連的不倫不類。被高歡這麽一指,他身法變得沉穩起來,對於身體的操控變得更加容易,速度上也提升了幾分。

“哈哈,兄弟你厲害啊……”初時石遠還很不適應這麽運轉內力,可高歡點擊那六指,卻強行的引導內力運轉,內力沒轉幾周,石遠就習慣這種狀態。擺脫了猴子一般的形態,輕功又得到提升強化,這讓石遠極為的歡喜讚歎。

石峰卻越來越驚奇,隨手指點別人內力運轉,就能改進功法,這等能力,真是聞所未聞。一時更覺高歡高深莫測,籠絡之心也更加的熱切。隨口指點就讓石家多了一門新輕功,這個高歡可比紫鱗草更有價值。

現在的高歡,眼力之高,比之六階強者也毫不遜色。在無極星神珠的幫助下,對於身體穴竅的認知,也少有人能與之相比。修改石遠身上運力缺陷,那是再容易不過。

直到太陽落山,三人才到了百裏外的高家莊。

高家莊不過百十來戶人家,聚攏在一處山坡上,四周用高高的木柵欄圍成一個小寨子。沿著山坡開墾很出一片片梯田,不知種的什麽莊稼。傍晚時分,一家家炊煙嫋嫋,看上去安靜寧和。

石峰兩天前曾在此借宿,上前打了招呼,粗製的木門打開,把幾個人放了進來。高歡信步遊走,若有所思。

石遠拍著高歡肩膀道:“你不是小時候跑進絕穀的,你的家就在這裏吧?”

高歡猶豫著道:“過去太久了,記憶已經很模糊,好像就是這裏……”

石峰熱情的帶領這高歡拜見了高家莊莊主高老壯。高老壯身材高壯,年紀已經八十多,神智還很清明,和高歡敘舊的之際,努力回憶著,是記起十多年前有個孩子走失了,莊子裏的人還找了一陣子。

又找了幾個莊子裏的人,都說高歡就是那個失蹤的孩子。山中村民生活簡單,心地淳樸,說起這件事,都是大為高興。小小莊子裏,很快就熱鬧起來。

高歡這個身份的是孤兒,卻有少不了幾個遠方親戚。幾個上歲數的女人,圍著高歡一陣哭訴。頗動感情。

石峰這個時候就顯出久走江湖的閱曆,在一旁不時安慰,並說高歡學成武功,未來必然是前途遠大。這番話一說,眾村民又是一陣唏噓感慨。

就這樣,高歡順利的得到所有人承認,在一旁熱鬧中回歸了高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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