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七月,周瑜兵敗廬江。
這是一個誰都未曾想到的結果,在周瑜兵敗之前,江東兵馬可謂是占居上風。先是周瑜在廬江猛攻合肥,而後又有賀齊在錢唐大敗漢軍。事實上,廬江兵敗之前,整個江東盡掃頹氣,每一個人都是得意洋洋,信心滿滿……看到了沒有,那頭飛熊也不過如此。別看他橫掃北方,隻不過是沒有遇到我們。今我們江東人不過是小試牛刀,就讓他劉皇叔丟盔棄甲。
孫權甚至為此大擺酒宴,以慶祝會稽大勝。
可誰料想到,他們的酒興正酣,周瑜就在廬江遭遇了一場慘敗!
不過,最失望的人並非孫權。
奉劉琦之命,前來江東遊說孫權,勸說孫權和劉琦聯手抗擊劉闖的馬良,在得知消息後,麵色蒼白。
漢軍不可當!
周瑜,在江東如戰神一般的人物,可是在廬江卻被漢軍打得狼狽而逃。
據說他現如今被困在臨湖,身受重傷。
孫權幾次命陳武跨江強攻,想要把周瑜接回來。但漢軍死守襄安,任憑陳武使出各種手段,卻無法越雷池一步。而鎮守襄安的,不過是漢軍兩員小將。蕭淩或許還有些名氣,畢竟是跟隨劉闖自江東轉戰的老臣,可那太史享年紀不大,此前一直跟隨劉闖左右,居然也表現的極為沉穩。
這兩個人,分別抵抗陳武和周瑜兩支兵馬,卻不落下風。
而合肥方麵,更有張遼、郭嘉、馬超、徐晃這樣的悍將、猛將尚未出麵。可想而知。一旦漢軍東進。威力將是何等驚人。江東雖有大江天塹,更兼熟悉水戰。但想要阻攔漢軍東進,恐怕是非常困難。若江東有失,則荊南危險……馬良不得不認真考慮,劉備要麵臨的困境。
和江東聯手,不能僅僅局限於口頭,還要有實質性的動作。
“子敬,周都督而今情況如何?”
魯肅一臉愁容。苦笑道:“漢軍而今已攻取廬江各縣,張遼親率大軍,以馬超為先鋒,正逼近臨湖。公瑾那邊現在極為艱難,吳侯已經派人從會稽抽調兵馬,並以黃蓋韓當兩位兩位老將軍為主將,兵分兩路馳援廬江。隻是不知道公瑾能否堅持到援兵到達,這次漢軍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卻不知,我能幫上什麽忙呢?”
魯肅聽罷抬起頭,看著馬良。半晌後輕聲道:“若荊州能夠有所行動,則江東便可減少一些壓力。”
馬良的意思是。要不要我們出兵增援?
可魯肅怎可能允許荊州兵馬進入江東……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不要說馬良背後的劉備,那絕對是一貼熱膏藥。貼到誰的身上,至少要撕下一層皮來。江東局勢雖然有些糜爛,卻還不至於糜爛到引狼入室的地步。在魯肅看來,那劉備就是一匹無法滿足的惡狼……
馬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當即刻返回長沙,懇請主公行動。”
果然,那劉備手裏有後招!
魯肅心裏不由得冷笑,別看劉備這次表現的極為誠懇,但是一旦江東的危機解除,絕不能夠掉以輕心。對劉備,還是防範一些為妙。若不然的話,天曉得那家夥何時會露出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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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江之戰的失利,如同使得江東失去了東麵屏障。
本來,有廬江這塊地方,至少能夠和北方保存一個緩衝地帶。可現在,周瑜大敗,被困臨湖,漢軍隨時都有可能會兵發江東。孫權雖然已經做好了在江東和劉闖決戰的準備,可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能夠保持江東的穩定。畢竟,一旦劉闖渡江,江東必然出現混亂。
為了確保能夠解救周瑜,孫權自會稽抽調三萬大軍,趕赴春穀屯駐。
與此同時,周瑜也在不斷嚐試突圍,奈何隨著時間的流逝,漢軍主力兵臨臨湖城下……郭嘉讓徐晃駐守曆陽,又馬岱屯兵皖縣,以防止江東援兵自柴桑渡江,出兵解救周瑜。
不僅要防備江東兵馬,更要留心江夏兵馬渡江。
郭嘉旋即建議,命李典屯兵潯陽,扼守廬江咽喉……李典用兵沉穩,而且精通兵法。在曹操帳下時,李典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麵。歸降劉闖之後,劉闖對他也是極為看重,委以重任。
他和張遼之間,的確是有些矛盾,不過屬於私怨。
當年濮陽之戰的時候,李典的兄長李整,便死於張遼之手。
而李典自幼的堂兄照顧,感情非常深厚……他對張遼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可畢竟是一員大將,是非輕重他一樣能夠分辨的清楚。所以,在抵達廬江之後,他一直保持著和張遼的距離,但是在軍務和公事上麵,他卻分的非常清楚,可說得上是公是公,私是私,沒有因私而廢公。
郭嘉抵達廬江後,便覺察到李典和張遼之間的問題。
不過,他沒有去刻意調和,而且這種殺兄之仇,說實話也沒辦法進行調解。
郭嘉非但沒有調解,反而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造成了李典和張遼之間矛盾頗深的假象。而他作為曹操舊臣,自然會站在李典一邊。對此,張遼和李典也沒有去刻意配合,自然而然的營造出雙方內訌的態勢,也使得一向精明的周瑜,最終被假象蒙蔽,到頭來在六安慘敗。
淩操戰死,淩統被殺……
周瑜更失了舒縣,被困臨湖。
七月中,孫權的援兵抵達春穀。
那黃蓋韓當,都是昔年跟隨孫堅的老將。
此前,二人在石陽協助程普抵抗陸遜的攻擊。如今會稽的局勢緩解。他二人方有機會脫身。
兩人一到春穀。立刻取得指揮權。
江東,絕對是一個講求資曆的地方。哪怕陳武曾跟隨孫策征伐江東,打下如今江東的基業,可是在黃蓋兩人麵前,卻不值一提。想想也是,這兩個人早在二十二路諸侯討伐董卓的時候便聲名遠揚。陳武雖然能力出眾,但也僅僅是在江東而已,名氣與二人相比相差甚遠。
“子烈。區區兩個黃口小兒,何以止步不前?”
韓當一臉桀驁之色,當著陳武的麵,說話毫不客氣。
陳武苦笑道:“韓將軍,非是武止步不前,實在是那兩個小兒,非等閑之輩。
那蕭淩,本是曲阿人士,早在烏程侯征伐江東的時候,他便隨太史慈左右。武力過人。想當年神亭嶺下,此小兒一人阻攔我等十三騎。到如今。他勇力更盛,比之太史慈猶高出一籌。
而那太史享,據說一直跟隨劉闖左右,被劉闖視若心腹。
此兒射術得太史慈真傳,更兼槍馬功夫,不遜色太史慈幾分。兩個小兒皆沉穩幹練,一個駐紮襄安城內,一個在城外紮營,相互呼應。武曾設計偷襲,卻被兩小兒識破,反而損兵折將。
那兩個小兒,絕不可等閑視之。
張遼既然敢把他們安排在襄安,足以見張遼對他二人放心……兩位將軍若遇到此二人,還需小心。”
“簡直是胡言亂語,兩個小兒,焉得如此厲害?
若以你所言,劉闖手下未免人才輩出!依我看,定是你沒有盡心盡力,明日待我出戰,取那兩小兒項上人頭。”
韓當性情桀驁,生平除了孫堅之外,誰也不服。
而今陳武在他麵前如此誇讚蕭淩和太史享,也讓他心中頓時大怒。
陳武臉色一變,心中怒氣上湧。他剛要開口反駁,黃蓋連忙上前攔住他,“子烈勿怪,義公也是心急都督安危,故而才說出這樣的話語。子烈這些時日辛苦,不如先休息一下。來日待我與義公出戰,領教一下兩個小兒的手段再說……對了,明日我與義公渡江,還請子烈坐鎮春穀。”
好家夥,原本是一軍主帥,如今變成了看管輜重的後軍偏將。
陳武心知,他鬥不過黃蓋和韓當兩人。
誰讓人家是孫堅的舊部,孫權對他們的信任,遠不是自己這個昔日江東小霸王部曲可以相比。
忍著心頭怒氣,陳武隻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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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黃蓋韓當率部渡江,兵臨襄安。
而遠在會稽的山陰府衙,賀齊卻擺上了酒宴,請來丁奉和宋謙二人。
漢軍自海上而來的威脅消失,會稽局勢也就穩定許多。不過,章安劉勇卻以咄咄逼人之勢,自章安逼近。會稽的危機,仍未能解除,甚至更加嚴峻。好在賀齊可以抽身出來,而江東海軍也可以駛出錢唐灣,入海出戰。
劉勇的兵馬,主要分為兩路。
陸路以劉勇為主,而海上則有周倉為輔。
這一海一陸,海陸兵進。
丁奉和宋謙都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漢軍的壓力,所以幾次懇請賀齊出兵相助。
賀齊這次請他們前來,也正是要商討接下來的對策……不得不說,會稽大捷使得賀齊聲威大漲。特別是在周瑜兵敗之後,更襯托出賀齊的能力出眾。孫權索性命賀齊為主將,主持會稽戰局。本來,宋謙和丁奉與賀齊地位持平。可是現在,賀齊手中的權力,顯然更大。
“公苗,今都督廬江戰敗,江東局勢緊張。
雖則漢賊海軍被公苗所擊潰,然則劉闖實力雄厚,更兼東陵島和鬱洲山兩處基地距離江東不遠,可以很快得以補充實力。若不能盡快擊退劉勇所部,一旦漢賊海軍重整兵馬,卷土重來,會稽必將危矣。今錢唐戰事結束,還請公苗盡快出兵,助我與宋將軍早日擊退漢賊。”
丁奉也不客氣,開門見山便提出請求。
的確,劉勇的攻勢很猛。丁奉和宋謙二人。已經快抵擋不住。
而賀齊則微微一笑。“兩位將軍放心……此前齊之所以未出兵,非是齊不知輕重。
兩位將軍也知,漢軍海軍實力強橫,若非我在陸上用計,未必能夠一戰功成。此戰雖勝,卻也元氣大傷。之前兩位將軍向我求取援兵,我正進行休整,故而未曾答應。今我部曲。已休整完備。隻待我一聲令下,便可以立刻南下,協助兩位將軍,所以請不必太過擔心。”
丁奉和宋謙二人聞聽,相視一眼之後,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說實話,兩人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擔心賀齊按兵不動。而今看來,賀齊並沒有那許多想法,並表示願意出兵。隻要賀齊同意出兵。那也就沒什麽可以擔心,兩人也都隨之放下心來。
當晚。賀齊在山陰府衙宴請二人,並且就接下來的戰事,做出了安排。
依照賀齊的計策,他將自海上出兵,擊潰周倉海軍,而後攻占漢軍海軍在海上的島嶼。那些島嶼,是漢軍重要的輜重囤積地。從交州一路北上,不過兩座城市市,而且距離遙遠,道路難行。漢軍的補給,基本上是依靠海上運輸。若沒有了海上的補給線,用不得太久,漢軍必敗。
這條計策,也讓宋謙和丁奉二人歡喜異常。
若真能如此,他二人隻需要堅守城池,便可以大獲全勝。
這段時間以來,漢軍給江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而身處第一線的宋謙和丁奉,更感壓力沉重。而今終於看到了曙光,兩人也就鬆了口氣……當下,二人與賀齊推杯換盞,喝得酩酊大醉。
宋謙這一醉,直到後半夜才醒。
他睜開眼,隻覺口幹舌燥,便翻身坐起來,想要喝點水,潤潤喉嚨。
哪知道,他坐起來才發現,屋中還有一個人。
宋謙心裏一緊,忙定睛看去,“公苗,你怎在這裏?這又是何處?”
賀齊坐在桌案後,正捧著一卷書,在燈下閱讀。
看宋謙醒來,他也笑了,便站起身,端起一碗水走過去,遞到了宋謙的手中,“子美,先喝點水吧。這惠泉春雖酒勁不烈,但後勁甚猛。每次醉酒之後,我都會感到不適,所以特地準備了醒酒湯。”
宋謙眉頭一蹙,猶豫一下,從賀齊手中接過醒酒湯,一口氣喝幹。
“子美,你我相識,快十載了吧。”
宋謙一怔,想了想點頭道:“當初我雖伯符渡江,隨後公苗前來投效……算起來,已有十載。”
“十年,你我卻未能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公苗,你這是什麽意思?”
賀齊笑道:“子美不必緊張,我沒什麽意思。
隻是有時候夢中醒來,常感懷當年隨伯符左右,征戰江東的歲月。那時候,是何等暢快,即便是曹操,也要避我等鋒芒。可惜自伯符故去後,便再無醉臥沙場的機會。整日裏守在這小城裏,確是好生難過。嗬嗬,你我今時今日之地位,都是靠著手中刀劍拚殺過來……不似那丁承淵,靠著二公子賞識,便有如今地位,與你我相等。有時候想來,真才實學,卻不如找到一個好主公……子美,你覺得,我這番話說得可還算正確?”
宋謙可不是傻子,賀齊說出這番話以後,他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露出若有所思之態。
“公苗,你……”
“我知道,子美你現在有些疑惑。
不如這樣,我為你引薦一個人,而後咱們再詳談不遲。”
說著話,賀齊便走到了房門口,拉開房門,躬身輕聲道:“公子,請進來說話。”
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跟著賀齊從屋外走進來,而後朝著宋謙拱手,深施一禮。
“侄兒孫紹,拜見宋將軍。”
“紹公子?”
宋謙呼的從榻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
他言語中,透出驚喜之色,“紹公子,你怎會在這裏?”
“紹此次冒死前來,是想為家父,尋一公道。”
“啊?”
宋謙一怔,看了看孫紹,又看了看賀齊,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如紙,半晌後開口道:“公苗,你相信嗎?”
“我信!”
賀齊沉聲道:“紹公子帶來了一封書信,不過已經被我燒掉。
這種東西,乃伯符家醜,實不宜流傳……我今日來找子美,是因為知道,子美你是正人君子。這江東,是烏程侯一手打下來,可如今,烏程侯走了,他的遺孤卻被人送去了北方。
也幸虧那邊待公子不薄,更有槍絕童淵收公子為關門弟子。
賀齊或許算不得什麽人物,卻也是人間大丈夫,焉得與宵小為伍?我已經決定,隨公子投效劉皇叔,獻出會稽。之所以找來子美,便是因為不忍子美繼續助紂為虐,辜負當年烏程侯知遇之恩。
現在,子美兩條路……隨公子一同投效劉皇叔,亦或者……”
賀齊沒有說下去,可那話語中的意思,已經表現的清清楚楚。
“丁承淵……”
“一蠢賊耳,何足掛齒?”
宋謙看著賀齊,又看了看孫紹,苦笑道:“如此說來,之前那錢唐一戰,也不是真的大捷?”
“子美,你道那甘寧是酒囊飯袋不成?
此人為劉皇叔所重,拜橫海將軍,統領海軍多年。我江東海軍組建不過一兩年,且不說軍士訓練不足,但隻是那舟船,更落後於朝廷海軍。我在錢唐,勉強可以維持一個不敗的局麵。但時間長了,一旦朝廷熟悉了地形,即便我占居地利,結果也是勝少敗多……你懂了?”
懂,當然懂了!
“公苗……”
“子美,你不必贅言,隻需告訴我,如何選擇。
今公子在這裏,我不會殺你。畢竟袍澤一場,你交出兵符,便留在這邊。待戰事結束,我自然會送你離開。”
一席話,宋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