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遏製的瘋狂,像是炙熱的火焰,在丁浩的身體之內燃燒起來,像是原釀壓製了萬年的火山,就要衝破地殼的壓製瘋狂地爆發。
丁浩下意識地就要催動魔刀鏽劍。
拚了!
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殺了三神子。
他必須死!
丁浩的瞳孔,在這一瞬間,徹底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要入魔的前兆。
在也就在這電光是說的瞬間,功法突然自動瘋狂地在丁浩的體內運轉了起來,境界的神識突然劇烈地波動,像是要壓製什麽,然後心頭最後一絲清明意念劃過識海,猶如一道閃電劈碎了黑暗,讓丁浩微微停頓了一下。
不對!
哪裏不對!
丁浩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讓他沒有立刻就出手。
然後下一瞬間,又是一件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大艦的艦艏,十神子臉上的笑意凝固,他大驚失色地扶住了丁聖歎。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極為詭異的表情。
那絕非是欣喜。
也不是興奮。
而是意外。
是錯愕。
是震驚。
是……一絲絲的驚恐。
“你……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十神子扶住了丁聖歎,第一時間催動玄氣注入到丁聖歎的身軀之中,為他療傷,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三神子,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嗬嗬,我雖然十六年未曾見過大哥,但卻也不會被一個冒牌貨欺騙,十弟,你的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丁行畫嘴角劃起一絲輕蔑的弧度,帶著嘲諷之意笑道。
冒牌貨?
這三個如同滅世之雷一般,狠狠地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腦子裏。
吳峰等白袍甲士呆住。
丁不三丁不四呆住。
無數黑甲軍高手強者軍士呆住。
來自於各方勢力的強者呆住。
丁浩也呆住了。
冒……冒牌貨?
那個丁聖歎難道是……假的?
這個意外讓包括丁浩在內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原本以為是三神子背叛了大神子,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吸引了無數強者和大軍,引得整個東方大陸漩渦暗流湧動的丁聖歎,竟然是一個冒牌貨,而且看起來,十神子之前也知道這個真相。
丁浩腦海之中霎時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突然明白自己之前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是怎麽回事了。
是了,這個丁聖歎並沒有讓自己感覺到那種濃濃的血脈親情,自己體內的那種血脈之力沒有絲毫的反應,之前自己的種種情緒,都是因為丁聖歎這個名字而引起,隻是下意識地以為他是自己的父親,將這些年以來積澱的情緒太過於濃烈,難以遏製地爆發了出來。
這是一種條件反射。
而非是發自於血脈深處的本能。
這下子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為什麽神庭大軍會一路如此精準地跟蹤到十萬大山山脈,簡直就像是早知道了丁不四等人會來到這裏,在十萬大山周圍布置下了層層埋伏和防禦,原來一直都是這個假冒的丁聖歎在傳遞消息,留下線索,將大軍引到了這裏。
讓一尊神境強者來冒充丁聖歎,而且他真的是模擬出了神髓,騙過了太多太多的人。
丁不三和丁不四絕對不會想到,將追兵引來的那個人,竟然就是他們廢了千辛萬苦救出來的大伯。
神庭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是了,是要將那些暗中忠於父親、這些年以來一直都暗中積蓄著力量等待父親歸來的力量、勢力、強者都引出來,引到明處,將他們引到十萬大山之中,集中起來一舉消滅,畢其功於一役。
好狠辣的手段。
……
“咳咳咳……噗!”
冒牌丁聖歎站在大艦艦艏,肢體殘破。
他漸漸地恢複了一絲元氣,麵色灰敗如同枯槁,他眼神之中盡是疑惑和不解,看向三神子丁行畫,艱難地道:“你是怎麽發現的?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去模仿他,聽他說過的話,模擬他的行事風格,研究他的性格,揣摩他曾經的喜好……到了後來,連我自己都產生了幻覺,覺得自己都是丁聖歎,你怎麽可能發現?”
“模仿的終究不是真的。”三神子淡淡笑道:“你才用了十年,而我從懂事開始,就一直跟隨在大哥身邊,修煉,吃飯,休息,作戰,喝酒,遊玩,練兵……我的前半身,都是和大哥一起度過,他是我的親人,身體裏流淌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血脈,我對他的了解深入骨髓,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
“原來如此。”冒牌丁聖歎歎息一聲,道:“我早就該想到的,想當年三神子也是威震天下的人物,殺的西方羽族聞風喪膽,若非是大神子和如今神帝的光芒太過於璀璨,掩蓋了你的光輝,三神子你也算得上是千年以來的絕世天才,我不該小看你。”
三神子神色淡定從容。
“這一次犯了錯,死了也是活該。”冒牌丁聖歎微微歎息,殘破的身體之內六光華流轉,整個人的外貌體型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作是一個身材瘦高修長,麵如冠玉,神態清臒的中年人,倒也算得上是英俊儒雅,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名動一方的大人物。
“原來是你。”三神子瞳孔微縮,惋惜道:“石一皇,十年前也算是東方大陸名震一時的俠客,手中三千劍,行俠千萬裏……你這樣的人物,竟然會效力於偽神帝?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周圍人群中,也有人認出了這儒雅中年人的真正身份。
石一皇,也算是十年之前的傳奇人物,號稱掌中有三千劍,敗盡了無數的劍客高手,實力之強,甚至有人將他稱之為東大路第一劍客,被看做是東方大陸人族天才之中,最有潛能挑戰當時的神庭雙驕大神子和十三神子的年輕魁首,且石一皇為人急公好義,嫉惡如仇,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算得上是一個堂堂奇男子,是曾經風雲人物。
可十年之前,就在他聲名正隆的時候,卻突然失蹤,杳無音訊。
很多人都猜測,他很可能是隕落了。
沒想到今日出現,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石一皇並未回答三神子的歎息。
有風吹過,掀起了他黑色的長發。
他緩緩地坐下來,盤膝在大艦的艦艏,閉上眼睛,臉上一片平靜,運轉玄功,體內有錚錚劍鳴之聲傳出來,道:“十神子,請你回去告訴十三神子,我石一皇欠他的人情,現在還清了,從此之後,我們兩不相欠……我,終於又可以自由自在地立於這片天地了。”
十神子麵色一變。
下一瞬間,卻聽石一皇體內的錚錚劍鳴之聲越來越清脆,宛如一道道神龍在虛空之中長吟一般,璀璨的光輝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
“從此之後,我的世界,由我來做主。”他輕輕地歎息一聲、
這歎息之中既有對於歲月蹉跎造化弄人的感慨,又有解脫的欣慰。
卻聽他猛地高聲慷慨地道:“我石一皇一生縱橫東方大陸,自問從來不曾傷天害理,我手中的劍,也從未曾向善良弱小遞出,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唯有這次冒充大神子……三神子,謝謝你的這一掌,讓我從此解脫。”
話音未落。
咻咻咻咻!
無數道劍光從他體內爆發出來,直接劃破了虛空,猶如無盡的光雨一般,朝著四麵八方流逝,即便是神境強者也都無法阻攔這樣的光劍之雨,轉眼之間所有的光劍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石一皇的身形依舊盤坐在艦艏。
他的嘴角含著一絲笑意。
身軀卻已經僵硬。
“三千絕劍,有緣者得。”
這是這位曾經的絕世天驕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話音未落。
砰!
輕響聲之中,石一皇的身軀猶如破碎的沙雕一般裂開,化作了細細密密的沙粒,隨風飄散向各處,彌漫在了這片奇異逶迤的人族大好河山的各處,從此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一尊神境強者,隕落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悲壯的氣息,彌漫在天地之間。
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絕世天才,以這樣的一種形式落幕,畫上了自己傳奇人生的句號,令人歎息,也讓人肅然起敬。
即便是丁浩,在這一刻也為石一皇感到惋惜。
這的確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偽君子,可惜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欠下了偽神帝的人情,因為重視自己的承諾,有恩必報,被迫來做這樣的事情,想來他這些年來也時時刻刻受著煎熬,如他自己所說,三神子的那一掌,真的是幫助他解脫了。
三神子也輕輕地搖頭。
真的是造化弄人,若是沒有十六年之前的那一戰,從此神庭走上黑暗之路,或許如石一皇這樣的奇才,還可以成為朋友。
“人傑。”一直沉默寡言的丁不三開口,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我不如他。”丁不四也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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