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煙未散盡的村委會廢墟前,村民們好半天沒敢靠近。誰丫止二有沒有殘餘的炸藥,在這個時候會不會被餘燼引爆?最後還是常書欣第一個走了過去,繞過殘牆看見了那八個字,當場就斷定這是人為縱火。

身為警察。在現場看見了這樣的字跡,理所當然要給案件如此定性。

最關鍵的問題是誰幹的?村中的頭麵人麵前站在這一堵殘牆前麵,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他們都不相信是“鬼”幹的,肯定是活人作案!

盡管心裏這麽想。可是意識深處無法抑製的感到莫名的恐懼,心頭就似壓了一塊大石般喘氣都困難。有的村民認不全,有的村民沒看懂是什麽意思。在後麵小聲的詢問,大家很快都知道出了什麽事,許多人眼中掩飾不住狐疑驚恐之色。

隻有常書欣感覺最輕鬆,甚至在心中暗罵費居村活該,對於無理取鬧害自己差點背黑鍋丟飯碗的這夥人,他在內心深處厭惡至極。一方麵常書欣根本不相信會鬧鬼,另一方麵,在潛意識中就算認為鬧鬼,冤有頭債有主。找也找不到他頭上。

從私心而論,他甚至有些不想破這個案子,很感謝那個縱火者今天給他解了圍。

罵歸罵,案子還是要破的。

鄉間有人縱火可大可吵架泄憤點火燒了人家草堆的事情時有發生,那種案子很好破也很好處理。但是這個人動用了炸藥炸毀了村委會,可不是山野間很難管的盜墓,也不是普通的縱火。而是重大的惡性治安案件!

處理的不好,一不留神可能會產生惡劣的政治影響與社會輿論炒作,作案者的膽子也太大了。縣裏、市裏都可能會被此案驚動,常書欣深知性質的嚴重性。

身為第一時間趕到案發現場的警務人員,他有責任保護現場,展開第一手調查取證工作。記錄案發當時的原始信息,這樣才能交代的

還沒等常書欣發話,村民再度圍住了他,這次不再是要求他別辦案管閑事,而是堅決要求他立即破了縱火案。聽有些人的語氣,他這位警察不立刻抓住縱尖犯。就是國家的敗類、社會的蛀蟲、代表政府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等等。

常書欣也有火氣。終於壓抑不住的發作了,撩開上衣從褲腰帶上拽出快生鏽的手鏑,指著吵吵最凶的村民費盡忠罵道:“你媽了個逼的,少跟老子齜牙!有人盜墓。你們村總是擋著鬧事不讓辦案,逼著老子吃癟?每次就你蹦的最歡!現在村委會讓人炸了,又逼著老子瞪眼就破案?還是你**蹦的最歡!

想破案啊容易啊,盜墓賊用了炸藥,縱火犯也用了炸藥,這就是線索,這裏哪來的這種東西?我看是一夥人幹的!瞅你就像嫌疑犯,現在就到你家裏麵搜。按出來炸藥就鎊走,我看你還犯不犯賤?”

一夥村幹部趕緊大聲嗬斥費盡忠,幾位村民推推搡搡將他趕走了,村幹部們又勸道:“常公安,何必跟那種二傻子生氣呢,他腦子有毛病。我們全村人都知道。還是辦案要緊

反正已經開罵了,常書欣索性臭罵到底:“你們***全是傻子啊?都站這兒看什麽熱鬧。保護現場不知道啊?費米,叫人用繩子把這裏攔上,誰也別讓進來,你們也都出去不能就在這裏辦案,找個地方,我要問話做筆錄。”

這一次村民們都陪著小心,誰也不再鬧事了,連頂嘴的老娘們都沒有。村委會都炸了。能上哪裏辦公呢?隻能去村治安員費材開的招待所。一出事就是一連串。從村口走到招待所的路上,還處理了一起打群架的民事糾紛,原因讓人哭笑不得。

這一把火不僅炸了村委會,山下接進村的電源線、電纜線、電話線都是從村委會二樓牆外的架子上過的,此刻全斷了。除了村口有還手機信號之外,固定電話全斷了,而且全村停電了,看這個形勢。短時間內修不好。

天已經擦黑了。村民紛紛去小賣部買蠟燭和電池,還且一買就買許多,開小賣部的村民自己家還得用呢,後來就不賣了,一家不賣就去別家買,一次買的更多,最後三家小賣部就像商量好一樣都不賣了,除非高價限量發售。

沒買到的村民就不幹了,在村子裏叫罵,這家說那家不地道,那家說這家買多了。幹罵也不頂事啊,有的人家還黑著呢,罵著罵著一幫婦女就揪衣服扯頭發打起來了。費米陪著常公安路過恰好看見這一出,氣不打一處來,嗬斥著叫男人們把各家婆娘都拉開,問明情況之後現場處理,結果誰都說自家沒多買。

還是一位從從招待所裏出來的外鄉人出了個主意。這位外鄉人四十來歲,身材不高往那裏一站卻很有氣勢,就像個對下屬發言的領導或指揮球隊的教練。他建議今天所有村民買蠟燭的錢都由村委會出,大家拿著蠟燭去會計那裏登記報數。

幾位村領導點頭同意。然後問題解決了。支書要求每家領走幾支,剩下的都留在招待所備用。

處理完這些倒灶事,在招竹,小的一間房裏。常書欣把村主任、支書、治安聯絡員、會師個村裏的重要人物都叫進了一間房,關上門點著蠟分析案情,卻不談怎麽破案,而是在分析案件的性質,他談了兩種假設一

第一種情況:村委會私藏炸藥,火災中引起了爆件。村委會裏有這種東西。幾位村領導責任難逃,要接受調查,相關人員交代來源與用途,然後接受處理。

第二種情況:縱火犯自己拿來的炸藥,故意用炸藥炸毀了費居村村委會,那麽性質很嚴重,是危害公安安全的惡性治安案件,警方絕對要下大氣力嚴查。

最後他問道:“都是鄉親,諸位就交個實底,村委會究竟有沒有私藏炸藥?我匯報案情時上麵也好確定偵查方向,給案情初步定性。”

在座的人都紛紛搖頭否定,村委會怎麽會私藏炸藥呢,當然是縱火犯帶來的!就算有人隱約感覺到不妥,也不願意站出來給全村頂缸,況且這裏還有盜墓案,一旦承認了私藏炸藥,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常書欣在心中冷笑:無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的自私與貪婪,炸藥的來源不同,此案的性質不同,偵查的力度就大為不同,真把事態搞大了。到黴的說不定還是費居村。他已經暗示了,可是這些人都怕獨自擔責任。”

然後常書欣開始調查案情,起火時金村青壯都在山穀中折騰半天了,沒有作案時間,村裏隻剩下老弱婦孺,也沒看見有誰中途回來過。那麽假定作案人當時就在村中,常書欣心裏也清楚,就村裏這些人的水平,恐怕誰也不能揀把笤帶順手就在牆上寫出那麽漂亮的漢隸來。

那麽嫌疑犯非常有可能是外來的。就書法來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考古隊那些知識分子,但他們不可能作案,當時都被村民圍著呢。

今天有兩個人進村,遊成元和一位名叫徐凱的外鄉人,這兩人的嫌疑也被排除了。有小孩看見他們下拖拉機進村後直奔山穀,而且案發前遊成元早就在鄉親們麵前“審案”不可能有作案時間。

至於化名“徐凱”的遊方,也沒有作案的可能,費大寶等好幾位村民都作證他一直在現場看熱鬧,拎著一個大包,到的比遊成元還早,後來跟著大家一起跑回村裏。

其實費大寶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他中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遊方,卻以為遊方一直在身邊。況且從山腳下穿過穀地、桑林、村莊,到達村委會跑個來回,最短也接近四公裏,十幾分鍾時間幹下這種事,大白天還能不被任何人發現,實在不可能,他連想都想不到。

招待所裏還有三位來自外鄉的客人,與徐凱一樣自稱是來收山貨的兼農家遊的。是重點嫌疑對象,但是服務員作證,這幾個人在案發前後以及整個下午,根本就沒離開過招待所。假如服務員沒撒謊的話,那就剩下兩種可能,要麽還是村裏人作案。要麽嫌疑人根本沒在村裏露麵。

常書欣也懷疑幾位外鄉人是文物販子,在招待所檢查了遊方與其他三人的證件與行李,卻沒發現什麽破綻。一他們早就知道村子裏出事了,有破綻也早就收拾好了,還會等著警察來查?證件沒問題也正常。

常書欣站在村口用手機給所長打了個電話匯報案情,然後叮囑村幹部保護好案發現場,打著手電徒步回去了。夜間在這裏的山路上騎摩托太危險了。他幹脆把破摩托丟在村裏。村主任也不施心,叫幾個人打著手電送常書欣一起下山,順便到鎮上請鄉供電所派人來修電線。

常公安一走,村裏人可就忙開了一忙著往村外運送炸藥!

誰也不敢把炸藥留在自己家裏,常公安罵費盡忠的時候可說的清楚,誰家藏了炸藥被搜出來,誰就是犯罪嫌疑人。就算查不出來盜墓或縱火,私藏炸藥也是違法的,要處理。平時沒人來查。但是明天說不定就有一夥警察來撥炸藥。

其實村民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怕自己家著火把房子給崩了,村委會院牆上寫得字他們都看見了,那是觸目驚心啊!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還是小心為妙。村子裏已有各種傳言在散布,其中也有遊方的一份功勞。

遊方回村之後被熱情的費大寶趁亂拉回了自己家,搬出一堆瓶瓶罐罐讓他看。遊方在這一堆東西中還看見了琉璃珠,形製與他配在秦漁劍穩上的那枚差不多,但是沒那麽大保存的也沒那麽好,當然更沒有“能激發心像所見。的特殊靈性。

不是所有的器物都有異常特殊的靈性,就算這些琉璃珠曾經有點靈性,出土這麽長時間也漸漸散失了,隻留下歲月沉積的物性,能感覺到那是幾千年前的古物。封存千年的琉璃器出土後,雖不會腐蝕分解,可以保存下來,但色澤會漸漸變得暗淡,內部也會慢慢渾濁,這個過程隻有幾個小時到幾天。

遊方那枚琉璃珠有胡桃大就似大夢中剛剛睜開的少女的眼睛,不僅靈性未失而亞珊示溢彩如明眸善費大寶家泣些琉璃珠直徑不到”介一個個就像鹹魚的眼睛,有些還有缺損。

他不甘心的冉道:“這些珠子,還有更好的嗎?”

費大寶:“更大、更好看的都被收走了,這些小的、不好看的人家不要,留在家裏給孩子玩呢。”徐老板,你看看別的,給個公道價。”

遊方回頭一看,可不是嗎,費大寶的孩子正在院子裏將琉璃珠當彈珠玩。給孩子玩這種東西,也不怕睡覺時多夢纏身,將來得神經衰弱!遊方一邊暗罵一邊笑著與費大寶侃價,隨口出的價他認為已經相當低了,費大寶卻眉開眼笑就像揀著了寶。

聊了一會,鄰居費盡忠從村口被趕回來,過來竄門,看見遊方在這裏談價。請“徐老板”到他家也看看,於是遊方與費大寶一起來到費盡忠家。閑談中費盡忠說到了村口事情,不無擔憂的問道:“徐老板,你們都是見多識廣的人,在別的地方聽說過這種事嗎?”

遊方皺眉沉吟道:“炸房子可沒聽說過,我猜肯定是活人幹的!但怪事倒是有,我聽說一個專門盜墓的村子裏鬧過瘟瘦,前前後後死了不少人。北京的醫生都治不好,搞不清楚是什麽病。

費大寶:“真有這種卓嗎,我就不信了,我們村不就好好的嗎?

遊方反問:“好好的村委會能讓人給炸了?”

費盡忠:“你剛才說是活人幹的,這不算!”

遊方:“有些事情確實邪乎。不小心不行。,,大寶叔,別給孩子玩那種珠子,不信回家仔細問問。孩子白天玩珠子,晚上是不是經常做怪夢?,,哎呀,不說了。怪嚇人的。”他突然打了個哆嗦。

費大寶也莫名打了個哆嗦。印象中還真聽孩子說過,卻沒當一回事,轉身就想回家仔細問。遊方卻拉住了他:“別著急啊,事情還沒談完呢。”

遊方告訴兩位村民,現在有警察在村子裏查案,不方便收土特產,等風頭過去再說。但是他們也別著急,已經把東西都登記下了,價錢也定好了,遲早會來收的。同時叮囑他們今天私下裏談生意說的話,不要告訴別人。

兩位村民心領袖會的點頭。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恰好有孩子跑來告訴費盡忠,他家婆娘在村裏和人搶蠟燭打起來了,於走出門去看狀況。

遊方拉著費大寶陪他一起去招待所登記住宿,費材不在,前台的費材家婆娘看見遊方的生麵孔有些狐疑,費大寶則拍著胸脯保證“徐老板”以前就來過村裏收土特產,於是遊方就住下了。

遊方在剛才的閑聊中已經打聽清楚狀況,費居村盜掘文物的交易都集中在這家招待所進行,由費材這個“治保主任”單線聯係,來的文物販子們並不和村民直接談買賣,這是村委會集體決定的。

能當上幹部畢竟不會太笨。也有那麽一點反偵查經驗。作為文物販子來說,這種交易也不願有那麽多目擊證人,有人集中組織貨源還幫著侃價,而且盜墓的村民他們根本就沒有直接接觸,甚至可以推說自己根本不了解盜墓的事,何樂而不為?

費材在常公安那裏開完會。聽說招待所裏又住進了收十特產的客人,上門來拜訪,一見遊方是生麵孔,很是遲疑的問道:“這位徐老板,您以前來過嗎。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遊方笑道:“我是前年和李老板一起來的,當時還隻是個跑腿的馬仔,現在在單幹了。你印象不深也正常,但總該記得這琉璃珠吧?”他從取出一截纓格,上麵係著一枚胡桃大小的琉璃珠。

費材還真有印象,他就出手過這樣的琉璃珠,至於這一枚應該是特別漂亮的那種,能賣好幾百呢!於是點頭道:“恭喜徐老板,如今發財自己當老板了!隻是這幾天村子裏不太方麵,土特產生意不能做,您看,是不走過一眸子再來?。

遊方搖頭道:“你們村裏出的狀況我也知道了,但這麽遠的路都來了,還在乎多住兩天?這裏空氣好、山水好,就當療養了。生意的事等考古隊和警察都撤了再說,這裏還有三位同行不也在等嘛,材經理,你不會擔心我付不起住宿費吧?”

見遊方取出了眼熟的琉璃珠,並且很熟絡的稱呼他做生意時的綽號“材經理”費材也產生了一種錯覺,朦朧的還真記起有這麽一個人來了。

見他就要留在這裏,想必是怕被另外的同行搶了生意,費材笑道:“說哪裏話,你們都是大老板。我的小生意全指望你們捧場發財呢!”您先歇著,我今天還有事要忙,想吃野味還是有什麽需要,就跟前台說一聲,反正您也是熟客。”對了,一會兒可能有公安來問話,可能還會查證件,跟您打聲招呼

費材走了,遊方卻很疑惑。主要是因為另外三個外鄉客人的行為不合常理。

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