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通還待再辯,薛向搶道:“鄭書記的好意我自然知道,就按鄭書記的意思辦,今年縣財政收入總計二百三十二萬五千四百餘元,也就是我明年需得籌得如數款項才算過關,衛書記,是不是這麽個情況?”

薛向忽然話鋒一轉,把目標對準了衛齊名。

衛齊名含笑點點頭:“哈哈,看來咱們的薛縣長已經是成竹在胸了,不錯,就要這點錢就成!”

衛齊名緊緊盯著薛向,暗忖道,莫不是這小子見勢不妙,故弄玄虛,好伺機脫身?哼,豈不知我這兒就是鱔魚簍子,進來了就甭想出去,“薛縣長可是囉嗦了,先前不說了嘛,隻要你能完成任務,要什麽支持,縣委就給什麽支持,說吧,要人還是要物,隻要你薛縣長能弄到錢,就是要我這個縣委書記上街去唱蓮花落子也成嘛,哈哈……”

衛齊名算準了薛向是想借故抽身,這會兒哪裏願意放他過去,是以,說得痛快至極。

薛向道:“有衛書記鼎力支持,我就放心了!不過,我自然不會得寸進尺,我不是要人要物,就要個承諾,我的意思是縣裏的那二百三十多萬,不,我就湊個整吧,交給縣裏二百四十萬,若是還有超出的部分,我希望由我來支配,當然,我自然不敢揣進自己兜裏,哈哈……得,我這兒先謝謝衛書記的慷慨允諾。”

說罷。薛向竟衝衛齊名鞠了一躬,滿座眾人目瞪口呆。他們倒不是對薛向給衛齊名鞠躬驚訝,而是沒想到薛向竟會大言不慚說什麽還有剩餘,由他支配,難不成他薛某人還能變出錢來不成,能完成任務都燒高香了,還剩餘,怎麽可能?

眾人吃驚之餘,衛齊名卻和鄭衝齊齊交換了個眼色,這二人也極是驚訝。不過驚訝的是後悔讓薛向又鑽了空子,若是真剩了錢,且剩了不少,豈不是憑空讓薛向權柄大增,等於又辟出個財政局去?

不過後悔歸後悔,卻是無力挽回,誰叫衛齊名先前的話說得滿了,這會兒還能收回更改不成?衛齊名心中歎口氣。忽又生出幾分信心,暗忖,不信薛向還真要點鐵成金的本事,如此大的缺口,豈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能解決的。 一場不怎麽圓滿的批鬥會加壓擔子大會結束,薛向立時便轉回了辦公室。沒多會兒功夫,王維竟跟了進來。 “薛縣長,挺有信心啊,怎麽著,能否跟我漏漏氣兒。我倒是想聽聽薛縣長有什麽妙計良方,能變出錢來。”

說起來,除了在財政局這塊兒上,被薛向落了麵子外,王維對薛向的觀感還算不錯,畢竟財政那塊兒。他自個兒無能,也實怨不得人家薛向。

王維心頭雖然依舊不暢,對薛向,也絕不到怨恨的地步。這會兒,他在辦公室稍作片刻,腦子裏一時不停地在想薛向有什麽法子弄錢,怎麽想也想不出這蕭山縣還有哪地兒能刨出錢來,好奇之下。便步了過來。

見王維到來,薛向趕緊起身,招呼他在沙發上落座,又親自給他倒了杯水,方才在一側陪坐了下來,“實不相瞞,我這會兒哪裏有什麽辦法,拖一天是一天,慢慢尋摸就是,我這人從來就不信活人……得,那個太粗,換個雅致點兒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操那個心做甚,我就不信他們要錢要得還不讓我過年了。”

王維一個“變出錢來”,擺明了就是不信薛向有法子,薛向自不會和王維鬥這個閑氣,更不會著緊顯擺,索性就順著王維的話,胡亂遮應。

王維搖頭笑道:“我和你薛縣長雖然接觸不久,卻是知道你薛縣長的脾性,那就是絕不打無準備之仗,今兒個會上,群情激奮,狂轟亂炸之下,你薛縣長還能穩坐如山,沉著應對,要說胸中沒有丘壑,說什麽,我也是不信的,怎麽著,還對我保密呀,莫不是怪我在會上對你薛縣長落井下石?”

薛向笑道:“說哪兒的話,正如衛書記說的,同誌們批評我,那是愛護我,我怎麽會往心裏去,喝茶喝茶,你可得嚐嚐這五月橘,這是縣長送的,旁人來了,我可舍不得拿出來。”

薛向避實就虛,王維自不好追著再問,隻得端起茶來,淺囁細品。

細說來,也非是薛向賣關子,別看他在先前的會上,大拍胸脯,還大言旦旦說什麽,剩多少錢,他要如何如何,其實,這會兒,他心裏哪有個準譜兒。先不說縣裏的財政組成,他這個分管財政的副縣長隻是一知半解,便是旭日毛紡廠和建德五金廠最近的困境,他也隻是略有耳聞。

是以,這會兒王維愣堵著問,他哪裏說得出來,隻有故作高深了。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他薛向現下有了主意,也不見得就願意跟王維講,畢竟這二位的關係還不到這份兒上,天機豈可與之聞?

王維一杯茶喝進,起身便欲告辭,熟料剛走到門口,又折回身來:“薛縣長還不知道吧,那輛你從毛局長那兒要回的那輛軍車又回來了。”

薛向微愕,說道:“是嘛?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孫主任嫌那車磕磣?”

當初毛有財交車的時候,俞定中招呼他秘書何麟拿了車鑰匙來送薛向,結果,卻被薛向找借口,推給了人大孫主任。爾後,薛向就沒關注這事兒了,沒想到,今兒個這車又回來了。

王維道:“倒不是孫主任嫌車磕磣,而是政協那邊生出了意見,再加上孫主任作風高,寧可瘸著條腿蹬自行車,說啥也不坐車了,這麽著,又遣人把車送回來了。”

薛向知道孫主任今年已經快七十歲了,乃是正經的老八路,老革命,一條腿就是打黃維兵團時,挨了個槍眼兒,瘸掉的,好在也就是走路一別一別,不影響行動,更不影響騎車。

當時,薛向之所以第一個想到把車給人大,也正是因為見過那位瘸腿騎車的老人,沒想到老爺子脾氣這麽暴,聽見點兒風言風語,就不幹了。

不過,薛向這會兒卻是沒想著怎麽把車再送回去,而是再想王維和自己透個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縣長,現在那車誰在使?”

王維笑道:“空著呢,聽俞縣長說,人家孫主任指明說還給你薛縣長,你薛縣長這幾天又都在忙著防洪護堤,倒是沒顧上使,這不,我這兒先給你透個氣兒,讓你先樂嗬樂嗬。”

薛向道:“我這粗胳膊長腿的,哪裏用得著那玩意兒,得,既然放著沒人用,王縣長你就拿去使吧。”這會兒了,薛向自然知道王維提這一嘴是啥意思。

“不不不,你老弟搞得好像我朝你要車一般,不行不行,堅決不行……”瞬間,王維滿臉都笑出了褶子。

要說他是真沒想到薛向居然這麽爽快,且這汽車的事兒,他確實是臨時想起,就為惡心惡心薛向,看薛向好不好意思當著自己這常務副縣長的麵,說給他薛某人配專車的事兒。誰成想,薛向竟是如此爽快地把汽車交了出來,暗歎,人說這小薛人品不錯,誠不欺我啊!

王維笑著說了一車的感謝話後,顛兒顛兒地走了,半個鍾頭後,薛向便瞅見,王維領著自家的通訊員,在縣委大院玩兒命似地擦起了車,大冷天的,老小子脫得隻剩了個襯衣,擦得滿臉通紅,顯然真是歡喜極了。

……

財會中心的事兒,組建的很順利,衛齊名果然未食言,一路大開綠燈,諸位常委亦俱開方便之門,畢竟看薛某人出醜事小,來年自己這塊兒真沒錢花事大。財政局和統計局的精兵強將,被薛向遣派毛有財給搜羅了個一空。

俗話說,使功不如使過,可放薛向這兒,那就是使親不如使仇,他和毛有財不對付,眾所周知,他使喚毛有財的時候,亦不需要像招呼別的下屬那般,要注意人家的感受,惦記著恩威並施。而使喚毛有財,則沒這麽多顧忌,反正他知道自己無論自己怎麽施恩,這位都鐵定要跟自己過不去,索性,就明白地招呼。

而毛有財這邊更是深恐薛向推薦自己做這勞什子財會中心副主任,架空自己這財政局長之餘,還藏著其它陰謀詭計,心頭無時無刻不提著吊著,防備薛向還來不及,哪裏敢跟薛向別苗頭。

畢竟高達的死,他事後可是知道了個清楚的,現下,薛向對他而言,無異於恐懼大魔王,且是專門收拾自己這種和他不對付的大魔王。於此,毛有財恨不得每天不跟薛向照麵才好。

而平時,隻要薛向分配任務,就沒有不盡心盡力的,生怕讓薛向尋著一點由頭,找自己的晦氣。

卻說這財會中心,雖然是新搭的架子,可連人員都是借調的,自然不可能再專門去修建什麽辦事地點,再說,即使要修建,這帳頭上也空空如也,哪裏夠折騰。

是以,這財會中心的辦公點,就設在了毛有財的財政局,反正財政局十之七八的人員,都被借調到了財會中心,倒也不算空占地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