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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孫伉打頭,不少人也動了心。
說實話,這些縉紳豪強們大多是一群牆頭草,不管是對袁紹也好,對劉闖也罷,歸屬感不是很強。而他們又不是清河崔氏那樣的豪強世胄,勿論誰接掌冀州,都要禮讓三分。所以,他們不必去擔心誰來做冀州的統治者。但這些豪強縉紳卻要絞盡腦汁的來看清楚時局,不斷做出選擇,才能保證其家產不會受到影響。換句話說,這些人想要存活,就必須懂得變通。
“劉皇叔畢竟還是嫩了些,這次曹公渡河而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是啊,咱們這些小門小戶還要設法保全自身,若投降曹公,倒也不失為一番計較……”
孫伉得意洋洋,卻沒有發現在大堂的一隅,一位中年文士卻眉頭緊蹙。
此人身材不是很高,大約也就是在175公分上下,體型略顯臃腫,但相貌卻頗為俊朗。一襲靑裳,更使他透出卓爾不群的風姿。整場酒宴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在酒宴結束之時才道了聲告辭。
“還請子並先生見諒,今日我之舉措,實為甘陵六萬百姓著想。”
看得出,孫伉對這青衫男子頗為重視,還親自送他走出府門。
而青衫男子也隻是微微一笑,便告辭離去。
此人,名叫張超。
不過他可不是劉闖帳下的那個張超,而是實打實的冀州人氏,更是張良後人。
張超張子並,本為河間人氏。黃巾之亂時。他從車騎將軍朱儁征討黃巾。曾拜為別部司馬。
不過在黃巾之亂結束後。張超便返回老家。
靈帝駕崩,河北大亂。
張超帶著家人從河間遷移到了清河,在家中著書立說,留有賦、頌、碑文、薦等十九篇,為清河郡名士。
隻是,張超為人低調,很少拋頭露麵。
雖然在甘陵享有清譽,卻並不是特別有名……很多人不知道。這張超和史渙的關係頗為密切。史渙為清河太守之後,曾專門拜訪張超,並且向張超求教學問。這也讓張超對史渙,視若門人。
張超回到家後,便立刻下令閉門謝客。
他匆忙找來一人,把那人拉進了書房之後道:“子岱,公劉方戰死疆場,孫伉便打算投降曹操。
我思之,絕不可從其行事,可他糾集了許多甘陵縉紳。卻是一樁麻煩。
你是甘陵賊曹,我向請你做一件事。殺了孫伉,堅守甘陵……我連夜出城,前往南皮求援。”
子岱,名叫張登。
此人建安初為縣主簿,恰逢黑山軍圍城,他和縣長王雋出兵相救,但是卻被黑山賊所敗。後來,他得罪了督郵,被關押大牢之中。誰料想在他即將被處死之時,劉闖攻占了清河國。
沮鵠得知了張登的冤屈,又見他一身武藝,便洗清了他的冤屈,任命為賊曹。
張登和張超交好,又因其家貧,故而就寄宿於張超家中。
“虧得子翼當初對他信任有加,公劉將軍更對他無比看重,卻不想是這樣一個奸妄小人,我誓殺之。”
張登聽聞史渙戰死,孫伉意欲投降,頓時大怒。
“此事,還需要謹慎。
我看城中那些縉紳,大都靠不住,所以你必須要有所提防。
事不宜遲,我這就出城……待會兒你假借向孫伉報告我出城的消息,將他一舉擊殺,而後迅速控製城中局勢。倉曹時苗,為人清廉正直,得公劉將軍知遇之恩,一定會鼎力相助。”
“好,我這就送先生出城。”
張登當下送張超出城,而後又派人送信給時苗。
他則裝出一副慌張模樣,來到了郡府大門外。
此時,孫伉正在寫信,準備派人送交給曹操。得知張登前來,孫伉不由得一愣,便把張登叫進了書房。
“郡尉,不好了!”
“發生何事?”
“剛才我得到消息,說張子並連夜出城,往渤海方向去了。”
“什麽?”
孫伉聞聽大驚失色,甚至忘記了張登和張超的關係。他連忙起身,剛要叫人進來,哪知道張登從腰間拔出一口利刃,上前一步,一刀便紮進了孫伉的胸口,旋即手上用力,把孫伉的心髒攪的稀巴爛。
“你……”
“子翼公子待你若國士,公劉將軍視你若心腹。
今公劉將軍方戰死沙場,你不思為他報仇雪恨,還要賣主求榮……如此卑鄙之徒,留你又有何用?”
說完,張登將利刃拔出來,一腳將孫伉踢翻在地。
這時候,門外孫伉的心腹也覺察到屋中的動靜,蜂擁而入。張登卻毫不慌張,從桌案上抄起一口寶劍,一陣劈砍。這張登的武藝不俗,已到了養氣初期的境界。孫伉手下那些家臣雖然人多,但也隻能欺負些普通人,根本不是張登的對手。這張登砍翻了七八個家臣之後,麵對從外麵湧入的吏兵大聲道:“孫伉圖謀造反,我已將之手刃。
劉皇叔自得了清河之後,待我等恩重。
今日曹賊率兵前來進犯,我等還需奮力抵抗……子並先生已連夜前往渤海,不出五日,援兵必到。
到時候隻要咱們守住甘陵,便是大功一件。”
不得不說,史渙為清河太守雖然不長,但對手下卻極為厚待。
他本就是戎馬出身,對郡兵也頗為厚道。聽到張登這麽一說,郡兵們立刻反應過來,齊聲道:“願聽賊曹調遣。”
“傳我命令,城門落閂,嚴加守衛。
爾等調出一支人馬,隨我清剿城中賊黨餘孽。”
“喏!”
張超離開的時候,已經把今日參加酒宴。並且表示願意隨孫伉一同投降的那些縉紳列出一個名單。張登憑著這一張名單。一家家的查抄。在短短一夜的功夫,便拿下十一家縉紳,並從這些人的家中搜出不少糧食和軍械。隨後,張登下令將糧食分發城中百姓,舉城守衛。
第二天正午時分,曹操命曹彭率五千大軍,抵達甘陵城下。
出乎曹彭意料之外,甘陵城門緊閉。城上守衛森嚴。
他原打算把史渙死訊傳到城中,甘陵自當不戰而潰。哪知道,他派去城下傳話的親兵才一靠近,就被城上的漢軍射殺。
曹彭頓時大怒,立刻下令發動攻擊。
隻是,甘陵已做好了準備,張登更不是那種隻會紙上談兵的人,曾經在魏郡與黑山賊對抗,戰功顯赫。若不是他後來得罪了人,說不得早就為軍中將領。麵對著曹軍凶猛的攻勢。張登絲毫不懼,從容指揮。令曹軍數次強攻,最終無功而返……
傍晚時分,曹操率大軍抵達。
得知戰況後,他也不由得眉頭一蹙。
“沒想到這小小甘陵,竟有如此人物?”
曹操旋即問道:“可打聽到,城中何人在指揮作戰?”
“回稟主公,如今甘陵守將名叫張登,字子岱。”
張登張子岱?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曹操一臉茫然之色。
事實上,曆史上的張登一直默默無聞,直到黃初年間才算是小有名氣。不過那時候,張登已年邁,到頭來隻做到了太官令的職位。
“這張子岱,又是什麽來曆?”
聽到曹操詢問,曹家眾將都露出茫然。
這時候,一名武將走出來,躬身道:“司空,說起這張登,小將倒是知道一些。
此人與小將是同族,乃冀州趙人。
建安元年,黑山賊為禍魏郡,這張登時為一縣主簿,與縣長王雋抵禦黑山賊有功。後來他得罪了督郵,被捉拿入獄。此後情況怎樣,小將就不是特別清楚。原以為他已死在牢中,卻不想還活著。”
曹操看去,認出那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張讓……不是十常侍的張讓,表字子歉。
“子歉與這張登關係如何?”
張讓連忙道:“小將乃是這張登的族兄。”
曹操眼睛一眯,沉聲道:“我見這張登倒是有些本事,實不忍害他。
若子歉能說降此人,當大功一件。卻不知子歉可敢入城勸降張子岱,讓他打開城門投降?”
張讓原本是袁紹部將,駐守鄴城。
建安七年,曹操說降鄴城守將,張讓也是其中之一。
隻是在投降曹操之後,張讓並沒有太多機會去建立功業,故而一直在曹操手下擔任主騎。
而今聽聞曹操這麽說,他心中頓時狂喜。
“請主公放心,我必使張登歸降獻城。”
張讓旋即領命而去,可是曹操心裏麵,卻並不覺得輕鬆。
荀攸道:“想來史渙戰死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甘陵,可是甘陵守軍依舊抵抗堅決,顯然是忠於劉闖。單憑那張讓去遊說,未必會讓張登低頭。主公還是做好準備,來日強攻甘陵為上。
咱們這次渡河而戰,打的是一個出其不意。
若不能盡快占領了清河,一俟劉闖反應過來,勢必會迎來一場苦戰。”
曹操思忖片刻,點頭表示讚同。
的確,與其把希望寄托到一個默默無聞的張讓身上,還不如靠自己打下甘陵。所以,他立刻下令,全軍做好攻擊的準備。隨後他又商議了一下具體對策,決定和曹純各領一支人馬,若張讓勸降不成,便圍攻甘陵。
是夜,曹操在大帳中讀書。
待夜半之時,他忽聽得大帳外一陣喧嘩騷亂。
曹操披衣而出,就見許定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抬著一具無頭屍體來到大帳外,臉色鐵青。
“孟康,發生何事?”
“主公,那張登欺人太甚……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他竟然殺了張讓,命人把張讓的人頭和屍體送到營外。這家夥分明是在向主公挑釁,待破城之日,必取這狗賊的項上人頭。”
說著話,許定將手中人頭放下。
就著火光,曹操一眼就認出那顆人頭,赫然是張讓首級。
曹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他咬牙切齒道:“傳我命令,明日寅時造飯,卯時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