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燈火通明,顧逸躺在床榻上,後背墊著高高的枕頭,孤獨,無助,臉色慘白得和死人沒有多大區別,雙唇龜裂,更無血色,整個人虛弱得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白紙,似乎風一吹就會飄走。

容靜一進門見了他這模樣,眼眶一酸,一下子就濕了。

然而,顧逸一見她來,那暗淡無光的眸子卻瞬間明亮起來,在燈火的輝映下,熠熠生輝,剔透幹淨得如同黑色琥珀。

“容靜,你回來了。”他清淺的笑,如同他的眼睛一樣幹淨。

容靜咬了咬牙,猛地就轉身,“我去殺了大理寺那幫王八蛋!!”

大理寺的防守那麽森嚴,怎麽可能出現越獄的犯人毆打獄卒的事情呢,而且就隻打了顧逸一人,這明顯是被安排好的!

“容靜,別……你回來!默默,攔住你娘!”顧逸急了,正要起身,卻沒力氣,猛地就咳了起來。

見狀,容靜立馬折回去。

“這件事,你……你聽我說……”顧逸要解釋,卻氣喘籲籲的,大有喘不過氣的跡象。

容靜捂了他的嘴,“別說話,放慢呼吸。”

她一邊鋝他的心口,一邊說,“放慢呼吸,沒事的,不急,慢一點。”

孤夜白打從一進門就不動聲色,坐在一旁看,冰涼涼的黑眸裏始終斂著一抹懷疑,見了容靜這動作,基本整張臉都黑了。

容靜鋝了好一會兒,總算讓顧逸的呼吸順暢平緩下來。

“我不去,你別著急,好嗎?”容靜很溫柔,生怕顧逸動氣,“默默,水。”

小默默連忙送上,顧逸想自己來,小默默卻不,非常懂事地跪坐在他身旁,“恩人爹爹,我喂你。”

顧逸看著小默默,雙眸柔軟得能把人給融化了。

一口一口,喝了半碗水,顧逸的臉色總算好了那麽一點點。

孤夜白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渾身上下散發出無法形容的霸氣,明顯是顧逸這間簡陋的屋子無法承受的。

顧逸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他,急了,掀起被耨要起來,“陌王殿下!”

“躺著吧,要不默默的就白喂你了。”孤夜白冷冷道,絲毫沒有對病號的憐憫。

這話,容靜怎麽聽怎麽不是滋味呀,她回頭瞥了他一眼,可惜,孤夜白不看她。

這算是吃她的醋,還是吃小默默的醋呢?懶得理睬他。

容靜拉來顧逸的手替他把脈,這個時候,孤夜白眼底掠過一抹認真,竟起身走過來,就站在床榻邊看。

顧逸惶恐了,眉頭緊鎖,蒼白的臉憂著,脈搏都明顯快很多。

“坐回去,別影響我把脈。”容靜說道。

孤夜白淡淡道,“這麽躺著才影響脈象。”

說著,親自攙住顧逸的雙肩,扶他坐得更直一下,他的手分明抓住顧逸的右肩,似乎在檢查什麽。

隻是,很快他便放開,不用容靜趕就坐回一旁去了。

“有差嗎?”容靜在心底嘀咕,覺得這家夥怪怪的,不過,吃醋的男人什麽奇怪的事情幹不出來呢?

容靜也沒有多想,替顧逸掖好被耨。

顧逸眼底掠過一絲複雜,藏得極好,瞬間就不見了,“多謝陌王,這樣舒服多了。”

他說著,特意將右手伸出來給容靜把脈。

容靜這一號脈,頓時大驚,連忙檢查顧逸的後背和腦袋,“他們怎麽打你的,太狠了吧!

這家夥的頭部和後背明顯受到高強度的擊打,如果不是搶救及時,即便沒有一命嗚呼,也會殘廢的。

因為已經醫治過了,容靜也沒辦法檢查出非常具體的傷勢來,更沒辦法推斷具體是怎麽傷的,她隻能推測。

可以肯定的是醫治他的大夫醫術不錯。

“過去了,還活著便好。”顧逸卻雲淡風輕,不想多談。

“是哪個大夫給你看的?”容靜又問。

“宮裏的廖太醫,今晚上又來一回,開了些藥。”

顧逸讓小默默把藥方拿來,容靜看了一眼,和自己估計的差不多,外部重擊造成極重的內傷,需要長時間靜養,所開的藥物也都是溫和的滋補元氣的藥物。

隻是,這效果太慢了,拖延下去搞不好會更加消耗元氣。

“這樣,日後我每隔三天來給你做一次針灸,配合藥療,效果快一些,半年後應該能好。”容靜認真說。

半年?每三天來一次。

孤夜白驟然蹙眉,這無異於容靜要被綁在顧逸身旁綁半年!

說好的回帝都後好好閉關練功的呢?

雖然剛剛他又檢查了一邊,確定這家夥右臂正常,不會是潛入太後宮中的那個黑衣人,但是,對這個家夥,他始終沒有什麽好感。

確切的說,對糾纏在容靜身旁的男人,他就沒一個好感的。

顧逸眼底閃過一抹誰都沒有察覺的歉疚,笑了笑,“我知道你忙,不用了。我也不想那麽快好,正好借這個機會休一個長假,書房裏囤了好些書都沒翻呢。”

“不忙,來一次也不費多少時間,就這麽定了。”容靜的語氣不容拒絕。

顧逸向來都是不懂拒絕的人,見容靜這麽認真,便也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了你了。”

“說什麽客氣話呢,好歹也是前夫呢,一家人。”容靜白了他一眼,終是忍俊不禁,全然不知道一旁另一個男人臉色有多麽冷峻。

“這件事大理寺最後怎麽處理的?”容靜問道。

顧逸歎息了一聲,“還在調查,隻能等消息了。”

“可惡!”容靜握緊了拳頭,不自覺將這件事和沁姨的事情聯係在一起,會不會又是狗皇帝搞的鬼呢?

終於,她想起了無所不能的陌王殿下來,隻是,轉頭看去,見他冰雕般的表情,她都禁不住一個哆嗦,不敢再看。

誰知,孤夜白卻冷冷道,“朝廷的事情我管不了,回頭讓陸長陵暗查。”

多謙虛的說辭呀,把話說在前頭,到時候願不願意認真查,那就得看他心情了。

這樣的回答,已經夠給容靜麵子了,容靜表示很知足。

當夜,容靜就替顧逸做了一次針灸,交待了婢女一些注意事項,才依依不舍地離開,畢竟折騰了一宿,大家都累了。

然而,容靜和孤夜白才出顧家大門呢,就見宮裏的馬車在門口侯著了,來者是皇帝身旁的薛公公。

“陌王殿下,城門口傳的消息說你回城了,皇上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