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莫不是傳說中的天聾地啞吧?”

這會兒孫胖子等人都擠在一堆兒,將櫃內薛老三的情形看得分明,皆驚得目瞪口呆,良久,孫胖子便吟哦出了這麽一句。

啪,李廣利反手給了他胸前一巴掌,罵道:“你他媽單田芳演義聽多了吧,又聾又啞,能當縣委書記!”

孫胖子吃痛,苦了臉道:“那,那這是怎麽回事兒,總不能立櫃裏頭裝了消音器吧?”

此刻,孫胖子如何不知自家方才失言,可瞅見諸位同僚看白癡一般的眼光,自然得強辯,反正眼前那小子此刻的情狀,無論如何都是詭異,孫胖子也不信這幫家夥能解釋開了。

刷地一下,李廣利拉上了擋板,“既然這小子能抗,我倒要看看他能抗到什麽時候,是不是真的修煉有成,成佛成仙了!”說罷,衝王彪喊道:“彪子,你不是想折騰嗎,這回可著你折騰,二號方案!”

李廣利祖籍滄州,本身雖不習武,卻到底家學淵源,見多識廣,知道國術修習到一定程度,有種種驚人本領,從這位薛書記一巴掌按住大塊兒的腦袋在辦公桌上砸出個大洞,可以輕易推出這位薛書記弄不好就修習過國術!

不過,李廣利知道國術到底不是仙術,說穿了,也不過就是鍛煉身體的一種法門,絕對不會超出自然規律的範疇!

他料定薛向不過是憑借國術的本領在硬抗,弄不好剛才猛然一震,已經給這家夥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現下已是強弩之末,憑一口氣在強撐罷了。

他這會兒招呼王彪上,就是要打掉薛老三這最後一口氣,讓他哭爹喊娘地求饒,老老實實招供!

王彪聞聽李廣利此言,渾身如打了雞血一般,根根短發立時都有了飄飛之兆。接過李廣利遞來的鐵棒,獰笑著便朝立櫃行。

每踏出一步,王彪隻覺自己的骨髓都在發癢,血液在血管裏似乎奔騰地也無比地歡快,那感覺簡直比睡娘們兒還讓人興奮。

也難怪王彪如此癲狂。審訊室成立以來。壓根兒就沒用過二套方案——拿鐵棒廝磨立櫃,因為往往第一種方案就會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要麽犯官死、瘋,要麽招供,壓根兒就不會有用到二套方案的時候。

當然。審訊室自成立以來也非是沒用過,隻不過是沒對人用過就是,研發此套方案時,肥豬、野狗,可沒少消耗。

那鐵棒磨著立櫃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每一頭經受此刑罰的豬、狗,無不渾身蛻皮而死。

你道怎的?原來那劇烈的噪音,讓關在立櫃裏的豬、狗瞬間發狂,渾身從骨髓裏開始癢癢,而豬、狗又不似能人言語,說招供,外邊就停止施術!

它們除了哀嚎,能做的就是拿身子啊在立櫃四周不住抵蹭。直蹭得血跡斑斑,嘴歪眼斜,牙齒盡落,渾身沒一塊好皮之後,哀嚎、力盡而死!

這種滅絕人性。慘無天道的刑罰,審訊室無數高手認定沒有人類可以經受,因為這已經超出了人類能忍受的極限,除了招供。別無他徒。

此刻,王彪持了鐵棒一步一步。步子邁得極小,走得也極慢,若是細瞧,便能清晰瞧見,他渾身都在不住顫栗,顫抖,他甚至不忍心把鐵棒接觸立櫃。

因為他知道一旦鐵棒接觸上了立櫃,裏麵的人決計撐不過三秒,就得招供!

如此絕妙的享受,奈何如此短暫,讓王彪怎麽忍心走快些,怎麽忍心這如仙似魔的享受,霎那終結!

“彪子,快些,再磨蹭,老子換人呢!”

李廣利很清楚這幫家夥的心理,就沒一個正常的,更是知道王彪是這群變態裏的變態。

果然,王彪一聽李廣利威脅,渾身一個激靈,再不敢磨蹭,一個大步便跨到近前,將黝黑的鐵棒在同樣黝黑的立櫃一側邊沿放穩了。

他雙手緊緊持住鐵棒一端,用力貼緊了立櫃沿線,揮臂狠狠一拉,呲——啦,立時一陣令人牙酸耳裂的巨大噪音便從鐵棒和沿線接觸處傳了出來。

這一聲響傳來,站在五米開外的李廣利、孫胖子等人,人人伸手,死死捂住耳朵,腮幫子更是齊齊鼓起,仿佛滿口的牙齒都在那一聲“刺啦”中,受創不輕。

王彪拉了一下就停住了,滿場諸人也放下手來,七雙眼睛,每一雙都瞪成了牛蛋,仿佛要從眼眶中凸出來一般。

因為眾人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立櫃裏的那人沒嚎,不,壓根兒就沒發出一點聲音。

這絕對是顛覆自然界的規律,絕對是顛覆了正常人的認識。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驚疑著望著對方,希圖從對方眼裏查出異常。

可是他們立時都失望了,回應的亦是一雙雙驚異的眼眸。

“難不成他真是啞巴?”

李廣利忽然也極度不自信起來,竟開始認同起孫胖子的說法。

“不可能,即便是啞巴,也該死命拍打櫃壁,可誰聽見櫃響了。”

立時便有人駁斥道。

“有可能是聾子,聾子聽不見聲音,自然就不會抓狂!”

忽然又有人提出了貌似的真知灼見。

“屁話,要知道咱們這個櫃可是特製的,外邊是鐵,裏麵有合金,那狂躁到極點的聲音,可不隻通過耳膜震動,令人發狂,隻要有七竅,噪音便能從七竅入腦,防無可防,當初為研製這個的時候,又不是沒把豬狗整聾毒啞的,不照樣蹭得渾身是血而死!”

這會兒,出來做最後結案陳詞的,竟是最先提出天聾地啞的孫胖子。

“混蛋!”

忽然,場中突起一聲喝罵,眾人循聲望去,竟是李廣利李主任在喝罵,至於這“混蛋”罵誰,諸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李廣利瞧見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心火越發高熾,破口大罵:“都他媽傻啦,一縣書記怎麽可能聾、啞,蠢才,蠢才,都是蠢才!”

李廣利真是怒了,他先前那句“難不成他是真是啞巴”,隻是一時難以置信,失神之語,隻要思維正常的,都不會接茬兒,可這幫家夥不斷接茬兒了,還辯證得那叫一個起勁兒,都他m快攆上無腦蠢豬了,怎不叫李廣利抓狂。

李主任一聲罵出,眾人全傻眼了,挑頭的是你,罵人的也是你,你也太tm有理了吧。

一時間,眾人怨念萬端,偏生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滿場無聲之際,刺——啦,刺——啦,刺刺——拉拉,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原來不遠處的王彪竟拚命摩擦起了鐵棒,那令人牙酸、抓狂的聲音,立時布滿全場。

王彪越拉越急,聲音越來越促,越來越噪,李廣利等人即使捂住了耳朵,臉上還露出痛苦之色,而王彪卻是滿臉通紅,寸發根根站起,眼珠亮得詭異,整個人寫滿了狂熱。

可立櫃裏卻還是死寂一片,一片死寂。

“夠啦!“

忽然,李廣利一聲大喝!

可王彪宛若未聞,雙手持棒,如同鋸木一般,拚命地拉扯。

這下,不用李廣利發話,孫胖子等人齊齊衝上前去,將王彪抓了過來。

被眾人的束縛亦不言語,隻是拚命的抓咬,踢打,直若失心瘋一般。

啪!啪!

李廣利上去就甩了王彪倆二個巴掌,王彪眼神終於恢複了些清明,不再狂躁,可整個人兒還癡癡楞楞,呆立當場。

嘩!

李廣利端起篝火邊上,浣洗用的一盆水,從王彪頭頂上澆灌下去,立時澆了他個透心涼。

“阿嚏!”

王彪打一個噴嚏,忽然抱了膀子,莫名其妙道:“主任,大冬天的,您怎麽拿水潑我呀?”

王彪一句問出,滿室冷哼聲,卻無一人理他。

王彪癡愣半晌,雖不知道自己如何惹著眾人了,單看李主任臉色,就知道此刻閉口不言,才是明智之舉。

於是,他便老實蹲在了篝火邊,烤火取暖,畢竟大冬天的挨上一盆透心涼,那滋味兒可真叫一個爽!

王彪沉默了,場中諸人俱是無語,一時間,滿場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可此刻,諸人皆知道,沉默為何,為何沉默。

隻因為櫃裏的那人,隻因為方才的那事兒,顛覆了常識,超越了諸人的理解。

此刻,所有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想,想那人那事兒,想到底為何出此異象?

就在眾人絞盡腦汁之際,安坐在黑暗中薛老三忽然睜開了眼睛。

立櫃很黑,不透一絲光,立櫃裏的空氣很混,嚴絲合縫得焊接,幾乎接近密封體,唯有暗窗處,焊接稍鬆,可那縫隙也不是人眼可辨,也許唯有此處,算是唯一的通風口,讓人不至憋悶而死。

總之,立櫃的環境惡劣到了極點,任何正常人到此,關上三兩個小時,不瘋也得狂,壓根兒就不可能支撐得住。

可偏偏今次關進去的薛老三,就不在正常人之列。正常人能赤手搏熊降虎麽,正常人能千杯不醉麽……

總之,對李廣利等人而言,無法理解的神異,對薛老三這種國術宗師而言,諸如盤膝靜坐,凝神閉息,幾乎是最簡短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