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閑也清楚。很難徒步從農裏專出去沿著公路逃跑僥舊,容易被追上,於是他躲在了山道旁的密林中,打算等到黃昏時,趁機爬上一輛運送礦砂的大卡車,躲在礦砂堆裏離開這片深山。

應該說他已經很謹慎了。逃脫行動非常成功,可沒想到向老板的反應極快,而且竟然能在深山密林中追上他,一路往山上追,華有閑終究沒走脫,卻很走運的碰上遊方等人。

華有閑雖然害怕,但此玄還能沉住氣,縮著脖子躲在遊方、千杯道人、沈慎一三個人之間。聳要的訴說了事情的經過,雖然短時間內沒法介紹所有的細節,但事情已經足夠清楚了。

遊方麵無表情,看著華有閑眼神中卻有同情與讚賞之色,這孩子的遭遇確實很可憐,但絕對是個聰明、有主見、懂得隱忍的可造之材,也許是父母太老實,沒有教他太多東西,頭一次出來闖世界就吃了大虧,還好他並沒有認命,盡一切可能的努力掙脫,差一點就成功了。

也不能說差一點,雖然又被向田華抓住,但是恰好撞見遊方等人,他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該向田華和相關人等到黴了!

眾人皆一言不發,千杯道人看著向田華的眼色如兩柄無形的利刃,向笑禮的臉色已經和冰箱裏凍了三天的豬肝差不多了,這位剛剛即位的鬆鶴穀門主,以平靜、舒緩、低沉帶著莫名壓抑的聲音問道:“向、田、華,這些都是真的嗎?”

向田華臉上的冷汗已經幹了。他想逃跑,可是在這麽多高人麵前,根本沒有逃走的指望,那麽多眼光就像刀子一般,宛如站在無形的槍林彈雨中。向笑禮沒有發怒。語氣很平靜,陰沉的讓人覺得恐懼,這是已經動了殺機啊。

他已經懵了,這一瞬間說了一番也許是這些上最不該說的話:“二叔息怒,這些事左狐伯父也是知情的,但是秘法晶石極缺。他並未責怪我。有很多晶石都讓他拿走了,這半年來,江湖門風同道從我這裏私下交換的也有不少,有人就在這裏,就不能站出來替我說一句嗎

向笑禮與向影華同時喝道:“放肆”。這時一道人影竄出去及時攔在了向田華前麵,走向笑禮的兒子向風華,他張開雙臂勸道:“父親、堂妹,請息怒,若此刻殺了田華,向家更解釋不清”。

向田華這番話無疑承認了華有閑說的是事實,但他卻把向左狐與江湖同道扯了進來,向影華與向笑禮如何不怒?這一瞬間就動了殺機,要不走向風華攔一把,估計當場就能把他宰了,那麽這一番話就無從查證,反倒更加解釋不清了,傳出去絕對是更大的醜聞。

遊方冷眼旁觀,能看出來。這件事與向影華或向笑禮沒關係,這兩人一點都不知情,否則華有閑也不會有說出真相的鬆會。將華有閑從向田華手裏搶下來走向笑禮,第一個開口責問的人走向影華。

見向田華欲推脫界責。竟然扯上了早已失蹤的父親,向影華根本不敢相信,向左狐已經不在了。隨便他怎麽血口噴人都不可能再辯解,一怒之下差點要動手殺人。而向笑禮之怒另有深意,向左狐究竟與這事有沒有關係,他並不敢確定。

假如向左狐與此無關,那麽向田華就是胡說,假如向左狐的確知情,也不可能對任何人宣揚。此刻向田華說出這番話來,髒水可不僅是潑向向左狐,而是辱及整個鬆鶴穀向家,再亂咬江湖同道以求自保。隨便說出幾個名字來,這事可就鬧大了,向家會得罪整個。江湖風門各大

孰輕孰重,向笑禮分得清,在那一刻他還真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但被兒子向風華攔住了,提醒他不要衝動,當場殺了人麻煩更多。

向笑禮長出一口氣,緩緩放下已經抬起的手,盡量平靜的說了一番話:“向田華,你自作孽還不夠,其心地也太險毒若有江湖同道曾在你這裏換取晶石,那也不過是正常交往,於世間買賣並無什麽不同,與這件事更無關係,請你莫要再提一字。”風華,他若敢再提及以私采晶石結交了哪些江湖同道,立刻宰了!”

向笑禮話說的清楚,開采晶石是一回事,開采晶石的方式又是另一回事。

看來向田華私自采了不少晶石並沒有交到鬆鶴穀,那麽私下裏與江湖同道肯定有所交易為自己謀利。如果有江湖同道用什麽好處與向田華換晶石,那與華有閑所說的事無關,不要扯進來。

這隻不過是一種正常的交換而已,但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也不好聽,所以向笑禮給兒子下了道命令,假如向田華再提這茬,就立妄殺了他!

然後他又衝遊方長揖行禮:“多謝蘭德先生,今日若不是你無意中喝破,險些讓這畜生騙過。不僅惡行難止,假如來日事發,我鬆鶴穀也是有口難言。既然是您問的,就請您繼續問吧

這下倒好,向笑禮為了避嫌,還是讓遊方來背這個苦差事。表麵上卻是感激不已。這話可不好問,一不小心也不知道會得罪誰。州一不問向田華。繼續問華有閑道:“這位小兄弟。你剛氣用兒我們為何不呼救?就算說不出話,使個眼色也好。”

華有閑也搞不清楚這些是什麽人,他們說的話也聽不太懂,卻明白倒底是誰在護著他,遊方問話他就答,有些畏縮的一指向笑禮道:“我聽向老板叫他二叔,以為你們都是一夥的。”

遊方接著道:“你誤會了。這位大叔是好人,你逃集來了。那裏麵還關著多少工人?我們要把人全救出來。”

華有閑:“還有二十八個人,我問過,都是學過石匠手藝的,他們招工時就提這個要求,我爹也是石匠,我從小就學過手藝。”

這時向影華忽然插話了,走過來柔聲道:“小兄弟,你千萬別害怕,我們不僅要救你,還要感謝你,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句話?你在那裏被關了多長時間,那個壞蛋一共找到了多少寶貝,都是什麽樣的?”

一見這位大姐姐長的好漂亮,人也和善,剛才開口也是想幫他,華有閑就實話實說了。他在峽穀裏被困了十四個月,在此期向老板一共挑走了二十三枚寶貝,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名目是什麽,但聽他的描述,內行人卻能明白。

就在這十四個月中。礦洞中的工人一共開采了十七枚鎢光石、三枚黑鎢晶、一枚銀珊瑚、一枚螢晶石、一枚燕尾雙晶石。華有閑的記性非常好,而且這是這段日子以來生活中唯一的大事,他描述的非常清楚。

向影華皺眉道:“這十四個月,如果我記得沒錯,向田華隻交到鬆鶴穀十三枚鎢光石。除了那個礦洞之外,此礦山中本就有鎢光石出產,每隔一、兩年偶爾可見到黑鴆晶,上交的數日與以前大概也是吻合的。看來礦洞中采的晶石。都被向田華私自截留了。”今日事發突然,向田華並未做好準備,需要仔細搜一搜他在礦山中的住處。”

向笑禮點了點頭,又問道:“諸位同道,此畜生該如何處置?”

眾人都不說話,還是有意無意的看著遊方,既然是他出頭那就出頭到底吧,這時候說什麽話都不太合適。向笑禮也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過來,遊方隻得硬著頭皮道:“依我看,廢了修為,報案交給警察處置,讓警方調查,誰都無話可說。”

這種建議還真讓人無話可說,誰的事就是誰的事,它牽涉到重大的惡性刑事案件,而且礦山裏還有三個工頭與二十八個需耍解救的工人,怎麽懲罰、怎麽賠償、還牽連到誰?牽涉到太多的人了,不合適由向家私下去解決,如果向笑禮真的坦蕩的話,那就公事公辦交給公

有人點頭,有人卻皺眉。交給公安也是件麻煩事啊,因為普通警察無法理解向田華騙這些個工人回來,挖那些個不值錢的晶石想幹什麽?遊方適時的又補充了幾句:“大塊整體礦物結晶,這些年在收藏觀賞品市場中炒的也很熱。品相好的很值錢。另外,我聽說外的有黑心磚窯,專騙無知少年做苦力。那麽出現在礦山也有可能該救的人一定要救,該抓的人一定要抓,該打點的事情也需打點。”

這番話聽似莫名其妙。其實是在提醒向笑禮,也是讓警方理解作案的動機。其實不論動機是什麽,該處罰的是這種行為,別說是采晶石,哪怕是什麽目的與好處都沒有,幹這種事也該槍斃!

說完這番話他突然扭頭衝千杯道人來了一句:“你我在鴻彬工業園所遇,以為已經很黑了,沒想到啊!”

千杯道人沒搭這個茬。舉起葫蘆喝了一口酒道:“得失之間。在道心之守。”

向笑禮的臉色陰晴不定。終於歎了口氣道:“風華,你立刻廢了田華,我向家應主動去報警。命人悄悄進入峽穀盯好那個地方且勿驚動,無論如何,懲罰該罰的人。解救那些該救的人諸位同道,此事有辱鬆鶴穀門風,笑禮慚愧無已!就依蘭德先生的話來處置,我向家絕無偏私,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沈慎一則勸道:“笑禮師叔,樹大有枯枝,你也不必太過羞憤,聽那孩子的講述,此事做的極為隱秘,未敗露之前你怎知其中肮髒處?今日蘭德先生無意中開口點破。當眾清理鬆鶴穀門風,也還你一個清白,否則的話日後泄露傳了出去,那可真是好說不好聽了。”

向笑禮曾經這麽勸過沈慎一,如今這番話又還回來了,別人開口都不太合適,唯獨沈慎一可以這樣說,別忘了他就是因孫風波被殺而來

向風華隨即押著向田華上了一輛車,還有幾名向家弟子一起跟隨,開著兩輛越野車下了山。眾人在山上看的清楚,其中一輛在岔道口奔山外去了,另一輛進入了峽穀。

眾人都站在山上沒走,並不說話默默的在等待什麽,足足等了三個小時,屏息凝神中可以聽見下方的公路上傳來了警車聲,接著就看見了向風華的車領著幾輛警車衝到了峽穀入口處,從車上下來的不僅有持手槍的刑警,還有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這場麵

眾人隻是在無聲的觀望,這時華有閑湊到遊身前弱弱的問道:“這位好心的大哥,我不敢留在這裏了,能不能先送我走?我一輩子都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這孩子也看出來了,他得罪的是個有錢有勢的大家族,在現在這個場合好像還安全,回頭一旦落了單,誰知道會不會有打擊報複?誰能保證向田華的同夥中就沒有漏網之魚?看樣子遊方是個信得過的人,說話也算數。他想趁機趕緊離開,這種心態完全可以理解。

他以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可是周圍都是知覺敏銳的高人,大家幾乎都聽見了。向影華突然開口了,先對向笑禮道:“二叔。此案若說人證物證。已經足夠了,可以放這孩子走,他嚇壞了。”又朝遊方道:“蘭德先生,我能否請你一起送他離開遂川。”

遊方還沒答話,華有閑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一邊做勢欲磕頭:“謝謝恩人大哥,謝謝神仙姐姐!我一輩子都會記著你們的好,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他稱呼遊方為恩人大哥倒不令人意外,但稱呼向影華為神仙姐姐倒是很有意思。月影仙子之名也不完全是虛傳啊。在這位陌生的鄉下少年心目中,她就是這種形像。

向影華一擺手,當然不能讓他真的把頭磕到地上,歉然道:小兄弟,你不必謝我,其實我也姓向,你說的那個向老板,是我的堂兄,是我們家的人對不起你”。而遊方已經順手把他拉了起來。

還是遊方開車,向影華坐在哥駕駛位子上指路,華有閑坐在後排。雖然是在顛簸的山道上,但這一次遊方的車開的很快,簡直有一種坐戰鬥機的感覺。出山的幾十公裏路非常難走,但是並入一條大道之後路況就好了許多,進入遂川市區大約是在兩個小時後,此時已是華燈初

遊方在車上把自己的手機借給了華有閑,讓他給父母打電話,約好在什麽地方見麵,華有閑在電話裏一邊哭一邊聊,約定的地點還是綁州某處,他要父母在那邊等著,他自己連夜趕過去。

好不容易打完電話,遊方提醒華有閑告訴父母立亥關機不要再與外界聯係。向影華突然問了一句:“華有閑,向田華答應給你工錢,還欠多少?一筆一筆都算清楚。”

華有閑掰著指頭算,基本工資每月一幹五,找到一塊寶貝、所有工人每人獎勵一千,找到的那個人再多得兩千,半年後向田華給他漲工資了,每月是五千。篩選工作不算,華有閑親手找到了八枚“寶貝”除了他已經要來的兩萬,算來算去,應該還欠他六萬八千元。

向影華把車停到路邊,這時銀行已經關門了,但自動取款機還可以取錢,找提款機將六萬八千塊一筆一筆取出來也夠麻煩,向影華拿了錢回到車上遞給華有閑道:“雖然不是我的錯,但我向家有責任,這筆錢補償不了你什麽,隻是你應得的工錢。”

遊方在車上看著,暗自有所感歎,區區這筆錢確實補償不了華有閑所經受的苦難。但論起來也與向影華無關,她不給又怎樣?華有閑是自己要走不去警察那裏做證追償,實際上就等於放棄了。而向影華還是把“工錢”結算了,就按華有閑自己說的數,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至於被華有閑花掉的那兩萬,他算成是已經領的。那就由他算去。

領錢後前走不遠,遊方也停車,在路邊一家商場裏買了一雙鞋、一條褲子、一根皮帶、一件外套、一頂帽子,回到車上讓華有閑換了,然後看著他將錢分成好幾摞,貼身仔細收好。

本來應該吃晚飯的,可是華有閑哪有吃飯的心情,遊方給他買了幾個肉包子裝在袋裏,親眼看著他上了一輛過境遂”前往柿州的長途汽車離去,這才放下了一件心事。

臨上車前他還在耳邊悄悄的。丁囑華有閑道:“剛才打電話,我聽說你家在重慶萬縣,但父母都在外麵打工,那就換個地方繼續打工,見麵之後不要留在榔州立刻離開,也不必著急回家鄉,你是個聰明孩子,原因無需我多說。雖然可能沒什麽事情,但還是謹慎為妙。”

華有閑走了,遊方朝向影華道:“孫風波之事,我深為感謝,今日之事我萬分佩服!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能否賞光請你吃頓晚飯?聽說此地特色風味瓦罐偎豬腳不錯,既然來到遂川市,正好可以去嚐嚐。”

白天一鬧騰,大家都沒吃午飯,現在已經是晚飯點了,而遊方竟然有閑情去品嚐江西特色風味。向影華本想拒絕,可是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也沒有搶著要請客,而是淡淡的點頭道:“蘭德先生想的確實周到,影華也餓了,那就多謝您的好意了,我們去吃飯。”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向影華卻沒有接也沒看,等到對方掛斷。她把手機關了。

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