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闖在襄平停留了三日,便決定返回燕京。

管亥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好轉,在吃了吳普兩服藥之後,也僅僅是讓精神恢複了不少。

在劉闖離開的第二天晌午,他突然在太守府中召見田紹。

田紹也不知道管亥找他有什麽事情,不過一郡太守喚他前去,他自然也不能拒絕。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沒錯,田紹是遼東大豪,家有良田千頃,奴仆僮客數千。可是在官府的眼中,這根本算不得什麽。沒有一個出身,始終是田紹的一個軟肋,讓他沒有足夠的底氣來對抗官府。

“府尊喚紹來,不知有何吩咐?”

田紹來到府衙之後,恭恭敬敬向管亥行禮。

管亥的氣色並不是太好,整個人看上去也顯得非常疲憊。

他揉了揉太陽穴,示意田紹落座。

“紹公,今日請你來,是有一件事要與你商議。”

“請府尊吩咐。”

“大將軍昨日離開,行色匆忙。

他這次來遼東,主要是兩件事……一來,大將軍是探望我的病情;這二來嘛,今大將軍與曹操用兵在即,更需要大量糧草。幽州今年雖然豐收,但這一年來,也增加了近二十萬人口。

加上冀州元氣未曾恢複,需要從幽州調集大批糧草前去賑濟。

如此一來,前線的糧草便有些匱乏……至於並州那邊,能自給自足便是慶幸,根本抽調不出糧草來。所以,大將軍決意自三韓和高句麗抽調五十萬斛糧草,以資助前方的糧草供應。這兩日。糧草便會送抵襄平,可是我手中牛馬車卻嚴重不足……我聽說,紹公你家中牛馬車頗豐,不知可否借三千輛與我使用?此關係前方戰事,若可以的話。於紹公是大功一件。”

原來是借牛馬車!

田紹不禁鬆了口氣,不過臉上卻露出為難之色。

“三千輛牛馬車,恐怕是有些多了。

我手中現在能緊急找來的牛馬車,最多不過一千二百輛,若再多的話,恐怕要從其他地方抽調。”

“那就抽調一下吧。盡量湊足最好。”

“喏!”

田紹躬身領命,準備向管亥告辭。

哪知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大當家,不好了,不好了!”

常勝神色慌張的從外麵一路小跑進來,一進門就大喊大叫道:“大當家。出事了!”

管亥臉色一沉,“亂喊個什麽?什麽大當家……你這家夥說了多少次,為何總不長記性。”

“府尊,府尊!”

常勝連忙改口,慌慌張張道:“府尊,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大……”

常勝剛開口,卻發現田紹坐在一旁。連忙閉上嘴巴,跑到管亥身邊,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田紹支棱著耳朵,側耳傾聽。

隻是常勝的聲音很小,以至於田紹聽得不是特別真切。

他隱隱約約隻聽到了‘爆炸’、‘受傷’、‘昏迷不醒’……之類的詞語。哪知道,管亥聽罷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攫住常勝的胳膊,“你可別和我開這種玩笑,這好端端怎會爆炸?”

他話出口,便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向田紹看去。

“紹公,你先回去吧。

車輛的事情,還請多多費心。”

田紹本打算留下來探聽一下消息,可管亥既然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繼續留下來。

他連忙告辭。起身向外走。

卻隱隱約約聽到管亥問:“好端端怎麽會爆炸?”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說大將軍……準備渡河的時候,不知……就爆炸了。

……不醒,正返回襄平。元複和西平隨行保護……很嚴重啊!”

田紹走出衙堂,便再也聽不清楚管亥和常勝的對話。

他腦子急速轉動起來,一邊慢騰騰往外走,一邊思索著方才常勝和管亥之間的對話。

爆炸?

什麽爆炸?

難道說……

就在這時,管亥帶著常勝從他身後匆匆跑過去。

田紹剛要開口呼喊,卻見管亥和常勝理都不理他,一陣風似地衝出了府衙的大門。

緊跟著,蹄聲陣陣,漸行漸遠!

田紹,心裏不由得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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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田紹便直奔西跨院而去。

“田翁,你怎麽來了?”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與都亭候稟報,還請通融。”

“哦,請稍等!”

守在西跨院門外的人點點頭,便轉身進了院落。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又出來,躬身請田紹進去。

田紹隨著那人走進院子,直奔中堂而去。

中堂裏,兩名男子正在手談。

一名老者,一個青年,正殺得慘烈。

“文和先生,朋公子!”

田紹見那兩人之後,連忙躬身行禮。

青年,仍低著頭看著期盼,苦思冥想。

而老人則抬起頭,朝田紹微微一點頭,“田翁,快請坐。”

有隨從忙搬來一張椅子,田紹的屁股才一落下,便急不可耐道:“文和先生,出大事了!”

“哦?”

“剛才我去府衙,管亥讓我為他找三千輛牛馬車,說是過兩日從三韓和高句麗送來五千石糧食,然後送往燕京。我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看到常勝跑進來,慌慌張張與那管亥交談。他們的聲音很小,我也聽不太真切,之後管亥便匆匆忙帶著常勝離開,連我與他招呼他都沒理。”

老人眼中,眸光一閃。

如果劉闖在這裏的話。一定能夠辨認出那青年正是曹朋。

而這老者,也正是賈詡……

賈詡露出和煦笑容,溫言道:“那田翁都聽到了什麽?”

“我隻隱隱約約聽到‘爆炸’,‘昏迷不醒’的字樣。

看管亥他們離開時候的模樣,很可能是劉闖昨夜渡河時。隊伍中發生了爆炸,劉闖昏迷不醒。”

“哦?”

曹朋一旁猛然抬起頭,目光灼灼,沉聲問道:“田翁,你所言當真?”

“這個……我也隻是猜測。

不過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而且還讓人去新昌打聽情況,看看是不是劉闖臨走的時候,從新昌帶走了那天雷火。”

賈詡臉上,笑意更濃。

“田翁果然心思縝密……嗯,你說的這件事,倒是很有可能。

不如這樣。你繼續打聽這件事,另外在打探一下,那五十萬斛糧草,會在什麽時候送抵襄平。”

田紹連忙答應:“文和先生放心,我這就去打探。”

田紹前腳剛走,曹朋便一把推開了棋盤。

“友學,你幹什麽?”

“我去問問那王子泰。天雷火若沒有組裝完成,也會發生爆炸?”

賈詡搖頭道:“方才田紹在的時候,你表現很好。可怎地他一走,便沉不住氣了?”

“我……”

“友學,咱們這次奉主公之名,打探天雷火的秘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燕京到遼西,從遼西到遼東,總算是有了一些線索。如今,劉闖突然發生意外。頗有些突然。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自然是一樁好事;可如果是假的呢?”

曹朋激靈靈一個寒蟬,“那我們豈不是……”

“所以,千萬不要亂了分寸。

不管這件事是好還是壞,咱們都不能亂了陣腳。

這裏是遼東。不是許都……這裏是那闖兒的根基所在,所以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要謹慎小心。”

“多謝先生指點。”

“好了,咱們去問問那王子泰。”

賈詡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帶著曹朋來到後麵的一間廂房。

廂房外,守衛森嚴。

賈詡走到門口,輕輕敲門,“子泰,我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請教。”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

從屋中傳來一股刺鼻的氣溫,一個中年男子從裏麵走出來,身上還沾染著濃濃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子泰,實驗的怎樣?”

中年男子名叫王子泰,原本是石臼坨的一名工匠。

他也是配置火藥,研磨火藥顆粒的監令,掌握著黑火藥製作流程裏的一個重要工序。

他搖搖頭,“還是無法完成。

我按照你們提供的那些方子配製,險些發生危險。”

“子泰,我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請教。”

“什麽事?”

“這天雷火的藥末在運送途中,有沒有可能會發生爆炸?”

王子泰愣了一下,“當然有可能爆炸……這玩意兒其實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爆炸。”

他說完之後,疑惑的看著賈詡和曹朋,“不過你們放心,我配製的時候非常小心,絕不會有紕漏。”

“嗯……那我就放心了。

子泰,你再試一下,若還是不成功,咱們便離開這裏。

我會讓田紹再設法弄一些配方過來,爭取找到最佳的方案。就算是無法成功,我也一定會帶你前往中原。”

王子泰點點頭,“那我繼續去試驗。”

說完,他便返回房間,隨手關上了房門。

賈詡和曹朋相視一眼,眼中不約而同的都流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他們回到中堂,曹朋便興奮道:“如此說來,那闖賊真有可能遇到了危險?”

賈詡沉默片刻,搖搖頭,“在沒有確認之前,最好是不要肯定。

咱們再等等看,說不得田紹很快會有消息傳來……那闖兒的運道一向很好,這次怎麽會……我總覺得有些蹊蹺。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實在是天助曹公。劉闖如果出了事情,燕京必然大亂。到時候主公不但可以奪回冀州,便是橫掃北疆,也不是一樁難事……友學,這個時候咱們都務必要冷靜一些。先等等,然後看情況而定。劉闖真要遇險,說不得是我們的機會!”

曹朋聽罷,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