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零!!!

一聲籃球砸進籃框的震籃聲,一道數秒聲同時響起,兩道聲音響過,滿場數百人竟是再無一絲一毫的聲音,隻餘那籃板不住地顫動聲,籃框咯吱咯吱的叫聲。

靜!

一片死靜!

紅方五人被薛向暴虐的衝擊,全部撞倒在地,落地後,也顧不得爬起身,竟然齊齊仰了脖子望向那個吊在籃框上有如天神下凡的家夥。

比賽結束了!

卻沒聽到比賽結束的哨音,因為胖大裁判也看呆了!

原本早在一分鍾前,哨子就含進了胖裁判嘴巴裏,可這會兒因著長大了嘴巴,哨子黏在下嘴唇上,卻是說不清是在嘴裏還是在嘴外了。

薛向在籃框上掛了掛,便跳了下來。

誰成想,他這一動作,就好似激活了停止的時間一般,滿場立時發出山呼海嘯的喝彩聲,掌聲出雷,喊聲如雷,尖叫聲如雷,端的是動地驚天!

薛向滿眼詫異地迎著這一道道驚豔的目光,實在不明白這幫人怎麽突然就激動成這樣,不就是贏了一場比賽嘛。

贏一場比賽?

這回薛大官人卻是想當然了!

想想也是,薛向這種隻看過幾場姚巨人比賽的菜鳥,自然不知道他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麽的囂張兼誇張!

要知道這會兒nba的直播或錄播遠遠不到引進共和國的時候,是以。時下的籃球迷們哪裏去見各種精彩紛呈的進球,就連扣籃都不是能常見的,畢竟業餘球員要麽水平不足,要麽身高不夠。因此,在場的一大半球迷沒有現場見過扣籃。

而薛向方才這一下子又何止是扣籃,簡直就是喬幫主提前誕生了,要知道就是後世喬丹完成這項壯舉也是在場地和特製籃球鞋的雙重助力之下。就是這樣,依舊讓見多識廣的美帝人民驚為天人,更何況現下,這一個個沒見過世麵、開過眼界的小菜鳥們,薛向這種壯舉。在他們心中幾成神跡!

見比賽結束,薛向信步朝場外走去,滿場的歡呼聲愈發熾烈,薛向心中雖不明所以。卻依舊感謝人家的捧場,便衝眾人揮了揮手。這一互動,立時引發了更大的歡呼,當下,就有不少人朝他奔來。其中就有那胖大裁判。

卻說薛向方才這驚天一擊,一幫學生不過是純粹驚豔那種力與美的完美結合,隻是覺得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太好看了!別的門道卻是沒看出來。可胖大裁判原本就是京大的體育教練。吃的就是籃球這碗飯,方才薛向所展現出來的驚人的籃球天賦。別說見,就是聽他也未曾聽過。

此次相遇。那胖大裁判,隻覺薛向就事老天降給自己的璞玉,隻要自己這能工巧匠稍加雕琢,未必不能成就絕世美玉。這會兒見璞玉要跑,哪裏還能忍得住激動。

薛向哪裏見過這陣勢,他此來,不過是閑得發慌,順道還吳剛個人情,從沒想過要露一把臉,況且,現在他謹從許子幹的建議,低調行事,遮臉尚且來不及,哪裏有心思去出這個名兒。

當下,薛向三把兩把,扒開前麵擠著的眾人,邁開大長腿,一溜煙兒跑了個沒影兒,連人群中陳佛生的吆喝聲也置若罔聞,心中卻是暗暗也跟這個籃球場做了訣別!

卻說薛向一路飛馳,去勢自然極快,片刻功夫就轉回了四六路,此地離籃球場已有小兩裏路,算是徹底清淨了。又轉過一片紫竹林,林間有不少學生正持書拿本,坐在林間的石凳上溫書,記誦單詞。

薛向抬手看表,午飯時間早開始了,他本是大肚漢,又兼打了會兒籃球,這會兒,身上的熱勁兒一散,肚子立時咕咕叫了起來。

當下,薛向直趨食堂,打了半斤五花蒸肉,一碗雞蛋湯,外配二斤白米飯,尋了張桌子就待開吃,誰知剛拿起筷子,便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大名兒,扭頭一看,正是先前在球場上見過的馬尾辮。

馬尾辮手捧著一個粉色的飯盒,身邊跟了位女伴,徑直衝薛向行來,到得近處,先開了腔:“薛向同學,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馬蘇,是咱們哲學781班的班長,雖然已經同學一個學期了,恐怕伱還不認識我這個班長吧?”

“有事兒麽?”薛向急著祭奠五髒廟,出聲就沒考慮語境。

薛向如此態度,馬蘇的俏臉立時就凝住了:“薛向同學,為班級贏得榮譽是值得肯定的,但至少謙虛謹慎、戒驕戒躁的作風仍需要保持吧?”

一聽這冠冕堂皇、駢四駢六的套話,薛向對眼前這個大班長的好感急劇下降,暗道:年輕輕的小姑娘,不青春活潑,當個班幹部,就官僚起來,這怎麽得了。

馬蘇雖不知道薛向心中所想,但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心中越發不喜:“行了,我就直說吧,這次考試,伱有一科不及格,請伱注意補修和補考的時間!”說完,冷哼一聲,拉著身邊的女伴,轉身欲行。

“伱說什麽,我有課業不及格?”薛向急聲叫住馬蘇,滿眼的難以置信。

“怎麽,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麽?”馬蘇扭過臉來,眼角間夾著幾分得意,似乎薛向如此表情,很合她心意。

“哪門課?”薛向萬萬不信自己考不及格的,那些試卷上的知識都是極為簡單的基礎性東西,他前世浸**十數年,閉了眼都能做出。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蘇老師帶的。”馬尾辮略頓一下,接道:“哦,忘了告訴伱,就是那天伱考試,伱冒犯過的老師。”說完,再不回頭,扭著腰肢,快步去了。

待馬尾辮說出課名和老師,薛向腦子靈光一現,想起了那日自己遲到,和一位監考老師發生過口角,隱隱約約記得那位女老師斬釘截鐵地說過“伱考不過的”,當然自己還不信,現在聽馬蘇一說那位就是那門課的授課老師,哪裏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人家是授課老師,定然也是改卷老師,犯到人家手裏,還不是任由別人揉扁搓圓?難怪當時人家那般確信自己定然考不過。

薛向想透其中關節,暗罵自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方至有今日之殃。

這會兒,看著滿盤美食,再無絲毫食欲,心中琢磨著該怎麽辦?

要他去補修乃至補考,那是萬萬不能的!

先不說這個臉丟不起,他可是和蘇燕東簽訂君子協議了,要門門功課得優,才準自主學習,要是連及格都不能保證,說不準立時就得被趕到教室裏,困起來。

再說,他現在剛新官上任,下邊還有個刺頭下屬,未來肯定是一堆麻煩,哪裏有功夫去補修。

而最最讓他不能接受不及格成績的是,他上午剛在團委見麵會上拍了胸脯,說得慷慨激昂,保證門門功課優秀,還大言煌煌讓人家去查閱,保不齊就有對他好奇的,跑去查成績,到時候,考試不及格、吹牛皮的事兒在團委一傳開,他薛某人的名聲徹底就臭大街了。

一念至此,薛向哪裏還吃得下飯,盡管腹中已然饑腸轆轆,心中卻是又急又氣,先罵自己口舌惹禍,又怨那女老師小肚雞腸,不地道。

一時間,薛向無心就餐,抬了腦袋東張西望,指望運氣爆發,能在飯堂內,撞見那女老師,好找她說個究竟。

卻說這會兒的京大食堂不見得多麽先進,卻也極是廣大,薛向這沒頭蒼蠅似地亂找,能撞見那才見鬼了呢。

薛向搜尋無果,端了餐盤,便朝二樓行去,他雖然在京大就事無多,卻是知道二樓是教師專屬區,說不得那討人厭的家夥就在此處。

薛向剛上得二樓,便覺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一樓大廳的水泥地坪,立時就換作白玉瓷磚,整個大廳被辟坐四個就餐區,各自用紅木壘起矮牆,矮牆上還點綴一而塑膠青藤,增添雅致。

要說無論何時,都有權級的區分,就連這教師和學生的就餐點設置,無形中就隔著階級。薛向對此,倒是無甚感慨,在他看來,公平永遠是相對的,階級未嚐不能化作催人奮進的動力。

這邊,薛向還覺得階級能使人向上,誰成想眨眼間,他自個兒就撞上了階級這堵厚實的圍牆。

原來,他剛端著盤子進了就餐區,立時就有一位白大褂青年迎上前來,攔住了去路,推推搡搡,要他下去。若不是薛向手穩腳穩,說不定一盤子午餐,就得那人推倒。

“下去,下去,這兒是老師專區,學生在下麵就餐。”那白大褂邊說得唾沫飛濺,邊拿指頭在薛向身上戳戳點點。

薛向生怕這家夥的口水濺到餐盤上,索性把餐盤背在身後,心中惱怒,正要出手給他些教訓,忽然,身後有人說話了:“薛書記?”

薛向轉過臉來,那人驚道:“真是薛書記啊,真巧啊!”說著,就伸出手來。

薛向定睛掃去,但見那人三十出頭模樣,梳著偏分頭,留著淺淺的八字須。一見這醒目的八字須,薛向立時記起這人來,正是那日在見麵會上有過一麵之緣的大學生藝術團副主任毛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