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涉等人雖然對劉闖態度生變化,但卻無改劉闖目前的狀況。

車隊在渡過淮水之後,直奔淮陰縣而去。

在傍晚時分,便來到淮陰縣城之外。

“大熊,你們今晚便在城外紮營,看護車仗。

我入城和對方聯係,待明日把貨物交接後,你們可以在城裏玩耍兩日,三日後咱們回轉朐縣。”

“要在這裏,停留三日?”

“是啊!”麋涉對劉闖的態度,生巨大變化。

若在此前,他根本不會與劉闖做什麽解釋。但是現在……

麋涉道:“咱們這次來淮陰,是以貨易貨。

嗬嗬,明日對方收到貨物之後,還要做些準備,把咱們需要的貨物準備妥當,估計也要一兩天時日。隻有收到對方貨物,咱們才能回去……不過這次差事,倒也順利,想必不會出現差池。”

易貨貿易!

東漢末年,經濟崩壞。

特別是在董卓放了無文小錢之後,令整個社會的貨幣體係徹底崩壞。

許多商家交易時,或以真金白銀來作為交易貨幣,或者就是以貨易貨,而不願使用市麵上流通的錢幣。

也難怪,自桓帝起出現桓帝五銖錢之後,東漢的貨幣體係曆經剪輪五銖、挺環五株、四出五銖,再到董卓的無文小錢,五銖錢雖然作為主要的流通貨幣,但信用已經跌至穀底。甚至到了三國時期,五銖錢也一度混亂不堪,使得當時的經濟展,受到難以估量的巨大破壞。

劉闖沒有再去詢問,麋涉說這些,已經給足他麵子。

於是便答應下來,和裴紹三人自顧自返回小帳歇息……這一路顛簸,也著實有些辛苦。

就這樣,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麋涉帶著一些人來到營地,把營地中的貨物拉走。

而後,他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動,除了一些麋家護衛留守營地之外,似劉闖裴紹等人,還有一些僮客管事,都離開營地,步入淮陰縣城之中。

淮陰始於秦,曆經四百年光陰,已初具規模,成為淮河下遊一座大城。

不過這個‘大’,也是相對而言。若與朐縣相比,淮陰無疑是一座大城。可若是與雒陽、長安……甚至下邳相比,也不過一座小城而已。四百年光陰,淮陰縣城依舊保留著極為明顯的楚地風韻。劉闖是第一次來淮陰,對淮陰縣城一無所知。但看裴紹輕車熟路的模樣,卻不是第一次前來。

“前麵,便是千金浦。

相傳當年韓信落魄時,得瓢母一飯之恩,方得活命。

後來功成名就後,便回鄉尋找瓢母,卻苦尋不得……最後不得不將千金置於河中,順河而下,算是償還瓢母一飯之恩。似韓信這等有情義的人物,方為真英雄,令人為之唏噓感歎。”

裴紹站在這名為千金浦的河邊,感歎不已。

劉闖卻嗤之以鼻,輕聲道:“有什麽好唏噓,說穿了,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

裴紹露出不快之色,“你怎可這般說淮陰侯?”

“本來就是個沽名釣譽,識人不清,不知天時的狂妄之輩。

想當初他韓信用兵數十萬,坐擁齊魯之地……大可以左右逢源,取漁人之利,謀取天下。偏為了一個勞什子一字並肩王,幫助高祖成事;後來更不知天時,看不清楚局勢。連留侯都要退隱,偏他還要爭那勞什子虛名。到頭來,被呂雉所害……你說他是英雄末路,依我看,是咎由自取。”

“你……”

裴紹大怒,卻拙於口舌。

劉闖冷笑道:“想當初他明明有機會逐鹿天下,偏為那虛情假意而協助高祖。

人言楚霸王有婦人之仁,他韓信便是個果斷之人嗎?該得的卻要讓走,到頭來倒黴的便是自己。

我是覺得,大丈夫生於世上,便要勇於爭先。是我的,誰也得不走,不是我的,也要爭他一回,免得到了最後,空悲切不說,還要落個被女人所殺,屍骨無存的結果,豈不是一樁憾事?”

裴紹,不由得沉默了!

曆史上韓信曾有許多次機會逐鹿天下,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

可不管是什麽原因,天下最終是劉邦獲取。成王敗寇,當初他韓信也是一方諸侯,劉邦又怎可能容他活著?哪怕是呂雉不殺他,恐怕劉邦也會尋由頭,早晚取他人頭。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韓信在後世曾被許多人稱讚,可是在劉闖看來,始終都是一個失敗者。

我才不要做韓信!

他日若有金鱗化龍之時,我怎地也要爭他一回,哪怕最後落得個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看著潺潺流淌的河水,劉闖在心中,暗自起誓。

“這位兄台好見解!”

劉闖等人正要離去時,卻忽聽有人在身後說道:“在下方才聽聞兄台言語,倒是頗有收獲。”

停下腳步,劉闖回身看去。

隻見一個青年書生,站在不遠處,正朝他拱手一揖。

這青年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的模樣。

看他相貌,頗有幾分姿容,隻是麵黃肌瘦,把那幾分姿容也抹消的幹幹淨淨。

“你是……”

青年見劉闖搭腔,忙上前幾步,麵帶笑容道:“在下淮陰步騭,是本地人。

方才見幾位兄台相貌不俗,故而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看幾位兄台似乎是第一次來淮陰,不知是否需要向導?在下不才,對淮陰了若指掌,各處風景和典故,也了然於胸。若幾位兄台不棄,在下可為幾位做些指引。我淮陰美食,天下聞名,不過若不熟悉,卻難吃到正宗。”

裴紹聞聽,眉頭一皺。

“確是個牙人。”

他沉聲道:“這廝好沒有眼力價,我雖不是淮陰人,但是對淮陰也不陌生。

大熊你若是想要找那美食,我便帶你去就是,不必找個牙人領路,平白花費錢兩,豈不可惜?”

青年白淨的臉上,閃過一抹羞紅。

他眼中流露出黯然之色,輕聲道:“既然如此,卻是在下冒昧了,打攪之處,還望三位海涵。”

說完,他轉過身,步履蹣跚便要離去。

裴紹帶著裴煒和常勝也準備走,哪知道劉闖臉上卻露出古怪笑容,衝著那青年道:“若求先生指引,需幾多錢?”

“啊?”

青年一怔,愕然回身。

裴紹則一臉不快之色道:“大熊,我說過我對這裏非常熟悉,不用人來向導。”

劉闖笑道:“裴老大,你所知者,估計不外是一些酒肆妓館。

我聽人說,淮陰風光秀麗,許多地方都有典故流傳。若隻是吃酒,倒不需要人來指引,但若是走訪名勝,還是找個本地人向導為好。這位兄弟,卻不知要你向導一日,需幾多錢呢?”

青年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連忙道:“所需不多,一日五十錢足以。”

裴紹還想開口,卻被劉闖攔住。

隻見他從懷中拿出錢袋,取出一百錢遞給那青年,“既然如此,便煩勞先生兩日,還請先生費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