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警察出現在下山村,那無疑是一宗新聞,立刻引來了無數好奇的人群,也引來了村子的村長楊守平,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村長,也是楊家的族長,正當他準備找人問路的時候,就遇到了老村子的孫子,將他帶回了家。

“柳所,就幾隻雞被偷了,竟然勞動了您的大駕”老村長感覺著萬分愧疚。

“楊村長,幾隻雞,那也價值一百多元了,完全夠立案標準了,而且,我查了查案底,你們村這兩年,被偷過三十多次,一共一百多隻雞呢對於這類慣犯,我們不能姑息”柳罡倒是沒有隱瞞自己來的目的。

“說起來慚愧,這村子裏,老是有雞被偷,我們村子裏明裏暗裏也都調查過,卻沒有發現誰可疑……說句不怕柳所笑話的話,我家的雞,也被偷過四隻隻是沒好意思來麻煩你們沒有報案”說起接連的雞被偷,老村長也感覺著有些煩惱,他是村長,那就差不多是村裏的老大,村子裏出這樣的事情,他也麵上無光。

“是啊,這村子,還真沒幾家人雞沒被偷過呢”旁邊的村民也跟著嚷嚷了起來。

“其實還遠遠不止三十多次呢,好多雞被偷了,都沒去報案,你們警察忙大案子都忙不過來呢,哪裏有時間來抓這偷雞賊。”一個村民笑著道,那話,是大實話,可聽在柳罡耳朵裏,卻是有些的刺耳,終究的,他是一個警察,還是大溝的所長,原本,隻是下來看看的他,此時也暗暗的下了決心,要將這偷雞賊抓起來。

“而且,也不是這兩年才開始偷的,有起碼三四年了,隻不過,最初偷的沒有現在這麽勤,一次也就一兩隻的,沒有現在這麽心狠。”又一村民叫道。

“柳所,聽說那殺了兩個警察的逃犯是你抓的?”一個小媳婦湊在了柳罡的身邊,關心的卻不是偷雞賊的時候。

“還有圓山村那個偷豬的賊,聽說也是殺人犯,是真的嗎?”小媳婦的發問,卻是頓時的將話題扯了開去。

“抱歉抱歉,現在正在研究抓偷雞賊的事情呢,你們有什麽偷雞賊的線索嗎?”柳罡可不想和人八卦什麽殺人犯,現在他的工作,可是抓偷雞賊,而不是殺人犯。

“這偷雞賊,都偷了幾年了,哪裏有那麽好抓的”小媳婦有些的不滿意了。

“別人不好抓,柳所可是神探,藏了九年的殺人犯都能找出來,何況一個小小的偷雞賊。”立刻的有人反駁了起來,顯然很看好柳罡,隻是,這話卻讓柳罡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這偷雞賊可未見得比殺人犯好抓,也比那偷豬的更頭痛一些,偷豬的還能找到一些腳印,一隻雞能有多重,顯然不怎麽可能留下這方麵的痕跡。

“柳所,今天報案的就是這一家人了,他家也就三隻大公雞,全都被偷走了。”說話間,他們也是到了一座房屋前,房屋看上去倒是不錯,土牆,小青瓦房,當然,所謂的不錯,隻是相對於下山村而言的。

“啊,警察同誌來,快請屋裏坐,快請屋裏坐”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熱情的迎了出來,眼睛裏更滿是驚訝,他雖然跑去報了警,卻委實的沒有想到,警察真的會來,他也隻是氣不過,才跑去報警的。

“你就是楊明榮了?”柳罡問道。

“是的是的”漢子忙不迭的點頭。

“明榮啊,這是柳所,大溝派出所的所長,可是抓了不少殺人犯的厲害警察呢,你好好給柳所提供消息,說不定這次真能抓住那偷雞賊呢。”村長笑著替楊明榮介紹著。

“楊村長,麻煩你勸鄉親們回去吧,這破案子,需要清靜才好”柳罡倒是不怕鬧,可是這人多,現場也就徹底的被破壞了,想要找到什麽,就不容易了。

老村長的威望顯然不錯,不大工夫,圍觀的人都被他叱喝了開去,隻是老村長自己留了下來作陪。

要是換個人,現場也是完全的沒有看的必要,雞圈所在的地方,三隻大公雞的被偷,也是被主人家翻了不知道多少遍,此時的現場,早就麵目全非,不過,柳罡卻依舊仔細的尋找了來。還別說,居然真被他找到了有價值的線索。在雞圈的門框內的一根釘子上,他竟然發現了有著血跡,血跡看上去時間並不是很長。

“你們家裏人,最近有沒有人在這雞圈上掛傷過?”看見那血跡,柳罡卻是陡然的精神一振。

“沒有,這雞圈也就晚上關雞,除了要抓雞的時候,誰會把手伸進去,一定是那賊娃子抓雞的時候劃傷的。”楊明榮也是精神振奮。

“我要取下這顆釘子,可能會破壞一些雞圈”柳罡道。

“沒問題,重新釘就是了”楊明榮趕緊的道。

柳罡拿出一把小刀,削開了釘子附近的木頭,將釘子取了出來,釘子有著血跡的地方並不長,卻也不淺,顯然的,受傷的人傷口並不小。柳罡握住釘子,凝神運轉魂印訣,啥時間,一個人的形象浮現在了腦海,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

這人應該是偷雞賊看著那幅形象,柳罡幾乎一瞬間就得出了結論,屋子的男主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家裏應該不會還有其他同等年紀的人。

“老村長,你們能不能協助查查,看看誰的手上有劃傷傷還沒有完全結痂的,尤其是手背上”柳罡一邊將釘子裝進了證物袋,一邊試探著問道,這麽的排查雖然有些的不合規定,不過,在這鄉野之地,倒也無妨,隻要村長有著威望,完全可以執行下去,尤其是,這下山村,還有一個名字就是楊家村,整個的村子,就一個姓。

“我讓他們一房一房挨家挨家的查去誰要幹了這事,就是你們公安不處理,我們村裏也嚴肅處理”村長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記住,就算有傷,也未必就是嫌疑人,最後交給我來辨認,千萬別讓他們動手。”柳罡謹慎的叮囑著,畢竟,這樣做是不合規定的,要是惹出了什麽事情,自己可是要承擔責任的,承擔責任還是小事,真為此出了什麽事情,那就麻煩了,若非村子是一家一姓,他還真沒有這個膽子。

“放心,我們這農村裏幹活,手上受傷也算是常事,沒有人會那麽魯莽的。”老村長應了聲,迅速的吩咐了下去,還是特別的打了招呼,遠處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聽到了村長的吩咐,頓時紛紛的應承了下來,四散開去。

“楊明榮,你這雞大約是幾點被偷的?”柳罡自己,則是詢問了起主人,隻是,詢問顯然沒有多大的結果,一家子也就和往常一樣,九點過睡覺,早上起床發現雞不見了,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家裏的雞圈位置,差不多的村民家裏也都是如此。

天色暗了下來,柳罡被老村長邀請到了家裏,走進村長家,柳罡也才感受到了一家子的熱情,居然的殺了一隻公雞一隻母親,母親煲湯,公雞一半涼拌,一半紅燒。柳罡感覺著有些的汗顏,這偷雞賊沒抓到,倒是先吃上雞了還一吃就是兩隻,這要是抓不到偷雞賊,可怎麽交差

“我不是賊,我這傷,是砍柴的時候掛傷的……”還在吃飯,就有人跑了過來,遠遠的就辯解了起來,語氣顯然頗為的不善,後麵還跟著一些的村民。

“明溪,隻是讓你來給柳所辨認一下又沒有說你偷雞,你要是沒偷,有什麽好擔心的”村長楊守明教訓著。

“對不起,這位大哥,給你添麻煩了”柳罡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這不是那個賊,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番那傷,才歉意的道。

“我就說我不是,他們還非得讓我來跑一趟”那村民憤憤的道,落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有些不高興。

“嗬嗬,這位大哥,我想,你也很想把這偷雞賊抓住不是?”柳罡笑嗬嗬的道。

“那是,為了不讓雞被偷,我都把雞圈搬到了房間裏,早點抓到那偷雞賊,我也不用天天晚上聞雞屎味睡覺了”那村民頓時憤憤的叫著,不滿的情緒,也瞬間的轉移到了偷雞賊身上。

“哈哈”他的一番話,卻是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就是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隻不過,柳罡卻是聽的有些心酸,將雞圈搬進房間,這固然感覺著好笑,可作為一個派出所長,他卻是一點也笑不起來。

當天晚上,就有十多人來到了村長的家,大多是自願來的,有些是不情不願的半被迫來的,畢竟,誰也不願意因此而被誤認為做賊心虛,這裏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誰也害怕落上這麽一個不好的名聲,小地方,遠沒有城鎮那麽複雜。

看著村民村民們的反應,和自己猜測的並無差別,柳罡微微懸著的心,也才落了下來,做出這麽一個決定,他也不是一點也不擔心的,然而,一晚上來了十多人,都被否定了,這些人,隻是一個生產隊的人,村長所在生產隊的人,時間緊迫,可來不及去其他生產隊。

“這個生產隊,都查完了嗎?”楊守平大聲的問道。

“族長,查完了,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連我自己也給大家檢查了一遍。”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洪聲道。

“那就是隻剩下我們一家人了”村長楊守平迅速的伸出了手,翻來覆去的讓大家看了個明白,隨後又吩咐著自己的一家子,“都給大家看看”

“村長,我們還信不過你……”精壯男子趕緊的道。

“嗬嗬,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每個人都有嫌疑,再說了,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既然沒有做,有什麽害怕讓人檢查的不久看一下手嗎,又不是看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楊守明笑嗬嗬的和大家說著,卻是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而他的一家子,也都迅速的走了出來,將雙手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了眾人的眼睛之下,甚至袖子都挽了起來。

“好了,各位都散去吧,明天,我們會一個生產隊一個生產隊的查下去,就是掘地三尺,我們也要把這個偷雞賊給抓出來”楊守明發著狠。鄉親們也才各自的散去。

看來,家族製度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隻要有一個得力的族長,也是能起很好的作用這下山村,就比上山村經濟狀況好的多柳罡卻是不由得對這個老村長另眼相看,這個老村長,老族長,一點都沒有那種古板,教條,反倒是比較開明。

大約有了老村長的榜樣,第二天其他隊的村民,更配合了許多,去第二個生產隊的時候,居然整個生產隊的成年人,都聚集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個生產隊,也都是如此,柳罡也仔細的掃視了人群,然而,結果卻讓人有些意外,居然沒有發現那個人。

難道,這個人不是下山村的?那根本不可能柳罡如是的想著,卻自己立刻的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這裏根本就是一個獨立的村莊,即使是最近的上山村,要黑夜往來,也顯得非常的困難,雖然不能說不可能,可長達幾年的時間不被人發現,那可能性,就幾乎沒有了。

如果這人是下山村的,那就是有什麽遺漏了可是,按說這些村民如此的配合,如此的積極,遺漏的可能性,那幾乎是沒有。

“楊村長,各位,你們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人,是被遺漏了的?”檢查完最後一個生產隊,也是黃昏時分。

“我們生產隊肯定沒有。”剛剛被查的生產隊隊長道。

“我們隊也沒有”其他幾個生產隊長也都跟著一起,紛紛的道。

“我們隊倒是有一個人,不過,他根本不可能偷雞”一個跟著看熱鬧的婦女笑著道。

“哦,為什麽不可能?”柳罡頓時的精神一振。

“他吃素已經二十年了,從老嬸子去世,就一直吃素,怎麽可能偷雞”村婦笑著道,一個吃素的人怎麽可能偷雞,這是常識。

“你說的五弟,他的確不可能,五叔是我們學校唯一的老師,人很熱心,誰家有什麽事情,他也都去幫忙,還不要錢,哪家小孩讀不起書,他還不收學費……”一旁的村長笑著解釋著。

“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吧,如果是清白的,也不會冤枉他他住在哪裏?”柳罡倒是並不如村長那般的認為,人是一個很複雜的動物,偷偷吃肉喝酒的和尚,那也不是沒有,有些人,表麵的功夫那是做的非常到家的。

“好吧,五弟他也是懂道理的人,不會有什麽意見的不過,今天有些晚了,過去的話太遲了,明天一早去吧”老村長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陳川中在柳林呆了差不多一天,電話打了幾次,並沒有柳罡回來的消息,傳呼打了幾次,也沒人回,他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柳罡是故意在躲著他,故意把自己一個堂堂的局長晾在一邊,他有些的惱火,不過,更讓他惱火的是,黃元奇也打了他幾個傳呼,他已經回電話解釋了幾次,黃元奇的語氣裏,也是有些的不滿意了,也顯得有些著急了,這事情,越是拖下去,越是麻煩。

這次的事情,他雖然完全的可以置身事外,整個的事件他雖然一清二楚,可是,真要算賬,卻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至少,他能夠推脫的掉,然而,他卻不得不管這件事,黃元奇這個政法委書記,對他這個副局長的晉升,那絕對的有著一票否決的權利,他除非不想進步。

“胡林旭同誌,柳所長還沒有回來嗎?”這也是他打的第四次電話了。

“還沒呢,柳所是個工作狂,一工作起來就沒有時間概念”胡林旭有些的幸災樂禍,讓陳川中在柳林等了一天,讓他這段時間心裏的鬱悶,也消了不少。

“明早你陪我下鄉去一趟”陳川中在電話中道。

“好的,陳局”胡林旭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能讓陳川中去最偏遠的地方轉轉,讓他心情大好,隻是掛了電話,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去下山村怎麽走,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著對老段道,“老段,明天隻能辛苦你了”

“嗬嗬,能陪局領導去下山村,那可是莫大的榮幸”老段一直的聽著胡林旭的電話,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哈哈,柳所還真是神機妙算,看來,我們倒是替柳所白擔心了”胡林旭笑著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幾乎是不用腦子也能猜到,陳川中來,肯定和柳罡受處分有關。

“隻是這樣一來,柳所就把陳局得罪透了”老段輕輕的歎了口氣。

“也沒什麽,陳局和賈局本來就是死對頭,上次柳所還被陳局叫去縣局訓了一頓呢”胡林旭在柳林,那知道的信息,卻是比在大溝這地方豐富的多。

“哦,還有這麽一回事”段良其卻是委實不知道這麽一回事的。

嘀嘀嘀電話再次的響了起來,兩人同時的看了眼電話的來電顯示,卻是市局的電話。

“你好,大溝派出所”胡林旭接起了電話。

“是胡哥啊,我遠航”電話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一次一起辦案,下來又聚了一次,兩人也是非常的熟悉了。

“遠航,找柳所的吧?柳所他下鄉去了”

“這時候還沒回來啊”

“昨天就去了,查一個慣犯的案子。”

“哦,我還準備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呢”

“嗬嗬,什麽好消息啊,說來我們聽聽?”

“也不算什麽好消息,不過對他有利就是了,黃澤海自首了,說他因為沒能當上所長,因此將怨氣發在了柳所的身上,在和上級談話時,說了假話。”王遠航頓了頓,才道。

“他居然會去自首?”

“應該是受到了什麽壓力吧,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好了,我掛了”說完,王遠航掛斷了電話。

“誰去自首了?”段良其有些緊張的問道。

“黃澤海”胡林旭有些惋惜的道,他和黃澤海,同樣非常熟悉,交情也還是不錯,黃澤海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的確有些艱辛,黃澤海做出如此選擇,雖然令人不齒,卻也情有可原。

“他會不會被開除?”段良其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的道。他心底的沉重,更比胡林旭甚,胡林旭隻是和黃澤海交情不錯,他卻是黃澤海共事多年,一起吃飯,一起消遣,那份交情,卻是遠非不錯就能描述的。黃澤海的家庭情況,他非常清楚,一旦黃澤海被開除,那一家子的生活,恐怕立刻就會陷入窘境。

“應該不會,黃澤肯定不敢讓他被開除”胡林旭倒是沒在段良其跟前避諱,段良其在這件事上,恐怕比自己更清楚。

“但願吧”段良其並不能因此而得到多少的安慰。

與此同時,陳川中也接到了縣局的電話,急匆匆的趕回了市局,縣局要召開緊急黨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