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莊全部的農田,總計二千多畝,全都改種了大棚蔬菜,規模大得嚇人,可參與勞作的菜農的手卻生得嚇人,多虧了老藥子日日督促他那個臨時拚湊,亦是俗稱的技術支援團隊,分批分隊的給菜農們上課,才勉強支應住局麵。

即便是這樣,兩個月下來,也把老藥子累夠嗆,虧得老頭兒是中醫世家出身,調身理氣的本事那是一流,才得以撐過去,要不然,換了別的老藥子這大歲數的老頭兒,非一家夥給累過去不可。

倆月時間一晃即過,眨眼,就到了十二月上旬。

這日,薛向為給老藥子解解乏,便叫上鄧四爺,拉了老藥子一並進了天蕩山。對老藥子這種老山客來講,最好的解乏方式並不是睡覺休息,而是入山。

果然,一入山林,老藥子好似又活過來一般,整個人精氣神都變了,鄧四爺亦是如此,倆老頭拚命地聳動著鼻子,貪婪得呼吸著大山的空氣。其實,也難過二人如此模樣,現下,靠山屯的金牛山封禁已有數年,數年進不得山林,這對倆老山客而言,無異於酷刑。

時下,雖已入深冬,北地極寒,又多雪,這會兒深山裏亦是白茫茫一片,難以見到什麽顏色,其實單論色調,和山外無異,可倆老頭子還是興奮得難以自已,抗著老棉衣,踩著厚厚的積雪,嗖嗖嗖,卻是躥到了薛向的前頭。

大雪一夜,山林盡沒。草樹皆白,行了個把小時,不但沒見著什麽顏色,便連野物也一直沒瞧見。薛向的肚子卻咕嚕咕嚕,叫起來了。

“老藥子,鄧四爺,都這點兒了,咱是不是回去墊巴點兒肚子,再過來啊!”

薛向遠遠喊了一聲,腳步驟急。幾步就跨到近前。

“大隊長,你這真像是當縣委書記的人啊,連咱們靠山屯的老傳統都忘啦?哪有進了林子,還回家吃飯的,這不是罵人嘛!瞧好了您就。”

鄧四爺一聲吆喝,折了根棍子就去了。

老藥子一撂大衣,從內襯的口袋裏,掏出個百寶囊。這玩意兒薛向見識過,是老藥子的看家法寶。數百個口袋,自編自結。每個口袋都是老藥子特製的藥物,要救命的,要害命的,有催情的,有引誘的,等等等等,當然,除了救命的是兼顧人與獸,後邊幾種把式便是對付野獸的。這也是老藥子這幹瘦老頭兒能縱橫山林的根本。

但見老藥子拆開一個小袋,用鑷子從內夾出個指甲蓋兒大小的淡黃藥丸兒,又指揮薛向尋了一把幹草,掏出一溜空地後,就地將幹草點燃,待火苗漸旺時,他把那藥丸兒揉碎。用大拇指和食指撚起碎末,慢慢從火焰上倒了下去,霎時,撲騰起一陣幽藍的火焰。未幾,空氣裏,便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非蘭非麝的詭異香味兒。

薛向正皺了鼻子一通猛嗅,卻被老藥子一把扯了,朝後方的樹林深處藏去。

這會兒薛向自然也弄清了老藥子在玩兒什麽把戲,當年在靠山屯逮野豬時,老藥子便使過,此乃香誘!

果然,片刻功夫過去了,那處幹草燃盡處,多了兩隻野雞,仨野兔,湊在一堆兒,拚命拿鼻子在那燃盡的茅草灰裏拱動,活似肥豬搶食一般,毫無畏懼。

薛向大喜,大雪天的,尋了半天也沒看見個活物件兒,這會兒打牙祭的去自動送上門了,他伸手便要去折樹枝,卻被老藥子一把拉住,用手指了指那處,薛向抬眼去瞧,見野雞、野兔忽然全倒了,皆是肚子朝天,不知死活。

“這是怎麽回事兒,中毒了?我說老藥子,咱們是要吃食兒,你這毒死的,如何下肚。”

薛向拾起一直野兔,翻看一番,抱怨起來。

老藥子抱了膀子,笑道,“放心,我用的藥有數,對這些小畜是毒,對咱們來說卻是大補。”

“還有這說法兒!”薛向搖頭,隻是不信。

老藥子笑道;“萬物萬理,就拿人參來說,這玩意兒是大補吧,可你給營養過度的人吃多了,那能要命,你給身體太虛的人吃多了,它也要命,這就是個量的控製問題了。我用的秘藥,原本就是活氣血用的,對人是大有裨益,可這小畜氣血稀薄,一衝即死,可對咱人來說卻是無害,不瞞你說,這玩意兒弄出的肉,那可香了,就這點兒藥也是我壓箱底的嘍,以後,你想吃也未必有呢。”

說完,老藥子臉上竟露出不勝唏噓之色。

薛向瞧得不忍,說道:“要不,你幹脆和鄧四爺搬蕭山來吧,這兒的老林子多,足夠你們可勁兒地鑽!”

老藥子眼神一亮,募地,又暗了下來,歎道:“多謝大隊長好意,我都這把年紀了,誰知道還能蹦達幾天,故土難離啊,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葉落歸根吧。”

薛向道:“得了,不來就不來吧,不過,你們放心,今兒個你們幫我這大個忙,我多少也得表示一下。”

老藥子驟然變色,“大隊長,你這是要幹什麽,這不是罵人麽,咱老爺們兒到這兒來搭把手,可不是圖你什麽,你要是再說這話,我可調頭就走!”

薛向笑道:“你老藥子啥時也成了炮仗脾氣,放心吧,不會給你金銀財寶的,你要我也沒有啊。是這麽檔子事兒,你和鄧四爺不一直惦著金牛山麽,這回回去,我讓金牛山重新開放,你看這份禮物,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就不折騰啦!”

開放個金牛山對薛向隻是小事兒,畢竟靠山屯管委會的一號、二號都收拾了,一個老林子,不信後來者還敢較勁兒!

“要要要,你可是活祖宗誒!”老藥子一疊聲地嚷罷,雙手撲來,竟抱起薛向原地轉了一圈。

“這是鬧騰什麽呢?”

這會兒,鄧四爺從左邊的林子鑽了出來,手裏捧著倆大芭蕉葉子。

老藥子丟了薛向,衝鄧四爺一通嚷嚷,聞聽此等好消息,歡喜得鄧四爺雙手一騰,把倆芭蕉葉子一扔,就嚎叫起來。

虧得薛向,本領超人,瞬息而至,抄手托住了倆大葉子,這才看清,一個葉子裏抱著十多個粉嫩的鳥蛋,另一個葉子裏包了一大坨蜂蜜,顯然鄧四爺方才持了棍子去掏鳥窩和熊洞了,當真是好膽兒!

材料備齊了,剩下的就是烹飪的事兒了,仨人都算是行慣了山林的,眼下,雖無刀無水,照樣料理得材料。

老藥子和鄧四爺,一人持了一隻野兔蛻皮,薛向拎了野雞三把兩把就把毛褪光,撕開肚子,掏盡內髒,又取了雪團整個兒一擦,野雞並手皆幹幹淨淨,再清出一溜空地,尋來幹柴,架起篝火,將塗沫了蜂蜜、肚裏塞了鳥蛋的野物,穿了鬆木,便炙烤起來,鄧四爺負責翻滾,老藥子則又掏出百寶囊,取了不知多少種佐料,不住往炙烤得金黃、流油的野兔、野雞身上擦抹,又過片刻,整溜兒空地被炙烤得溫暖極了,野兔野雞金黃的身子,已化作焦紅,整個篝火架上的香味兒,已引得薛向暗自吞咽了無數口唾沫。

“可以動手了!”

總廚老藥子剛一發話,薛向便伸手,扒拉了一隻野兔,抱住了便一通猛啃,竟是絲毫不覺燙手。老藥子和鄧四爺倒是斯文,取出一片小刀,開始片肉,待一塊塊薄膩香甜的肉塊兒落滿了芭蕉葉後,鄧四爺竟從腰間取出個大紫葫蘆,吃一片肉,咕嚕一口,便把葫蘆遞給了老藥子,老藥子亦是肉一口,酒一口後,又把葫蘆傳給了薛向。

就這麽著,一堆香甜到極處的野味,就著老酒、篝火,大雪封山,山林深處的三人,真就享受了一頓神仙也似的午餐!

卻說薛向三位正享受著人間美味的時候,蕭山縣委大院卻有不少人三個多月都沒什麽胃口了,這許多人中,縣長鍾伯韜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不,他秘書宋春已經第三次來催了,這次幹脆把午飯給端了進來,卻被鍾伯韜連碗帶盤地一道扔了出去。

砰的一聲,鍾伯韜拍死了大門,踉蹌幾步,仰頭便倒在了沙發上。

三個多月來,無盡的悔恨和屈辱,差不多快充塞了鍾伯韜的胸膛!

他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火急火燎地張羅著來蕭山,來蕭山摘這個又紅又香的桃子,現如今桃子是摘到手了,可誰知道,這桃子上生滿了倒刺,戳得自己鮮血直流,再想撒手,可那倒刺已然戳進了肉裏,卻是甩也甩不掉。

而比悔恨,更強烈的感覺卻是屈辱,對,就是屈辱,想當初他鍾縣長在地委作丁龍的大秘時,那威風,那權勢,便是尋常地委大員見了,也得賠上幾分笑臉,更不說普通的縣市首腦。

可現如今呢,他鍾伯韜火急火燎地下來了,連個一號書記也沒撈著,反混了個縣長,縣長就縣長吧,反正書記和他鍾某人穿一條褲子,盡管他不想和這個笨蛋書記同穿,可誰叫他頂頭領導丁龍發話了,不穿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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