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的確是亂了。-》

不過此亂非彼亂,城中大小事務,沒有任何混亂,亂的隻是劉闖家裏。

在劉闖離開高密當天下午,荀旦荀大小姐,就帶著貼身小丫鬟小蘑菇鄭家別院的門口。兩個小姑娘風塵仆仆,顯得很疲倦。看得出來,她們在路上也吃了不少苦。按照荀大小姐的說法,在經過複甑山的時候,她們的馬匹被人搶走了……如果不是荀旦機靈,弄不好連人都有危險。

本以為是遊山玩水,哪知道卻是刀光劍影。

北海並不算平靜,特別是在汶水以北,盜匪橫行。

兩個小丫頭在進入北海之後,就有些後悔。可想要回去,又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恐怕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以至於當荀旦見到荀匡的時候,竟忍不住放聲大哭,好像受盡了委屈yiyang。

哪怕荀匡對她再有意見,哪怕麋繯諸葛玲懷有深深的戒心,看荀旦這狼狽的模樣,也忍不住生出同情之心。

小丫頭有什麽錯嗎?

想想,似乎也沒有!

她隻是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劉闖是什麽模樣,哪裏曉得,這人世間會如此不安全。

本來,小丫頭來了也算不得什麽事。

問題是在荀旦抵達的當天晚上,一支人馬從徐州來到高密縣城外。

為首的,卻是那個當日曾被劉闖俘虜,後又放回去的呂藍呂大小姐……

這一下。可真的是熱鬧了!

荀旦、呂藍兩個小丫頭。都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敢帶著一個丫鬟翹家。另一個整日舞刀弄槍,想著上陣殺敵。

這麽兩個小丫頭聚在一起的話,本來也沒什麽大問題。畢竟彼此都不認識,也沒什麽矛盾和仇恨,不可能發生衝突。可問題就出在第二天的早食,荀旦聽說劉闖跑了,忍不住在餐桌上嘀咕,說劉闖是個膽小鬼。這一下。卻激怒了呂藍……於是乎,兩個小丫頭便爭執起來。

荀旦雖小,畢竟出身書香世家。

他老爹荀諶,在後世也許算不得出名,可在這個時代,卻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荀旦耳濡目染,這文采雖算不得飛揚,卻也不俗;而呂藍呢?則拙於言辭,卻精於拳腳。說不過荀旦,呂藍就要動手。荀旦鬥嘴可以。動手又怎麽是呂藍的對手?幸虧麋繯甘夫人在,算是把兩人勸住。

可兩個小丫頭之間的仇恨。卻算是結下……

“公子,你快點回去吧。”呂岱苦著臉,很是無奈的說:“荀娘子和呂娘子一天三吵,吵完必有衝突。三娘子被鬧騰的快要吃不消,其他人也不敢出來摻和,這家裏麵已亂成一鍋粥。”

劉闖聽罷,頓時就懵了!

“呂娘子?她怎麽會跑來高密?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在下邳呆著嗎?”

呂岱搖頭道:“這個就非我可以知曉……不過那呂娘子實在是太過於剽悍,動輒便要拔劍動手。她劍術不俗,身手不弱,荀娘子一個文弱女子,又怎可能是她對手?幸虧三娘子在,諸葛娘子有時候也會出來勸說。否則的話,我估計這呂娘子早就把荀娘子打傷,鬧出大事。”

刘闯这才想起来,前几日管亥曾派人送信,说有一支人马从徐州来。

莫非,说的就是吕蓝?

刘闯头大如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原以为躲避几日后,能得一些清静……可现在看来,他如果再不回去,估计家里就要闹翻天。

“荀娘子,没说什么时候走?”

吕岱一怔,“这却不太清楚。

荀家二公子也没有催促,一直呆在家里,也很少出面,弄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不过,我看那吕娘子好像是打算在这边久留。公子,吕娘子毕竟是吕布之女,若走的太近,只怕会……”

刘闯闻听,不禁一愣。

他听得出来,吕岱说话,好像是站在荀旦的一边。

对吕蓝,他似乎不太mǎnyì。亦或者说,他不mǎnyì的是吕布?

吕布名声是不好,可是与吕蓝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在刘闯和吕蓝jiēchù的过程中,他觉得小丫头人挺不错,也很善良。虽然有的时候不太讲道理,可这放在后世,又算得是什么缺点?

“定公,此事我自有分寸。

我今请你前来,准备由你暂代夷安令之职。

子邑要随我前往高密,所以希望你能坐镇夷安,处理政务。

此外,王叔治我也另有任用,所以夷安高密以及淳于三县的屯田事务,便要拜托你来接手。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人与子明联系,他会告诉你具体的屯田章程。春耕即将开始,还请你多多费心。”

左伯在一旁,顿生羞愧之心。

王修在高密推行屯田之法,他当然也知道。

只是左伯这个人,的确不是一个主政的人才……刘闯摆明了是想要在这里屯田,偏他毫无觉察,迟迟没有行动。其实,夷安地处胶水中游。胶水自东武县小珠山出,沿途汇聚溪流而成,注入渤海湾。胶水的水量充沛,而且地势南高北低,是一个极佳的屯田地区,甚至比高密屯田的条件更加完善。

加之夷安库府充盈,人力资源虽然不多,但却是沟通胶东地区的重要县城之一。

膠水中遊的夷安,和膠水下遊的下密,兩個縣城,將整個青州和膠東半島連為yiti。如此優勢,左伯卻從未留意。他似乎更喜歡讀書,寫字,花費在造紙上的經曆,遠超過政事……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主政一方吧。

但相比之下,刘公子所说的‘千秋大业’,显然更吸引我。

左伯一开始还有些不舒服。但后来一想。觉得离开夷安也算不得坏事。心里面也就没了芥蒂。

刘闯与吕岱反复叮咛。

事实上,不用他说,吕岱也知道屯田的重要性。这屯田,他最初也是非常赞成,甚至想要亲自来负责此事。但由于刘闯任命了徐奕,而吕岱也要随刘闯进入北海,所以只好放弃了念头。

现在,刘闯让他主抓两县屯田。吕岱自然非常高兴。

+++++++++++++++++++++++++++++++++++++++++++++++++++++++++++++++++++++

把这些事处理完毕之后,刘闯决定,返回高密。

同时,他又派人前往胶州湾,让太史慈把儿子送来高密。

太史慈之子太史亨,年十二岁。

生就一副和太史慈极相似的面貌,弓马纯熟。

早在一月初,太史慈就派人送信给刘闯,希望太史亨能够拜在郑玄门下求学。刘闯也征求过郑玄的意见,虽然郑玄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让刘闯把太史亨带来看一看。

言下之意。就是要考校太史亨一番。

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刘闯便带着左伯,返回高密。

才一回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争吵声。

刘闯眉头一蹙,甩蹬下马,迈步走进大门……

“你爹爹不过一介胡奴,又算得什么大英雄!”

“你爹爹才是胡奴。”

“哼,我可没有乱说……我爹爹是不是胡奴,天下人自然清楚。

我荀家虽算不得名门望族,但是在颍川,谁不知我爹爹之名?倒是你那爹爹,为谋荣华富贵,连番背主。依我看,你爹爹就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晓是非的无耻之徒,却坐拥徐州,还想做徐州牧……”

“我杀了你!”

刘闯才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争吵。

高的那个,正是吕蓝;而低的那个,却是一个陌生少女。

看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岁,生的明眸皓齿,衣着也颇为华美。只是她言语中,总透着一种难言的优越感,话语也颇为狠毒。在一旁,麋缳把两个小丫头拦着,但怎么看,怎么像是拉偏架。

个头最高的吕蓝,好像一只骄傲而孤独的小天鹅。

她明显说不过少女,情急之下,拔剑就要上前和那少女动手。

只是不等她冲上去,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攫住手臂。吕蓝回头一看,“大坏人,你回来了!”

那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喜,还有一丝委屈。

刘闯却没有理她,一声巨吼:“全都给我住手!”

麋缳等人回身看过来,见刘闯面沉似水,顿时一惊。

那少女却被刘闯这一声大吼,吓得面色发白,有些说不出话。

“在这里打打闹闹,还不够丢人吗?”

他手上一用力,就把吕蓝扯到身后,而后看着那少女,沉声道:“你便是荀旦吗?”

荀旦一怔,也回过神来,“你是谁,在这里大吼大叫。”

“我是谁不重要,难道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妄论他人父母,非君子所为吗?”

“我……”

“住嘴!”

刘闯眼睛一瞪,令庭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荀旦哪里见过如此威势,小脸煞白,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

“你们算什么样子,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们争吵。

缳缳,我和你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帮我打理好家里。可是你呢?居然不来劝说,反而在一旁袖手旁观。荀娘子也好,吕娘子也罢,都是客人。让客人融洽相处,才是待客之道。可是你呢?我在夷安就听人说,家里面吵翻了天……难道,这就是你所为的待客之道。”

麋缳从未见过刘闯发这么大火,一下子也惊呆了。

她还觉得委屈呢!

荀旦和刘闯有娃娃亲,这让麋缳在先天上,就弱了气势;吕蓝又是个好强的女子,她也不好做主。

可是……

“立刻给我回屋去,都不许再闹,否则休怪我家法伺候。”

“你吼什么吼!”荀旦这时候缓过劲儿来,忍不住上前斥责,“你别以为你声音大就了不起,麋姐姐待我极好,我只是觉得,你身为汉室宗亲,又是中陵侯之后,不爱惜声名,与那胡奴走的忒近,到时候会坏了中陵侯的名声。我是为你想,你冲我吼叫什么,我才不怕你。”

刘闯闻听,勃然大怒。

他拔出宝剑,手起剑落,将一旁碗口粗细的小树拦腰砍断。

就听轰的一声响,那可小树倒地,荡起一片烟尘。

“我与何人交往,与你有何干系?

吕布是吕布,与吕小姐何干……倒是你,身为名门之后,却咄咄逼人,更出口伤人,又算什么教养?难道荀友若教出来的女儿,便是你这模样?这是我家,你既然来了我家,就要遵从我的规矩。吕小姐来了,那就是我的客人,她是好是好,自有我来分辨,轮不到你教训。”

刘闯这一发火,令院子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勃勃杀气,便是荀旦胆子大,也不禁闭上嘴巴,不敢再开口。

“缳缳,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

麋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错,在内心里,她的确是有些看不起吕蓝,更不希望刘闯和吕布走的太近。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吕蓝和荀旦争执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偏向荀旦……看着如同一头暴熊般咆哮的刘闯,麋缳也吓坏了!她敏锐觉察到,她似乎做错了事情,令刘闯非常不满。

“孟彦……”

她喏喏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刘闯阴沉着脸,凝视麋缳半晌,突然道:“立刻给我回屋去,把抄写五十遍,好好反省。”

麋缳眼中,泪光闪闪。

她想要辩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坏人,这件事和麋姐姐无关,你别怪她。”

吕蓝也被吓坏了……一开始,刘闯帮着她说话,她很开心。可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出乎吕蓝的意料之外。在她印象里,就算是她老爹吕布,也很少露出这种模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扯了扯刘闯的衣袖,轻声为麋缳开解。

“你也给我住嘴!”

刘闯一扭身,探手把吕蓝手里的宝剑夺过来。

“说不过别人,就要舞刀弄枪,便是你的习惯吗?”

“我……”

“你也给我回屋去,把抄写二十遍。

缳缳犯了错,我自会处罚她。但是你,也要学会如何做客人,而不是整天拿着刀剑说话,回屋去。”

吕蓝吓得小脸发白,眼泪一个劲打转。

“诸葛娘子,甘娘子,你们两个给我盯着她两人,抄录不够,不许吃饭。”

诸葛玲和甘夫人打了个哆嗦,连忙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