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沒想到璃月竟將這幅畫掛在她的寢宮,足見她有多珍視它。想到這裏,男子眼底忽然多了些許暖意。

午時她說,她從未愛過他,這句話將他所有心防全部擾亂,連和大臣們商量國事時,他都在思索她這句話。

現在看到這幅栩栩如生的美畫,他心底突然安靜下來。

曾經他對她說過,如果她想做他的女人,就給他好好的活下去。

她要是敢隨便出事,他一定不饒她。

安靜的看著寢殿裏的一切,男子心裏有些頹然。像璃月那麽高傲的女子,怎麽可能做星兒的替身。

他還總是叫她星兒,所以她才會對他說,她是歐若蘭,是璃月,不是星兒。

想到這裏,男子玉手緊緊捂住心口,他終於知道她眼裏為什麽總浮現一縷縷的哀傷,終於知道為什麽一聽到星兒她就難過,終於知道她為什麽會無聲無息的流淚。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星兒。

想到這裏,男子頓覺頭有些痛,心如刀絞,那股窒息的感覺怎麽都揮之不去。

王後被劫持的消息不一會兒便傳遍整個王宮,早已失勢的南宮幽若在聽到之後,突然仰天長笑,眉目間掛著清冷的淚珠。

劫持得好,消失得好!最好南宮璃月永遠不要出現在這裏。

想到敵人消失出事,她的心裏就一陣暢快,原來上天真是公平的,給了璃月聰明才智和無以匹敵的美貌,卻讓她紅顏薄命。

自古君王多薄幸,自古紅顏皆薄命,看來,還真說得對。

青鳳宮裏,綺玉和東方瑾兒皆在一天之內死掉,隻剩太後孤伶伶的躺在榻上。

太後一襲紅色鳳袍加身,模樣有些頹然,一個人躺在玉榻上已經一天,還是沒能從東方瑾兒的死中抽出來。

瑾兒太得她歡心,對她太好,又貼心,她真的很舍不得。

希望瑾兒能一路走好,她會天天為她祈禱,希望她能投一個好人家,將來無憂無慮的過一生,不要像這世一樣,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此心不變。

正微愣發呆之際,忽然,一名身著紫色宮裝的宮女領著一襲白衣的莫無吟和一襲青衣的白發老道款款行來。

紫色宮裝的女子叫連翹,曾是東方瑾兒的貼身侍婢,東方瑾兒一出事,太後就將她調到青鳳宮,貼身伺侯自己。

看著一身嬌弱的連翹,太後不禁想起才死去的瑾兒,心裏微微一痛,眼角忍不住噙著一滴淚。

當太後看到滿目清冷的莫無吟和與她並排行走的怪道仙人時,立即起身,將姿勢擺正。

莫無吟和怪道仙人走到太後麵前,均紛紛頷首行禮,“參見太後。”

太後細細打量了莫無吟身側的怪道仙人一眼,見他年紀約摸七、八十,一身道骨清風,模樣神采有力,一頭白發服順的貼在他略有些瘦削的肩上。

“老夫參見太後,太後金安。”怪道仙人朝太後略微頷首,神情清明淡漠,高雅出塵。

見怪道仙人不卑不亢、十分高雅的模樣,太後不禁尊敬起眼前這位號稱怪道的仙人來。

都說這位仙人很怪,他擅長易容術,他的易容術精妙無雙,沒人能超越。但是,他有一個特別怪的習慣,一年隻易一次容。

而且,對方必須付出最珍貴的東西,他才肯替他易容。莫無吟能請到如此厲害的怪道仙人,想必,是花了極大的代價的。

當時她本不知道誰叫莫無吟,也沒主動找過她。倒是有一天,冷宮裏的莫無吟借小宮女傳來一張紙條,說她可以幫她。

聽到莫無吟可以幫自己,她才召見了她。

而這莫無吟也頗有心計,想的辦法十分絕妙。她先行模樣王後的生活習慣、品味等嗜好,再等時機叫怪道仙人為她易容,易得和璃月一模一樣,再將璃月換掉。

這樣,以後後宮不就歸她掌控?

為了掩人耳目,當時她把冷宮其他美人全放了出來,然後放著和莫無吟一起培養。表麵上在十人當中選一人,其實她早和莫無吟有協定,那個人選就是莫無吟。

太後一雙精明的眼神掃過兩人,朝怪道老人客氣的道:“仙人不必多禮。”

怎麽這時莫無吟帶怪道老人來晉見自己?太後有些覺得奇怪,她在這宮裏躺了一天,吩咐不準任何人打擾,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事。

現在莫無吟領著怪道老人前來,難道是易容時機到了?

“太後,你可知道王後被劫持一事?”莫無吟見太後表情有些頹然,應該是思念東方瑾兒過度。

但,如果她知道王後被擄一事,應該很高興才是。

“王後被劫持?”太後微微蹙眉,眼裏閃過一縷驚奇,沉聲道:“這是何時的事,哀家竟不知道!”

邊上的連翹立即恭敬道:“回太後,您先前不讓任何人打擾,奴婢也是才知道,正準備進殿告訴你,無吟小姐她們就來了。”

太後微微轉了轉眸,王後被誰劫持了?

心裏則溢起一抹歡喜和爽意,真好,這個眼中釘不用她拔,就自己消失。

她還得感謝那個在背後使壞的人,替她解決了最大的敵人。

想到這裏,太後原本陰鬱的眼裏忽然溢起一抹亮光,整個人突然變得神采奕奕、光芒萬丈起來。

心裏的震驚和喜悅無以言表,一臉妖冶的臉此刻更加眩目。

莫無吟嘴角溢起一抹淡笑,與怪道老人對視一眼,遂看向太後,“太後,現在咱們就靜待時機,如果王後真的救不回來,無吟有辦法讓她重生。”

太後淡然睨了莫無吟一眼,微微頷首,這個女人不簡單,而且超級不簡單。

恐怕自己都不是她的對手,得好好提防著才是。

清晨,天空漸漸變得清亮,濕潤潤的風輕輕掃過,微微拂進開著的窗肩戶,清新的打在男子烏黑的墨發上。

男子仍舊是那襲玄色軟袍,深邃的紫眸暗沉且空洞,怔怔的坐在畫像前一夜。坐到隨風入夜,坐到月色朦朧,坐到天將破曉,坐到紅日升起。

這一夜,他每一刻都度日如年,心如刀絞。

雖是夏天,寢殿卻冰冷刺骨,裏麵透出的冷意宛若皓雪般冰涼。

窗外的空氣中薄霧藹藹,東方有一縷絢麗的朝霞噴薄射出,綠草淒淒,柳枝飄浮。霞光萬丈,淺淺閃著金色的光華,在遠處的湖上蕩漾。

湖水碧玉如帶,水上波光粼粼,水麵綠如翠,亮如玉,嫋嫋升騰的霧氣像潔白的薄紗,泛著銀白色的光芒,灑滿整個湖麵。

沁驚羽在璃月的寢宮呆坐了一夜,無人敢來打擾。

沒有人來打擾,就代表沒有璃月的消息。男子嘴角溢起一抹苦澀的笑,耳邊風聲簌簌,眼前一片模糊,纖纖十指一片冰涼。

身體的冰涼,遠不及心裏的悵然。十指微微並攏,身子已經很僵硬,一夜,他滴水未進,腦子裏想的念的隻有那襲火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