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軍事會議以後,部隊忙於備戰,營口的老百姓也亂成一團。有錢的人帶著妻兒老小,坐船、乘火車逃到上海、沈陽,窮苦老百姓紛紛逃往鄉下避難。於大掌櫃帶著他的三老婆、四老婆逃往上海。

有一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在院裏閑溜達,“老妖精”急三火四(匆忙)的進了院,看到我後摸了摸臉上的汗水說:“王參謀,吃過飯了?”

“剛吃過,你怎麽有空上這來了?”

她哭喪著臉說:“死老頭子跑了,我找大姐合計合計咋辦呢?”

正在上屋灶房收拾餐具的“胖頭魚”聽到動靜後走了出來,一出屋,就驚訝的說:“哎呀媽呀,二妹子,你咋有空上我這來了?”

“老妖精”走上前拉住“胖頭魚”的手,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哽咽著說:“大姐呀,可完了,咱那死老頭子連個聲都沒吱,領著老三、老四昨晚坐船偷偷跑了。”

“胖頭魚”笑了笑說:“就為這事把你傷心成這樣呀,太不值得了。前天他就來告訴我,說船票都買好了叫我跟他走,我才不跟他去呢,丟下這麽些房產和兩個孩子怎麽辦。我原想狠狠心帶兩個孩子跟他走吧,可死老頭子死活不讓帶孩子。沒辦法,我隻能不跟他去了。”

“老妖精”一聽,止住了哭聲說:“大姐呀,不是小妹說你,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舍不得這些破爛,要是死了,這些東西有啥用?再說兩個孩子也不是你生的,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胖頭魚”說:“理是這麽個理,可要是沒死,不還得過日子嗎。兩個孩子雖說不是我養的,這麽長時間了,我跟他們也挺有感情的,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哪!”

“唉,咱姐倆就是這個命啊,我也是舍不得我那酒樓。這回打仗咱要是不死,非把買賣做得紅紅火火,氣死老三和老四這兩個狐狸精。等死老頭子回來,咱倆可不能輕饒他!”

“老妖精”說完後,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告別了“胖頭魚”轉身扭搭扭搭的走出了大門。

師部機關的家屬們也人心惶惶,師長的老婆二嬸先帶著孩子坐飛機逃往沈陽,其他的軍官家屬也合計好一同乘火車到沈陽去。原定家屬們走的時候,馬瑞芳來叫玉蓮。讓她在家裏收拾好東西,等著信。等了兩天沒見動靜,我說:“人家是不是走了,你還在家傻等著?”

“不能,我們都合計好了。”

“咱去看看吧。”

“可也行。”

我倆到了趙傑的家後,見人去屋空門已上了鎖。一問房東老太太,她說:“趙太太已經上沈陽了,趙副官這兩天也沒回來。”.

玉蓮一聽,眼淚刷地掉了下來說:“這馬瑞芳太不對勁了,我對她咋地?關鍵的時候把我丟下了。六哥也不對勁,和你天天見麵告訴一聲不就得了!你也是,不會打聽打聽?”

“我一天忙得腳朝天哪有時間哪?”

“大難來臨誰也不行!我得找六哥去,好好問問他,馬瑞芳是你老婆,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嗎?幹啥呀,光顧老婆不管妹妹!”

“算了吧,沒走就沒走,咱倆生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嗎?”

“你少說廢話!要死你自己死去,我可不願意死。再說死不死的不說,不是那麽碼事。”

我怎麽勸她也不聽,執意要到師部向趙傑問個明白,人家兄妹倆的事我也不好摻和,隻好自己先回家.

玉蓮到了師部以後,門衛不讓她進說:“非常時期,家屬不準入內。”玉蓮急眼了,把警衛一撥拉說:“我不管什麽時期,我是趙副官的妹妹,讓進也得進,不讓進我也進,愛咋地咋地!”警衛一聽她是趙副官的妹妹,又見她哭天抹淚的樣子也就把她放了進去。

玉蓮進了師部,直接到了師長辦公室,也沒敲門拉開門就進了去。這功夫正好師長沒在屋,趙傑躺在裏屋的**睡覺。玉蓮走到門口用腳使勁踢了兩下門,把趙傑嚇得“撲愣”一下坐了起來,抬頭一看、隻見玉蓮氣衝衝地站在門口,驚訝地問:“你咋沒走呢?”

“往哪走,跟誰走?”.

“你六嫂沒招呼你?”.

“我六嫂也太不對勁了,招呼我一聲還能累死她呀,她這心裏還有你沒你?”

“這事也怨我,我天天忙,忘了這個碴,提醒她點就好了,八成是她忙活忘了。”

“你就能護著老婆,這麽大的事她能忘嗎?這分明就是沒安好心,想叫我死在這塊!”

“沒有那麽嚴重吧?她恨你幹啥,你自己坐車上沈陽去吧。”

“還上啥沈陽,我和喜山上車站一問,從昨天就沒火車了。”

“那咋整?”

“那能咋整,挺著唄!”

趙傑走出裏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邊拿出一把美式袖珍手槍遞給玉蓮說:“把這個帶著吧,留著防身用。”

玉蓮沒有辦法也隻好回到了家。

回家後她把情況一學,我說:“也被不住六嫂著忙沒來得及叫你。”

“你等她回來,我非得和她算算這筆賬不可!”

這件事玉蓮確實記了仇,到後來趙傑暗中有了宋影,起義到了延吉,玉蓮咕啾(指示)趙傑最後和馬瑞芳離了婚......

玉蓮回來後,趙傑給她的這把手槍可把我喜歡得夠嗆。那槍身隻有一巴掌長,銬藍錚亮,子彈象像花生米一般大,我一直擺弄了半宿。

玉蓮在一旁看我擺弄手槍,忽然大驚小怪地說:“不行,咱不能硬挺著等死!”

“不挺著咋整?”

“我尋思這八路要是打進來,肯定得找當兵的,我倒好說,一個老娘們能咋地?你不行,大小也是個軍官,叫他們抓著肯定沒好。”

“那你有啥招?”

“我給你做件長袍,等八路軍打進來後你穿上,我再和‘胖頭魚’說一下,到時候問就說你是她們廠子的工人。”

“可也行。”

玉蓮是個急性子人,說做就做,找了塊布連剪帶縫,用了一宿的時間就給我做了件長袍,穿上一試還正合身。

第二天早上,她把想法和“胖頭魚”一說,“胖頭魚”樂了:“這沒問題,等八路來問,我就說他是我的管帳先生。”

這事安排好以後,玉蓮才消停下來,每天提心吊膽地就害怕槍炮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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