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帶著濃濃的威脅之意。
那幾個想要離開的人連忙停下腳步,扭頭看過去,卻見劉闖已經在主位上坐下,巨闕劍就放在一旁,一副輕鬆模樣。司馬防和盧毓,分坐劉闖兩邊。而那個戎裝男子,則捧劍站在劉闖身後。
劉闖見那幾人停下來,也笑了。
“或許諸公以為,我不過是虛張聲勢。
不過,我想告訴諸公的是,我對洛陽誌在必得。今我大軍已攻入關中,更有弘農楊氏為內應,想必而今他們已經起事,用不得多久,就會兵臨函穀關。我漢室江山,自黃巾以來,屢經磨難,實不宜繼續再動蕩下去。我奉天子衣帶詔書討伐不臣,乃順天而為,大勢所趨。
今晚,若留下來的,都是我漢室忠臣,劉闖的朋友。
但若是走出這大廳,就是我的敵人,是大漢的反賊……你們說我殘暴也好,說我心狠手辣也罷,我不在意。我所為者,乃還是四千萬生民,乃漢室四百年基業之安危。總之,過了今晚,諸公若想要離開,我絕不阻攔。但是現在,還請諸公能夠耐下性子,陪我一醉方休。”
說完,劉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一旁司馬防也二話不說端起一碗酒喝幹。
孟光非常機靈,連忙上前端起酒水喝下……席間眾人見此情況,也都是麵麵相覷。
劉闖占居大義,所為者乃漢室江山。
留下來,就是忠臣,走出去,便是反賊。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選擇題,但是對眾人來說,卻是猶豫不決。兩名男子相視一眼,一咬牙轉身邁步,便走出了大廳。大廳外,冷冷清清。
兩人相視一笑,心道一聲:果然是虛張聲勢。
隻是當他二人邁步走下台階的一刹那,卻聽到兩聲弓弦響。
兩支利箭從暗中射來,將那兩名男子當場射殺。慘叫聲,傳入大廳裏,那些原本想要離開的人不由得一驚,連忙又坐下來。
劉闖則若無其事的喝著酒,與司馬防說話。
而在大廳中央,毛嘉的屍體就那麽靜悄悄躺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下流淌出來,順著地麵的縫隙流動,眨眼間染紅了門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讓其他人感到心驚肉跳。
在他們麵前坐著的,可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劉闖在遼東大開殺戒的事情,可謂是盡人皆知。在座眾人也是莫名膽寒,隻能老老實實坐在那裏。
梆梆梆!
戌時已至。
洛陽城中突然間喊殺聲震天,火光四起。
劉闖這次秘密潛入洛陽,並不是隻帶了盧毓一人。
事實上,為了今日這場盛宴,劉闖一直在做準備……數日光景,劉闖通過司馬防的掩護,自城外調入了三千飛熊衛。並且,這三千飛熊衛由太史享率領,同時還有常勝一同前來……
常勝,是洛陽人。
雖則離家多年,但人脈猶存。
劉闖入洛陽之後,動作就沒有停止過……哪怕是那幾日呆在司馬防的府中,可是洛陽黃閣的動作就接連不斷。黃閣在洛陽的根基,遠勝過其他各地。有司馬氏這麽一個大旗撐著,司馬懿神不知鬼不覺,已組建起了一支巨大的力量。而今,這支力量將要展現出來,為了這一晚,劉闖可謂是煞費苦心。哪怕是司馬防不同意,他也會毫不吃力的令洛陽陷入混亂。
喊殺聲,不斷。
坐在大廳裏,隱隱約約可以聽見。
大廳裏的眾人一個個麵色發白,心中暗自叫苦。
這裏麵,不泛洛陽的實權人物……可是他們卻明白,隻怕是過了今晚,洛陽就將要改頭換麵了。
是向劉闖低頭,還是選擇中立?
事實上,今晚他們呆在這裏,明天就算是他們能夠出去,外麵的人也會認為,他們已經歸降劉闖。
有聰明之人,便學著孟光起身,上前向劉闖敬酒。
劉闖則來者不拒,一邊豪飲,一邊與眾人親切交談,倒是讓這些人心中的忐忑漸漸淡去。
喊殺聲,漸漸停息。
劉闖估摸了一下時間,這時候應該已經快到醜時。
兩個時辰的酒宴,也使得劉闖熏熏然有些醉意……他站起身來,大聲道:“諸公,閑來無事,不如隨我出去走走……嗬嗬,過了今晚,洛陽將重圍天下中樞,還需諸公鼎力相助。
建安九年九月,司馬氏在洛陽起事。
劉闖親赴洛陽安撫,也使得洛陽本地豪強迅速穩定下來,並對劉闖的到來表示接受。
就在劉闖拿下洛陽的第二天,趙雲率部攻克黽池。函穀關曹軍頓時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麵。函穀關守將張清,表字子歉,原本是袁紹部將。後雖呂曠歸降曹操,因平定張晟之亂有功,拜討逆校尉,駐守函穀。本來,在趙雲兵抵黽池的時候,張清還打算率部出擊抵禦趙雲。
卻不成想,司馬防在洛陽起事,令張清頓時慌了手腳。
而劉闖更是在占領洛陽的第二天,親率大軍直逼函穀關。與此同時,趙雲揮兵東進,也讓張清更加慌張。從洛陽出兵到函穀,不過一晝夜功夫。可是在張清得到劉闖率部已經過了穀城的消息之後,便迅速下定決心,派人前往漢軍大營,向劉闖請降。能夠兵不刃血占領函穀關,劉闖自然願意。在好意安撫了張清之後,劉闖便進駐函穀,並在第四天和趙雲匯合。
函穀丟失,也預示著關中被徹底孤立起來。
徐庶在攻破槐裏之後,並沒有立刻攻打長安,而是與魏延夾擊茂陵,大敗曹軍……
至此,關中便隻剩下長安孤城一座,曹仁雖然文武雙全,可是麵對這樣的局麵,也是無比絕望。
他派人向許都送信,同時又下令,加強長安防衛。
曹仁也知道,劉闖和曹操決戰即將開始,關中將不再成為重點。若曹操能夠在曹劉之戰中取得勝利,關中之危自然緩解;可如果曹操戰敗……曹仁內心裏,已經做出了盡忠的抉擇。
洛陽的變故,不僅僅是影響到了關中,更使得河洛陷入恐慌之中。
作為河洛腹地的洛陽發生變故,可以說也使得整個豫州,都隨之陷入恐慌之中。
虎牢關作為河洛門戶,本是為拱衛河洛而設立。可現在,洛陽已經陷入漢軍之手,虎牢便隨之變得危急起來。
夏侯立刻喚來了曹朋,一臉凝重。
“友學,闖兒奪取洛陽,繼續堅守虎牢,已無甚意義。
我要你立刻率部撤離,屯兵京縣,阻擋賊軍。我會繼續守在虎牢,為你爭取機會……”
“叔父……”
曹朋聞聽頓時急了眼,連忙開口想要拒絕。
哪知道,夏侯卻一擺手,看著曹朋道:“你在京縣,能堅守一日,主公便多一分布置和把握。這個時候,你我叔侄無需再繼續推脫。我丟了河內,已是罪不容恕。今日便死守虎牢,以期為主公爭取機會。你勇力過人,且智謀出眾,勝我百倍,更應當為主公分憂,建功立業。”
曹朋嘴巴張了張,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他看得出來,夏侯是主意已定。
別看夏侯平日裏對他言聽計從,可是在關鍵時候,除了曹操恐怕無人能夠讓他改變主意。
京縣,也是官渡的最後一道屏障。
曹朋深吸一口氣,不再推脫,躬身一揖道:“既然叔父已經下定決心,朋便不再勸說。
隻是,還請叔父牢記,死了的夏侯於主公大業無事於補,唯有或者的夏侯元讓,才可以助主公成就大事。”
夏侯聞聽,哈哈大笑。
“自古隻有求生,何人希望求死?
放心吧,我心裏自有主張。若事不可為,我自會退兵……今劉闖不在虎牢關,僅憑高順想要勝我,卻也不是一樁易事。我會盡力在此為你拖延,還望你在京縣早日做好準備才是。”
曹朋聞聽,躬身領命。
當晚,他帶著郭奕便離開虎牢,直奔京縣而去。
夏侯則繼續坐鎮虎牢關,一邊抵禦漢軍的猛攻,一邊留意洛陽方麵的局勢。
在洛陽失陷的第八天,劉闖和趙雲合兵一處,提兵萬人自洛陽開拔,隻一日功夫便攻克偃師,兵抵鞏縣。鞏縣守軍雖竭力抵擋,可是在漢軍凶猛的攻勢下,估計也堅持不得太久。
與此同時,曹朋已經在京縣做好了安排,並派人請夏侯前往。
一旦漢軍攻占鞏縣,旦夕便可抵達旋門關。那時候,虎牢關便要腹背受敵,卻不是夏侯所願。在經過反複思忖之後,夏侯決意在第二天撤離虎牢,前往京縣和曹朋匯合。隻不過,夏侯卻沒有想到,他拿定了撤退的主意之後,虎牢關外的漢軍攻勢,突然間變得凶猛起來。
從正午開始,漢軍便對虎牢關進行了一**的攻擊。
夏侯竭力抵擋,一直堅持到了天黑之後,漢軍才算是停止了攻勢。
這樣下去,估計用不得三天,不必劉闖率部攻占旋門關,虎牢關便要被攻破……夏侯當下決意,盡快撤離虎牢。
他回到中軍大帳之中,便立刻著手安排撤離的事宜。
虎牢關尚有八千雄兵,而且都是經曆過虎牢之戰洗禮的強兵,夏侯自然不會願意輕易舍棄。
隻是,要想把這八千雄兵全部帶走,也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
他調兵遣將,吩咐兵馬趁夜撤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聽到大帳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
那聲音如天崩地裂,夏侯坐在大帳裏,仍可以感受到地麵的顫動……他臉色大變,連忙衝出大帳。
卻見虎牢關城門方向,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該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啟稟將軍,大事不好……賊軍,賊軍炸塌了城牆,正在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