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老婆婆氣若遊絲的聲音響了起來。
石璿璣心中大慟，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別難過了，孩子，人，總有一死的，老頭子死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就算你們真有療傷的好藥，那也留著給你們自己用吧，我不願意吃了，我不想讓老頭子在那邊，等我太久。”
“咳咳咳咳咳！”
說著，老婆婆瘋狂的咳嗽起來。
每一次的咳嗽，似乎都感覺是最後一聲。
葉塵跟石璿璣的心，都被揪了起來。
可最終，老婆婆還是挺了過來。
她緩緩的道：“以前，仙人總是來我們魔族，屠殺我魔族的人民，我們魔族跟仙人，總是勢不兩立的。”
“但我以為，這隻是仙人跟魔族的強者之間的事情，跟我們這些弱小的魔族子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畢竟，我們太弱了！”
“我們根本無法對仙人，造成半點的威脅。”
“咳咳咳咳咳——”
說著，老婆婆的語氣中，漸漸的憤怒起來。
她忍不住瘋狂的咳嗽起來。
石璿璣連忙幫老婆婆拍拍後背，心痛道：“婆婆，您別說了，您歇一歇，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您的。”
“沒用了，沒用了，我已知我的大限已至，再如何掙紮，都沒有用處了。”
“我隻是恨，那些該死的仙人，他們為什麽這麽殘忍，我們都隻是普通的村民而已啊！他們為什麽完全不把我們當人！難道在他們心中，我們都隻是螻蟻嗎？”
“咳咳咳咳咳！”
“我們魔族從來不會離開魔界，為什麽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要專門到我們魔界屠殺我們魔族的人！”
“為什麽，他們根本不管老弱婦孺，一把仙劍一斬而下，數萬子民的性命，就直接沒了！”
“他們殺了這麽多老弱婦孺，就不怕有報應嗎！咳咳咳咳！”
老婆婆越說越激動。
整個人臉色緋紅，完全不是剛開始那種奄奄一息的模樣。
反而整個人都有一種非常有精氣神的感覺。
完全不像一個將死之人。
“葉塵，你看，葉塵你看，老婆婆好像沒那麽嚴重了，老婆婆是不是不會死了！”
石璿璣見狀，整個水汪汪的眼中，全都是驚喜與興奮。
可被她搖晃的葉塵，卻隻能苦笑一聲。
搖了搖頭，把那句話藏在心裏，沒敢說出來。
老婆婆哪裏是好了啊，她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
“女娃，多謝你能在我最後的一刻出現，讓我不至於死的那麽孤獨，現在，我想最後求你一件事。”
“老婆婆，你會沒事的，不要說這麽喪氣的話，對了，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出來，我竭盡全力！”
石璿璣一臉真誠。
老婆婆也沒有爭辯關於自己的生死。
隻握著石璿璣的手，認真的道：“我死後，你可以將我們這些所有的漁民全都一把火燒了嗎？我想讓這些同伴們，清清白白的來，安安靜靜的去。”
“放心，這些漁民，我們定然會好好的安葬的，至於老婆婆，今後，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吧。”
“好，好，好孩子！”
老婆婆沒有接石璿璣的話，隻嘴角含笑。
突然大聲的喊了三個好字。
“老婆婆。”
石璿璣正要說什麽，卻感覺自己手中握著的，蒼老的手，緩緩的從她手心滑落下去。
石璿璣怔了怔，連忙撈起老婆婆的手，笑了笑，還要開口說什麽。
就聽見老婆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卻再也沒有吸氣的動作。
“老，老婆婆？”
石璿璣有瞬間的心冷。
她下意識的推了推老婆婆，半響，沒有絲毫的動靜。
石璿璣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粉唇，感覺心痛的好像要揪起來了一樣。
葉塵見狀，將石璿璣輕輕的摟在懷中。
石璿璣聞著葉塵男人的身體的味道。
那種安心的味道，讓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葉塵不知道怎麽安慰石璿璣，隻能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她。
任由她一直哭。
良久，當石璿璣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哭腫了。
葉塵胸前的衣襟都被她哭濕了。
而她滿心的痛苦也終於釋放出來了。
她這才抽抽噎噎的，停下了哭泣。
看著躺在地上的老婆婆跟老頭的屍體。
兩個人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葉塵將所有的漁民的屍體都堆在一處。
直接放火，將這些屍體都化為灰燼。
然後，石璿璣將所有的灰燼都收集起來。
在小漁村的原址上，埋了進去。
而葉塵，則用一塊木頭，削成木板，給老婆婆老頭跟整個村子，立了一塊墓碑。
看著這小小的一堆骨灰。
葉塵的心，也跟這魔族蒼涼的土地一樣，冰涼。
在來魔界之前，在兩界山，葉塵就聽所有人都說過，魔界到底有多麽的壞，見到魔界的魔族，一定要第一時間斬殺。
替天行道。
他以前也絲毫不懷疑這些話，也將魔界當成一個可怕的，對立的存在。
可是，當他陰差陽錯，來到魔界之後，發現魔界跟兩界山修仙界是一樣的。
他們同樣有好人也有壞人。
他們隻是修煉的絕靈之氣而已。
他們在其他方麵，跟別的人族是一模一樣的！
不一定魔族，就一定是壞人。
就跟不一定人族，就一定是好人一樣。
沒有那麽絕對，所有人，都隻是人而已。
同樣，在來魔族之前，葉塵對仙人，總有一種迷之向往。
他總覺得，仙人是悲天憫人的存在。
他們每個人都有大神通，他們每個人都心地善良。
他們每個人都在為人族奔波勞苦。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仙人真的悲天憫人、心地善良，那他們在斬殺這些無辜的魔族的子民的時候，為什麽毫不心軟？
如果仙人真的全都是好人的話。
為什麽他們這麽恭敬的跟仙人求救，可仙人卻完全不把他們兩個當成一回事？
反而當他們跟魔族那些人一樣的存在，想要隨手將他們斬殺！
如果不是他還有一些保命的手段。
是不是他跟石璿璣現在也成為了一捧骨灰？
原來，不論是仙人，還是魔族，全都是有善有惡的。
並不是魔族就是惡的，仙界就是善的啊。
想到這裏，葉塵隻感覺胸中霍然開朗。
整個靈台瞬間變的清明起來。
丹田也跟著急速的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