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幾人出了團部辦公室,入得院內,抬頭望天,但見皓月當空,盈盈如盤。薛向打個響指,吩咐警衛班戰士集合,先到車上等候自己,又衝邱治國招招手,示意他走近說話。
邱治國正不知道怎麽收場呢,江大少自己肯定是得罪到家了,眼前的薛參謀對自己也不冷不熱,可真愁煞個人。見得薛向召喚,邱治國肥胖的身軀,立時靈動無比,三兩步就躥到近前,立正站好:“請首長指示。”
“老邱,別首長首長的叫,若是擱以前,我少校,你中校,該我管你叫首長才是。”薛向拍拍邱治國的肩膀,這家夥實權團長,有必要籠絡。
邱治國一本正經地道:“現在早沒有少校、中校之分,隻不過工資、待遇上劃了級別,講究個官兵平等。但是,您到底是中央下派的幹部,怎麽能不是首長呢。”坐軍委紅旗的十七八歲的安辦高參,說沒背景,鬼都不信。邱治國靠攏之意,不言自明。
薛向笑容愈加親切,溫聲道:“老邱,你這個人還是不錯,關鍵時刻,頭腦清醒、立場堅定,是個當領導的好材料。放心吧,你的問題我會淡化處理,老頭子麵前也會替你美言幾句。”薛向一番話說得老氣橫秋,肉麻之極,自己聽了都覺得惡心。可為了拉攏這個手握兵權的胖團長,也顧不得許多了。未來的驚天碰撞,凶險萬分,多一份武力,就多一份保障。要知道此刻大內的城防力量全操那邊之手,再加上他自己這個扇動翅膀,攪風攪雨的蝴蝶,誰知道曆史上的一網成擒還會不會重演。因此,他必須做好一切準備,盡最大努力積攢實力,以策萬全。
“廢話我也多說了,請首長看表現吧。”邱治國大喜,自己這無根之木,浮萍之身總算找到組織了。他很清楚,劉高讓自己當團長並非欣賞自己的能力,而是看重自己沒有背景,容易控罷了,從未視自己如腹心。如無意外,自己這輩子就止步團級幹部了,劉高高升之日,就是自己調離、閑置之時。
正是郎有情,妾有意,兩人很快就滾進了一個被窩。薛向很滿意他的敏捷,笑道:“老邱,既然如此,你們團裏的事情就內部消化吧,報上去對你的前途大為不利。這樣吧,司勇斷根手指,禁閉一年;溫宏就按個調戲婦女的罪名,開除軍籍,移交東城公安局。”薛向本來就沒有鬧大的心思,軍事法庭本就是嚇唬人的,先前打定主意脅迫邱胖子按自己意圖給辦了,這會兒倒是不用脅迫,成了自己人了。
邱治國感激涕零,連連點頭,誰不願意跟著這種時刻為下麵人著想的好領導混啊,自己真是因禍得福。
安排好司勇和溫宏的命運,薛向在邱治國殷勤地相送下上了車,一道煙去了。當然,他自不會虧待這些一起出任務的警衛,領了眾人在廣場上,放了好一陣風,又去副食店買了幾大箱副食,讓眾人捎回鬆竹齋,同留守的警衛一道享用。他獨自轉道,去醫院接康桐、雷小天回家不提。
…………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時間又過去小半個月了,薛向家的大院裏,一片喧鬧。一盆火紅的炭火上架著一米來長的鐵絲網架,一串串的肉片、雞腿、雞翅、菜蔬穿插在鐵絲網上炙烤,薛向圍著圍裙,指揮著康桐、朱世軍、雷小天、陳佛生翻轉食物,擦抹調料。一時間滿院飄香,饞蟲引動。這是響應小適的號召,舉辦的燒烤會餐。
小晚領著小意、擺放著桌椅,一張四方桌上,已整整齊齊擺了一圈碗碟、筷子。小家夥人小事兒多,嗖的一下從遠處跑過來,抱著薛向的腿哼哼。
“小寶貝,不準再吃了,你今天已經吃了兩根冰激淩了,再吃會鬧肚子的。快撒手,我圍裙上油著呢,你剛洗澡,換的新衣服可就要髒啦。”薛向放下手中的肉串,擦了擦手,提開小家夥的身子。
“人家又沒說還要吃冰激淩,待會兒還要留著肚子吃雞腿呢,這次是要喝汽水啦。”小家夥大眼睛一轉,知道冰激淩是吃不到了,有汽水喝也不錯,她倒是忘了喝汽水更飽肚子。
“汽水也不許喝了,喝多了涼的再吃肉,晚上要鬧肚子的。除非你待會兒不吃肉,看著你三哥把雞腿吃光光。”薛向知道小家夥最喜歡跟小意比、搶,勸她的話往小意身上扯總能奏奇效。
果然,小家夥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轉身跑到小意身邊禍禍去了。一會兒,兩個小家夥就為分贓不均,吵了起來。
………
家裏能儲藏冰激淩的事情,還得從十天前說起。那天中午也是小家夥鬧著要吃冰激淩,纏得薛向沒辦法,騎車出門給三小一人買了一隻。薛向剛坐下歇會兒,吃完冰激淩的小家夥又來了,說還要吃,這次還帶了幫手——小意。小意臉色微紅,顯是第一次向大哥要東西吃,有些不好意思,估計也是被小家夥威逼利誘來的。
薛向無奈,小意第一次找自己這個大哥,無論如何也不該拒絕,隻好再跑一趟。哪想到,剛買回來的冰激淩,小家夥一上手,啪嗒一下,沒拿穩,自己的冰激淩掉了地上。小家夥立時嘴一癟,要發噪音、掉金豆,小晚趕緊把自己的遞給她,方才止住。
見此形狀,薛向一拍大腿,決定來個生活大yue進。他現在的生活同一般家庭相比,已經是頓頓有肉,餐餐有葷的超小康水平了。可他總覺得有些格格不入,基本生活資料純天然、無汙染讓他很是滿意,但電氣化水平實在太低,小家夥吃個冰激淩,自己就得頂著大太陽跑得老遠。
說幹就幹,薛向第一站去了老天橋的黑市換取電冰箱票,一打聽,沒有。也難怪沒有,那時的電冰箱多稀罕,副食店裏用的也不過是粗大的冰櫃。這會兒,整個共和國生產電冰箱的廠家也不超過一個巴掌,且產量極低,價格貴得嚇人。自然是優先供給各級政府、機關、軍隊,市場上哪裏有的買。
薛向無奈,回家把這事兒讓雷小天往外露露,打聽打聽哪裏弄得到冰箱、電視。雷小天記下,就出去轉悠,尋摸。誰知,第二天冰箱、電視機就自動上了家門。原來薛向要家電的消息一放出去,陳佛生就找到中科大的張胖子。他對自己尚未踏進薛向的核心圈子很不滿意,決意要再立新功,表現誠意;張胖子也正尋摸著,怎麽找個機會和三哥聯絡感情,上次會餐的龐大陣容,尤其是背後的zz陣容,讓他記憶猶新。兩人一拍即合,仔細一合計,就把學校大會議室的立式雪花牌電冰箱給搬了出來,也不管別人發現後如何處理,反正萬事有老頭子擔著。
冰箱到家,薛向大喜過望,掏出一紮厚厚的鈔票塞給陳佛生和張胖子,二人哪裏會要。張胖子守著後勤處,千八百塊錢雖說不少,可跟結情於薛向相比,那是不值一提;陳佛生眼裏從來都沒有鈔票的影子,薛向給他錢不是罵他麽,老大不高興地摔門而去。
這台電冰箱實在是太稀罕了,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箱身淡綠,單層大門,內裏存貯空間分為上下兩層。電冰箱一落地,三個小家夥抱著摸個不停,剛通上電,小家夥硬是不許薛向關門製冷,小手放在冰箱裏不出來,恨不得自己也鑽進去。薛向無奈,出門購回一大箱汽水、雪糕、冰激淩,小家夥這才把手拿出來,眉開眼笑的幫大哥存放冷飲。
當時一般的電冰箱的市場價六七百人民幣,還是憑票供應,基本上就是供不應求。這台雪花牌電冰箱更是共和國第一台國產電冰箱,誕生於1956年,至今已整整二十年。但年產量依然不高,虧得工廠就在京城,中科大才有幸購得幾台。各位看官,也許會覺得既然國產冰箱已有20年的曆史,總該有些發展,冰箱不該如此稀罕啊。但別忘了,近二十年來,科技、輕重工業基本停滯,哪裏有心思搞擴大化生產。
冰箱上午進了家門,下午,電視機也到了家。送電視機的人頗讓薛向意外,居然是來自閩南的暴發戶陰京華。陰京華自那次事件後,一直沒緩過氣來,在四九城的頑主圈裏,真正是人嫌狗憎,四九城的頑主都不待見他。自見了薛向一呼百應的威風後,他跟陳佛生一樣,熱衷於謀求加入頑主圈子不可自拔。自此,不論哪個小頑主圈舉行聚餐,他是逢場必到,每次都攜帶重禮。可效果還是不佳,打不開場麵,他自知道源頭還在薛向處。這不,一聽說,薛向在找尋購買家電的門路,這小子撒丫子就往他老子單位跑,找到他老子的秘書劉勇就要電冰箱。他自也知道,電冰箱比電視機相對容易弄到手。電冰箱,解f軍總後勤部當然有,可那都是有數的,豈可說動就動。陰京華才不管難不難辦,以前待在閩南才知道什麽叫坐井觀天,京城才是頂級紈絝待的地方啊,要成為頂級紈絝就得先成為頂級頑主。事關他的頑主大業,一切的一切統統都得讓路,壓給秘書就得馬上辦。
為領導服務就是要為領導的一切服務,領導公子自然在這一切的範圍內,一台冰箱,總後副z委的秘書努把力,還是弄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