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說到求婚這件事,殘紅更加覺得自己配不上王。雖然外界傳王奇醜無比,可是每天來沁陽國提親的人倒不少,有富商巨賈、各國的王孫貴族,甚至各國才藝雙絕的公主殿下,都來沁陽提過親。

那些人提親無非是想拉攏王,看中沁陽這塊寶地罷了。至於王醜不醜,千金公主們也不在意,有錢、有權才是最重要的,外貌這些條件,早已在王財富的掩蓋下顯得虛無飄渺。

“我的王後隻有星兒一個,至於其他人,得看她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活下來。說完了就退下吧,記得領三十板子。”男子輕揚嘴角,透過紗簾看著遠處的鏡湖,玉手輕搖如玉的白瓷鎏隸盞,將盞裏醉人清香的美酒一飲而盡,狂妄高傲。

殘紅默默頷首,眼眸透著氤氳的水氣,恭敬的低頭慢慢退了出去。

記憶中殘存的片斷令他永生難忘,也是令他最感動的真情。猶記當年瓊花樹下,他因失血過多,麵色泛白,嘴唇泛青,雙臂抱緊一個勁的顫抖。

冷,他很冷,明明是四月的暖春,天空明明有細碎晶瑩的瓊花飄下,月亮和星星也溫柔安靜的看著他,可他就是冷,冷得發抖,冷得差點忘了自己是誰。

小星兒懂事的摸著他的頭發,片刻,她笨手笨腳的將身上的外袍脫下,輕輕蓋到他身上,裏麵隻著沒有肩帶的裹身長裙,露出頸下嫩白如玉的肌膚。

同時,他也清楚的瞧見她胸上的紅色胎記。那是一朵千層環繞、如銅錢般大的瓊花,邊上還有幾片綠葉著點綴,精美漂亮。

其實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瓊花,隻知道花瓣很紅,有些像雪梅、海棠、雛菊、櫻花或者桃花,就因為邊上有株亭亭玉立的瓊花樹,他一直認為那是瓊花。

小星兒怕他還冷,便猛地抱緊他,一個勁的在他耳邊呼氣,弄得原本疼的他覺得癢癢的,“大哥哥,有我呼呼,你就沒那麽冷了。”

那朵純潔瑰麗的瓊花胎記,多年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或許,那真是星兒的胎記,不過長得有些奇怪。

或許,那隻是星兒娘親貪玩,在她身上繡的花而已,不管是不是真的胎記,他都一直沒忘掉那個場景。隻要身上有瓊花標記的女孩,定是他的星兒無疑。

不過關於瓊花胎記這件事他一定會保密,不能張揚,除了怕些別有用心的人紋上胎記來找麻煩之外,更怕這是個錯誤的提示。

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天底下哪有如此瑰麗生動的胎記?說不定真是星兒娘親愛美給繡的,如果隻憑一個模糊的記憶斷定誰是星兒,對真正的星兒很不公平。

或許,那是櫻花、桃花、梅花、梨花……

清晨,一輪紅日從遠處的海平麵淺淺升起,黎明的署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晨光,迎來新的一天。

旭日披著烈烈的酒氣上升,將一種無限的醉意朝銀城遼闊的天空酣暢地播散開。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整個銀城仿若批上一層閃爍的金紗,星星點點,很是美麗,朝霞脫去美麗的金縷衣裳,變得雪白如深海的白玉,紅紅的初陽不再羞澀,爬得更高了。琉璃苑裏飛來幾隻夜鶯和喜鵲,紛紛立在瓊花枝頭唱宛轉悠揚的歌,聲音婉轉動聽,宛若天籟。

璃月早早起床,垂頭佇立在盛開馨香的瓊花樹下,專注的盯著手中那根細長的銀針,從昨晚起她就開始細細觀察這根銀針了,並在上麵塗了些麻醉汁和毒汁。銀針倒是製好了,可不知道威力如何,有空得找個人試試。

收好銀針,璃月款步走到石桌前,這時,苑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小姐,四夫人來了。”正思忖著,一身綠色素衣的雪兒頂著紅撲撲的臉蛋跑進苑子,頭上是兩個小蝴蝶辮,眼睛又大又黑,濃密纖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彎彎劉海下的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模樣很是機靈精神。

柳姨娘隨著雪兒踱了進來,模樣焦急,神情有些慌張,“璃月,剛才老太妃差人來報信,說要見你,可能與退婚一事有關,你快準備一下,跟娘親進宮。”

璃月不緊不慢的點了個頭,優雅從容的將頭發用一根南海玉簪挽起,左耳和右耳根分別蕩下一抹不粗不細的卷絲,襯著一對纖長的四角形璀璨鑽石耳墜,閃閃發光,很是嫵媚柔美。

“宮裏的人走了嗎?”璃月懶洋洋的出聲,雪兒急忙跑過去幫她穿外袍和挽臂紗。

“剛走。小姐,老太妃很喜歡你,說不定要宣王取消退婚呢!”雪兒替璃月係好腰間的銀玉綢帶,兩條白色綢緞隨風輕飄,把璃月原本就細嫩如水蛇般的柔軟腰肢襯得更軟。

雪兒將一片染著金片的翠鈿貼在璃月眉心間,宛若一朵絢麗鮮豔的奇葩,翠鈿由各種翠鳥羽毛製成,整體花鈿呈青綠色,晶點閃閃,清新別致,華麗多彩。

“不管什麽,到時候再說吧。”璃月淡然垂眸,優雅從容的邁著步子,冷然婀娜的朝前廳走去,柳姨娘和雪兒迅速跟上。

穿過迂回曲折的華麗走廊,伴著南宮府的花香,還未到前廳,璃月就聽到南宮招弟和南宮幽若吵鬧的聲音,南宮招弟的聲音有些霸道,南宮幽若的則是溫柔中帶著刺耳。璃月沉了口氣,淡淡走了進去。

“同樣是梅香繡出來的,為什麽你的是瓊花,我的卻是櫻花?我不依,幽若,我懷疑你給了梅香好處,故意讓她使壞,給我繡成櫻花了。”南宮招弟捂住胸口,麵露胸光、憤憤不平的瞪著南宮幽若。

南宮幽若眼波流轉,臉上始終掛著溫柔和藹的微笑,得意的摸了摸胸前的瓊花,神采奕奕道:“六妹別動氣,幸好梅香把男丁譴了出去,不然你那衣不敝體的樣子,會被人當成那種女人的。梅香是大夫人身邊的侍婢,我哪能買通她,梅香,是不是?”

一身素色綠裳的梅香急忙低頭,有些害怕的道:“兩位小姐別爭了,是梅香不小心繡錯了,梅香甘願受罰。六小姐,其實……你的櫻花也很好看,獨一無二,誰都沒有,這世上隻有稀奇的東西才惹人愛,你就饒了梅香吧。”

璃月瑪瑙般的眼裏透著冷冷的寒光,淡淡掃了兩人的胸前一眼,當她掃到南宮幽若胸前時,心裏猛地一震,南宮幽若繡的瓊花竟然與她的一模一樣,根本辯不清誰是誰。

罷了!這胎記又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她們愛繡,便繡去,說不定她這一身裝扮,明兒個又成她們爭相模仿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