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排長領著隊伍在車隊的前邊搜索前進,看到我氣喘籲籲地跑來就知道必定有急事,命令隊伍停下後問我:“王參謀,出啥事了?”

“有個緊急情況,你馬上叫我的四個弟兄過來。”

我的四個兄弟來了以後,我說:“部隊不要停止前進,咱們邊走邊說。”

警衛排繼續前進後,我把老板子說的事學了一遍,趙排長一聽火了,撥出手槍罵道:“狗娘養的,打起家屬們的主意,咱先把他們抓起來。我覺得樸胖子他們幾個總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準沒好事!”

“二哥,你說怎麽辦?”侯殿春問。

“現在不能抓,一是根據老板子說的話金連長好象沒有參與,其他的兩個排長可能也不知道,咱們抓了樸排長,金連長肯定不幹。因為咱們沒有什麽證據也說服不了他,一旦引起他的誤解,情急之下和咱們翻了臉,豈不是幫了樸排長的忙?二是金連長這個連都是些拜把子弟兄,抓了樸排長很容易真的引起兵變。咱們人少,他們人多,一旦兵變後果不堪設想。”

“要不找石幹事合計合計?”宋大哥說。

“不用找他,他光杆一個人找他有啥用?”趙排長說。

“對,現在還沒有證據,告訴他一旦沒有這事那將冤枉一大批人。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想法阻止他們。怎麽阻止?我覺得,首先分散他們的兵力,把危險性最小的侯排長調到前邊擔任先頭部隊,樸排長擔任後衛部隊,叫他們和車隊保持一定的距離,由警衛排的一個班在後邊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發現異常馬上開槍。李排長的隊伍調到車隊兩側,擔任外圍警戒,警衛排其餘的兩個班在家屬車的旁邊擔任護衛。表麵咱們雖然處在包圍之中,但他們的兵力分散了,一旦真的兵變,利用咱們手上的優勢火力可以抵擋他一陣子;其次,以召開緊急軍事會議為名,將金連長和三個排長調在咱們眼前,不叫他們回到自己的隊伍裏去。沒有他們在,群龍無首,士兵們一般不敢輕舉妄動,至於會議的內容嘛——”

“就說劉家有個‘劉老虎’挺厲害,研究研究對策。”老三龐少銀說。

“對,就這麽說,同時馬上四處散風,就說師座已派大部隊來接應咱們,可能快到了。這樣在士兵的心裏造成壓力,我估計他們在沒有摸清情況的時候,輕易是不敢有越軌行為的,我這樣安排大夥看看行不?”

趙排長說:“就得這麽辦了,應付一時是一時,說不定師座真的派部隊來接應咱們。”

“大家既然沒有其他意見,事不宜遲,馬上按計劃行動。宋大哥和老三、老四你們三人負責到金連長的隊伍傳達我的命令,把部隊調過來,老五帶一個班負責對付後麵的樸排長,趙排長把你剩下的人按計劃布置好,後勤的人重點保護石幹事和老軍醫的安全。”

在場的人分別開始行動後,我這顆心仍然非常沉重。因為不管怎麽防備,一旦兵變家屬們肯定得受損失。但事已至此,已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時候可真盼望師長派部隊馬上來接應。

過了一會,車隊的防衛部署,按計劃已經調換完了,金連長和三個排長來到我的身旁。

金連長問我:“走得好好的,幹啥這麽安排?”

“聽老鄉說前邊的劉家有個‘劉老虎’,也有一支隊伍挺不是東西,咱得好好商量一下,怎麽對付他們。”

金連長一聽樂了:“老鄉扯蛋吧,打了一個‘張老虎’,消滅了一個‘獨眼虎’,這怎麽又來個‘劉老虎’,這地方怎麽淨是‘虎’?”

“可能是風俗習慣吧,像我們家哪塊淨是些‘龍’。”

“那也有可能,有備無患倒沒壞處。”

這次緊急的臨時軍事會議是在一輛毛驢車上召開的,車的下邊是由侯殿春領著警衛排的幾個士兵端著槍擔任“警戒”。

我說:“上一次仗打得挺漂亮,大家總結總結經驗教訓,再預想一下到劉家時可能發生的情況。”

金連長本來就是個好說的人,一聽來了勁,連比劃帶白唬,把老板子聽得連車都忘趕了,我和趙排長連捧帶虛唬,我說:“金連長打仗那可沒說地,不光勇猛,而且善於用計。”趙排長說:“老金對兵法是真精通,《三十六計》背得滾瓜爛熟,尤其是‘聲東擊西’用得得心應手。就連‘五虎將’們都服氣。”金連長聽後哢巴著眼睛,想了想後問我:“什麽叫《三十六計》,誰定的?我咋沒聽說過。”我狠狠瞪了趙排長一眼,趙排長一吐舌頭小聲說:“虛呼大勁了。”

金連長耳朵尖(靈),聽到後有點來氣了說:“你這也不算虛呼。想我老金,幹別的不中,要說打仗,這不是我自己吹,那個連長我都敢和他比......”金連長越說越高興,居然扯起了滿洲國打日本子的事。我心想你白唬吧,時間越長越好,如果一氣白唬到大石橋,我可就省事了。

其他的兩個排長和老板子一樣聽得津津有味,隻有樸排長顯得不耐煩了:“咱們這會什麽時候能開完?”

趙排長說:“該開完的時候就開完了,咋地你有事啊?”

“我得回排裏去,別出點啥事!”

金連長說:“能出啥事,你消停坐著吧!難得和王參謀在一起嘮嘮嗑,你別整這些沒用的。”

我說:“是啊,金連長是一員久經沙場的老將,連師座都常誇你,借這個機會我也跟你學點經驗。”

金連長聽後說:“話不能這麽說,各有所長,互相學習吧。想當年......”金連長又高高興興地說起了自己的戰史。

樸排長看樣子是幹著急可又不好說什麽,到了溝底金連長還沒說完,此時天已大亮。

南大山因為距營口不遠,也屬海洋空氣。雖然是冬天,清晨依然是霧氣騰騰。回頭望去,險峻的南大山已被霧氣籠罩,四處白蒙蒙的一片,人的眉毛、胡子都掛滿了霜。

看著金連長白唬得興高采烈的樣子,我心裏暗暗著急。從表麵上看,金連長和其他兩個排長好像是沒有搶劫家屬的意思,樸排長即使是真有這個意思,肯定也是沒來得及和他們通氣(合計)。如果這樣,情況就好辦多了。隻要不叫他們通光,光樸排長一個排估計也掀不起什麽大浪。但是這會也不能總開呀,過了崗到了劉家還怎麽辦?總不能說還有個‘周老虎’、‘趙老虎’吧,更不能把他們扣起來或者不叫他們接觸。

正在這時,樸排長用鮮族話滴裏嘟嚕地說了幾句,金連長說:“你看看光聽我白唬了,咱還沒嘮正題呢?”

樸排長說:“我看現在沒啥可合計的,過了崗,看看情況再合計也不遲,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加強防備。”

“樸排長說得對,現在咱們瞎合計也沒用,打仗這玩藝得根據具體情況來定。”

偏巧這時候,車開始上崗爬坡,老板子說:“長官哪,這坡太陡,麻煩你們下來幾個,要不毛驢拉不動。”

“那好,我們四個下去。王參謀你們先坐著吧,我們回到隊伍裏去。”金連長說著跳下了車。

侯殿春用眼睛一門瞅我,並把槍的大栓偷偷拉開。

正在我不叫他們走又沒法阻攔,叫他們走又怕樸排長串楞(唆使)他們搶劫車隊的時候,趙排長大驚小怪地說:“你們聽,崗上好像有大部隊的動靜,是不是師座派的隊伍到了?”

我往崗上仔細瞅了瞅,結果什麽也沒發現,趙排長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了,他這是虛張聲勢,急忙說:“你們幾個不用回去了,咱們去迎接大部隊!”

金連長往對麵崗子上瞅了瞅說:“我咋沒看著呢?”

樸排長也說:“哪有哇?”

趙排長說:“你們的眼睛真不好使,走,咱們先上去!”

說完後,他領著金連長他們大步流星地往崗上跑去,侯殿春他們緊接著跟了上去,並給我使了個眼色。這下我明白啦,這趙排長是急眼啦,把他們調到山崗上不是抓起來就是槍斃。事關重大,我急忙高喊:“等等我!”

趙排長像沒聽見似的領著他們仍然往前跑,等越過了李排長的部隊時,都停住了腳步楞楞地站在那裏。我趕到跟前往崗上一看,透過蒙蒙霧氣隱隱約約看到一支三百餘人的隊伍站在崗上。

我拔出了槍,士兵們做好了戰鬥準備,隻聽崗上有人喊:“是‘老部隊’嗎?”

清晨的山區,聲音格外的清晰,我馬上聽出來這是趙傑的聲音。

“六哥,是我們!”

然後衝崗下的車隊高聲喊道:“我們的大部隊來啦,大家快走哇。”

崗子下的車隊立刻響起了士兵的歡呼聲和女人們的歡笑聲及老板子們趕毛驢清脆的鞭子聲,整個山溝沸騰了起來,就連樸排長也咧著嘴尷尬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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