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向天晴說,朱國富的案子,和水泥廠有些關係?”柳罡也沒有戳穿周明波的謊言,隻是繼續的詢問著,仿佛聊天一般,同時,又不著痕跡的拋出了向天晴,透露出向天晴已經招供的意思,這也就讓周明波不敢太過撒謊。

“倒是有人這樣說,不過,根據我的了解,應該和水泥廠沒多大的關係。”周明波卻並不輕易上當。

“當時法院那登記單,你不會沒見過吧?”柳罡忽然的又轉到了那兩份偽造的資料。

“當時案子也緊張,的確沒來得及看,就讓管強和另外一名年輕幹警去排查去了,哪想到管強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篡改登記簿和法院的資料,這都是我的失職,讓殺害朱大隊長的凶手逍遙法外那麽多年的時間……”周明波聲情並茂的懺悔著,而承認的錯誤,那自然是避重就輕,而僅僅是說自己失職,關鍵的部分,那自然是一字不提。

“聽說,當時有幾位領導對案子都比較關注,具體是那幾位領導?”柳罡的詢問,也是虛虛實實。

“當時關注的領導的確不少,直接打電話到刑警隊的,就有好幾位,像田書記,還有馬書記,江副市長,寧副書記,王縣長,李副縣長……”周明波沉思了一下,才道出了一個個的領導。

“常務副縣長呢?劉縣長沒過問過?”柳罡看著周明波,緩緩的問道,縣裏的領導,周明波差不多說了個遍,卻獨獨沒有說常務副縣長,是故意的遺漏了常務副縣長,還是常務副縣長劉天意獨獨沒有過問過。

“劉縣長也許問的別人吧,我和劉縣長不熟悉。”周明波搖了搖頭。

“哦,那其他縣領導和你都很熟了?”柳罡隨口的問著。

“那怎麽可能,我就一個副大隊長,那認識什麽縣領導,他們也就是衝案子來的。”周明波搖了搖頭。

“陸兵,陸定雄,你們去刑警隊一趟,仔細的調查一下辛孝惲的各種社會關係,尤其是,他和水泥廠的關係,查的越細越好。”柳罡忽然的對一邊的陸兵和陸定雄吩咐道,現在抓捕的嫌疑人中,辛孝惲這個人,卻是柳罡最為疑惑的一個,若說辛孝惲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吧,那顯然不可能,當時的幾件案子,都牽涉到偽造的文字資料,這些,都出自辛孝惲的手筆,也就是說,幾宗案子,他都至少是知情者。

可要說他是那些案子中的重要人物,卻似乎也不合理,案子中的那些關聯人物,都已經高升了,就他,此時也僅僅是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實權的技術中隊的副中隊長,而且,五年前他就已經是副中隊長了。若說辛孝惲淡薄名義,那恐怕誰也不會相信。

或者,辛孝惲乃是被脅迫,隻是,柳罡迅速的就否決了這麽一個猜測,如果是被脅迫,那現在他都已經被抓起來了,他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然而,此時辛孝惲依舊的是拒不合作,而且,看那情形,根本沒有一點屈服的跡象,一看就是一個頑固分子,這樣的人,又哪是那麽好脅迫的呢?

是為了錢……似乎,也不像是不是為了自己的晉升,也不是被脅迫,那錢,也就是最大的可能了隻是,從他們初步了解的情況看,辛孝惲家境隻是一般,而且可以說有些寒酸,如果真找了錢,就算當時不敢用,這都幾年的時間了,他怎麽也會偷偷的用一些吧。

那是為了情……不是為了晉升,也不是被脅迫,也不是為錢,那剩下的,大約也就是情了,親情,友情,愛情,似乎都有著可能。

“是”兩人應聲而去。

“不好意思,又打斷了,我們繼續。”柳罡此時忽然的當著周明波的麵安排人手調查,自然是希望試探一下周明波的反應,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周明波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是自己根本就猜錯了方向,還是這周明波太頑固了?柳罡心底思索著。

“柳組長,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我真不知道,究竟還有什麽可說的。”周明波搖了搖頭。

“周明波,當初水泥廠改製,你知道嗎?”柳罡又返回了水泥廠改製問題。

“知道肯定知道一些,不過知道的不多。”周明波很想回答不知道,可是,那顯然是不怎麽可能的,鬧的轟轟烈烈的水泥廠改製,他又怎麽可能說不知道。

“當時支持改製和反對改製的,都是些什麽人?”柳罡詢問著。

“這個不太清楚,好像廠長和一個副廠長是支持改製的吧,書記和一個副廠長,則是反對改製的,具體的,都既不清楚了。”周明波搖了搖頭。

“那辛孝惲這個人,你了解多少呢?”水泥廠方麵,周明波不願意談,柳罡又回到了辛孝惲的問題,他故意的當麵安排人手調查辛孝惲,自然也是希望盡快的從周明波這裏打開缺口,了解辛孝惲。

“辛孝惲這個人,其實人一直非常不錯的,工作認真負責,不叫苦,不叫累,工作能力也很強,文字鑒定工作,在整個明陽,也無人能出其右,市局也經常找他鑒定一些資料什麽的,真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會偽造證據資料。”周明波一副感歎不已的模樣。

“他的個人生活習慣方麵,你了解多少?”柳罡緩緩的問道。

“辛孝惲生活習慣很好,不酗酒,不打牌,偶爾下下棋,生活也很有規律,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沒有其他不良惡習。”周明波不敢說不知道,他一直在刑警隊,辛孝惲也一直在刑警隊,說不知道,那顯然是撒謊。

“那他有些什麽至親親人?”柳罡繼續的追問著。

“至親親人,也就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妹夫是明陽的一個鎮長,其他人,聽說都在國家機關工作,好像有一個哥哥在榮山地稅局,一個哥哥在明陽教育局,具體的情況,就不太清楚了,他們都沒有在陶縣,辛孝惲並不是陶縣人,也不是明陽人。”這些差不多是眾人都知道的消息,他自然是不在乎多說一些。

“他愛人家裏有些什麽親人?”

“他愛人是一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讀了師範,在中心小學當老師。”

“他有沒有情人之類的情況?”

“這個應該沒有吧,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方麵的情況。”周明波搖了搖頭。

“他愛人是他第一次戀愛嗎?”

“這個倒是不是,他還有過一次戀愛”略微的猶豫了一下,周明波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的時間,刑警隊已經物是人非,當初在刑警隊的人,此時也早換了個幹幹淨淨,可是,當初辛孝惲的那一場戀愛,卻是鬧的有點轟轟烈烈,公安局知道的人那也是不少,真要認真打聽,也不難知道答案,他要是說不知道,到時可就不好解釋了,尤其是,辛孝惲的那戀人,還是他老婆給介紹的。

“哦,戀愛的另一方是什麽人?”

“當時是工業局的,叫童茜,現在在什麽地方,那就不太清楚了。”

柳罡一點點的審問著,東拉西扯的詢問著方方麵麵,結果,卻也並沒有更多的收獲,感覺著喉嚨都有些的澀了,時間也是晚飯時間了,才結束了詢問。他走出審訊室,孫家成他們也都結束了任務回來了。

“柳組長,公安廳的同誌報到來了。”幾人正說著晚飯的事情,莊建跑了過來,不過,隻是,莊建的神情顯得有些的豐富,看著莊建的神情,柳罡卻是有了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咳咳,柳組長,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向你報道來了。”一個有些蒼老的女音,在外麵響起,隨著聲音,兩個人走了過來,那是兩位年紀很是不小的男女警察,說話的是男警察,大約離著退休也不遠了吧,頭發一半都白了,背也微微的有些佝僂。另外的一人,則是一個女警,女警倒是身材高大,看上去和那老頭還要高上一些,年紀,應該也比男警察小不了幾歲吧。單單年紀大些,那還無所謂,最主要的是,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是很正常,看上去,病懨懨的。

給派這麽兩個要退休的老警察,也真虧了公安廳那些家夥找的出來早知道,打死大爺大爺不報告那什麽公安廳。一看兩人,柳罡也禁不住的有些傻眼了,他雖然想到公安廳不會支持他們,可怎麽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派這麽兩個人,這麽兩個人來這專案組,那究竟是來養老,還是來幹什麽的。

“歡迎二位加入我們的專案組。”盡管心底鬱悶到了極點,柳罡也不得不滿麵笑容的迎接著兩人,不說別的,單單對方的年紀,他也不可能給兩人臉色什麽的,更何況,兩人恐怕也不是自願來的,這麽大年紀了,誰願意來折騰。

“嗬嗬,有了二老的加入,我們這專案組,終於可以擺脫最年輕的幾個字了”柴欣榮則是在一邊嘀咕了一句。

“哈哈,這人年紀大,看來也不是一無是處了。”男警察也是自嘲的笑了起來,至於一幫子年輕人,卻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這麽兩個人,那似乎除了年齡,還真沒有什麽值得說的。

“侯大爺,穆大娘,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柳罡又立刻替兩人介紹了起一幹人來,至於兩人的名字,他倒是知道的,一個叫侯梓鈞,一個穆桂秀。

“組長,縣局的人請我們一起吃晚飯,為專案組的同誌接風……”剛剛的介紹完,孫家成走了過來,低聲的道。

“哦,你們幾人去吧,我還是就不去破壞氣氛了,就說我在審訊好了。”柳罡擺了擺手,此時,正式的任命文件已經下來了,作為省廳下來的專案組,即使再不滿意他,那表麵上的應酬,還是必須的,如果公安局不聞不理,那卻是有些不合適了,當然,他不去,也多少有些不是很合適,畢竟,他是專案組的副組長,代表公安廳一方的。

這樣的宴請,不去肯定也不行,別人不請,那是對方不懂規矩,他們不去,那就是他們不懂規矩了,隻不過,他去顯然更不合適,那隻會讓大家很尷尬,與其自己去鬧的不愉快,那還不如他不去,讓大家氣氛融洽一下。需要公安配合的時候,也方便一些,有了周明波這麽一出,再加上自己不出去惹人嫌,想來雙方的關係也會緩和一些。

“我也留下。”柴欣榮立刻的道,不喝酒的他,可是最討厭應酬的了。

“我也留下,這裏有人,我留下看守……”陸軍也趕緊的道。檢察院其他人也紛紛的要留下,對於公安廳這次派這麽兩個人來,他們心底顯然很是有意見,恨屋及烏,自然對於公安局也沒什麽好感,也就不願意去湊什麽熱鬧了。

“都去,就柴欣榮和莊建留下就足夠了。你們自己開車去吧,這是命令,都不準再說了”柳罡也看出了,柴欣榮是打心底裏反感,而且,這裏的確也不可能沒有人,因此,也就幹脆留下了柴欣榮。

不過,最後,陸軍還是堅持沒去,柳罡乃是組長,柴欣榮乃是檢察官,讓兩人留在這裏看守嫌疑人,那就顯得他們這些司法警察太不懂事了,看人,那可是他們的職責所在。看著其他人也都沒有再堅持,柳罡也就同意了,多去一個人,少去一個人,那自然是無所謂的,隻要別太多人不去,讓人都看不過去就行了。

“怎麽,柳組長呢?柳組長怎麽不在?”公安局辦公室副主任嚴冬梅帶著人趕了過來迎接一行人,沒有看見柳罡,卻是頓時的鬆了一口氣,不過,雖然非常的不歡迎柳罡,她卻不能不問一句。

“柳組長在審訊。”孫家成趕緊的道。

“哦,我立刻讓賓館送一桌過來”嚴冬梅趕緊的拿出了電話,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