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亭中,皇帝正背對著她,一襲月白色的宮裝,少了平素的莊重,多了一份儒。

“民女容靜,參見皇上。”

東靖皇帝緩緩轉身過來,唇畔勾起一抹滿意,也沒有說話,隻揮手示意薛公公退下。

薛公公眸中閃過一抹複雜,欲言卻又止,終究還是退下了。

容靜等不到叫平身,心下越發的不安,正抬頭,卻見皇帝就在她麵前。

皇帝畢竟是皇帝,身上有種渾然天成,不怒自威的威嚴,他蓄著八字胡,雖然裝扮儒,溫潤平和,卻難藏雙眸裏的老辣。

不得不說,他和孤夜白的五官有些神似,隻是,兩個人身上的氣質完全不一樣,或許是年紀相差太大了吧,東靖皇帝四十多了,而孤夜白才二十多。

“容靜,你讓朕等那麽久,該不該罰呢?”

皇帝笑著,可是,容靜一點兒都不覺得這玩笑好笑……

當上位者問你該不該罰的時候,那是給你機會,你回答好了,免去一頓罰;回答不好,那就乖乖領罰吧。

見皇帝笑得那麽愉快,容靜陪著笑,笑嗬嗬道,“剛剛在來的路上,遇到了皇後娘娘,耽擱了片刻。”

容靜的言外之意是,要怪就怪皇後去吧。

這個女人居然敢把皇後推出來擋,皇帝聽得特別愉快,哈哈大笑,也沒說什麽,便讓容靜平身。

“坐吧,聽陌王說你對茶道很有研究。”

容靜不是傻瓜,雖然不知道這花容亭是什麽地方,但是孤男寡女的,在這麽美好浪漫的環境中,她真心覺得不太好。

在皇帝對麵坐下來,謙虛道,“是陌王過獎了,民女什麽都不懂。”

皇帝親自為她倒了茶,也沒在意她的謙虛,又道,“你的針術也不錯,朕問過太醫,陳公公身上那兩處穴道,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

這話一出,容靜瞬間就驚了,心跳都漏了一大拍。

太醫找出陳公公身上紮針的穴位了?

紮過針的穴道,必定是會有痕跡的,隻是,那痕跡留在穴位深處,必是要將人及時肢解了,細細的分解,將皮肉切割成薄薄的細片才能發現絲絲痕跡的。

那可是非常殘忍血腥的做法呀!

看著眼前謙謙溫潤,笑容可掬的男人,容靜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琢磨得那麽細致,要做什麽呢?

“怎麽了?”皇帝關切地問道。

容靜緩過神來,還是很謙虛,“沒,皇上謬讚了,我那不過是隨便打的,哪裏知道什麽穴道呀,歪打正著吧?”

“那回光返照那兩針呢?”皇帝又問。

“剛好會而已。”容靜笑著答,看似平靜,背後卻早已冷汗連連。

然而,奇怪的是,這個問題,皇帝也沒有深入追究下去,似乎就是閑聊,下一句,他又轉移了話題。

“聽薛公公說,你是前禮部侍郎顧先生的妻子,前不久被顧先生休了?兒子歸你所有?”

皇帝老兒,你不是很忙嗎?

花時間和我一個婦道人家聊這種問題,你家皇後知道嗎?

容靜琢磨不透這位皇帝,如實回答,“是,顧先生是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靜夫人這麽好的女子他不要,是他沒這個福分,靜夫人可想過再婚嫁?”皇帝一邊問,一邊喝茶,似乎也就隨便問問。

容靜都不知道這話怎麽接下去了,和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談這種事情,真心別捏呀。

容靜決定讓對話變得再無聊些,讓皇帝無聊了,她就能走了吧。

於是,她不再解釋什麽,隻答了一句,“不想。”

“你今年多大了?”皇帝又問。

“快二十三了。”容靜答道。

“如此年輕,帶子一生,可惜了。”皇帝感慨道。

容靜真心害怕他下一句就要指婚給她,幸好,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又很莫名其妙地又轉移了話題,“聽說前不久,你在大街上痛斥王家四少爺王子橋?陌王也在場?”

他說著,想了一下,又道,“那位四少爺,是不是明日便要娶沐國公之女了?”

乖乖,這您都知道?

容靜不多說,點了點頭,“是”。

其實,她很想多說點什麽的,但是,她很清楚有些人不是隨便可以求的,你一旦求他,便會落把柄在他手上。

“朕還聽說,這王子橋前幾日把被休的親娘接回了王家,丈夫休妻,兒子認娘回家,這倒是有趣。”皇帝笑著。

“王子橋那也算是個孝子吧,是我之前誤會他了。”容靜很隨意地這麽一說。

誰知,皇帝卻連連點頭,“違背父命為不孝,可認母卻又是大孝,功過相抵,嗬嗬,薛公公,明個兒你去趟王家,替朕送份大禮過去,就說這樣的孩子,朕喜歡。”

皇帝這話一出,容靜嘴裏的茶險些給噴出來,她瞪大了眼睛,鼓足了腮幫子,很努力很努力才硬生生把茶水吞回去。

她發誓她什麽都沒有求!

這完全是皇帝自願的!

見容靜那可愛的模樣,皇帝眸中閃過一抹玩味,他調查容靜很久了,知道的事情,當然也多。

那天陌王在這茶廳裏說了,這個女人不適合皇宮,但是,他偏偏就要試一試,他要這個女人心甘情願留在宮裏為他效命。

這樣的女人,很有挑戰性,他非常期待著她承歡其下的模樣,當然,在這之前,他要找出兒子真正的爹來,一刀殺了。

否則,他絕對不會碰她,畢竟她是二手的嘛。

思及此,皇帝唇畔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容靜卻沒注意道,她恢複了平靜,認真道,“王家會感激皇上的!”

雖然她非常難以理解這個皇帝的做法,但是,她確實要感激他,一份大禮,一聲喜歡,解決了她所有苦惱。

當然,容靜不會記著這份恩,即便這是恩情,那也是屬於王家的,不屬於她。

“那……靜夫人會感激朕嗎?”皇帝打趣地說,方才至今,同容靜說話都是這樣的語氣,每句話都像是玩笑。

容靜心頭微怔,訕訕笑了笑,“當然,王子橋是我表弟。”

她說著,連忙起身來,不卑不亢欠身,淡淡道,“謝謝皇上賞賜。”

“嗬嗬,坐吧坐吧,朕也喜歡你,以後不必這麽客氣了。”皇帝笑得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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