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宏的職務雖然有了晉升,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因為在軍隊裏,幹部的晉升在人們的心目中似乎有兩條線,一條是正線,從排長、連長、營長到團長、師長,都是各級主管的線,發展的空間比較大。

還有一條是副線,也就是業務幹部的線,中隊長、勤務主任、再到副參謀長,永遠當不上主官,隻能是個配角。

張誌宏沒有升為副大隊長,而是射擊主任,雖然是同等級別,但一條是正線,另一條是副線。

他進了副線,就說明前途也不是很光明的,有的時候隻是為了照顧一下老同誌的情緒。

張誌宏盡管心裏不舒服,但是在領導給他戴的高帽子下,多少還是有點安慰。

祝政委在找他談話時說:“你是團裏的射擊理論尖子,射擊主任沒有你誰也幹不成。

本來我們想讓你當三大隊的副大隊長,可是考慮來考慮去,還是射擊主任對你最合適。

馬上就要進行空靶訓練了,沒有你的技術指導,團裏的空靶能打好嗎?當然了,當了副大隊長也可以去指導空靶訓練,那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

你幹得多了吧,射擊主任有想法,你幹得少了吧,技術指導上不去。

我們也知道,你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領導交給你的工作你要想方設法完成好,不如就讓你直接當射擊主任。

革命工作沒有貴賤之分,隻有分工不同,道理你都知道,我相信你不會有什麽想法的。”

祝政委的一席話,真是軟硬兼施,使張誌宏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張誌宏也確實喜歡研究一些理論方麵的東西,他隻好接受了這一現實。

不管怎麽說,職務總還是有了一些提升,總比至今還是飛行員的要強一些。

張誌宏就是有這個特點,他看待問題都有一個上下左右的比較,比上不足,比下還有餘時,他的心裏就會滿足。

不像有的人,鑽到牛角尖裏,就很難拔出來,始終想不通,增添不少煩惱。

張誌宏他們這一批飛行員應當說是幸運的一批,經過“八年抗戰”的那一批,除了個別的佼佼者外,絕大多數的人至今還是飛行員,根本就沒有實際的職務,他們都能想通,這些有職務的人有什麽想不通的呢?程誌當上了副團長,這就已經給他鋪上了一條光明大道,將來的前途是無可估量的。

他覺得十幾年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密切聯係領導是千真萬確的真理,你張誌宏幹得再好,不和領導保持密切的關係,領導還是看不中你。

這麽多年來,逢年過節他沒有到領導家裏少去,領導也許諾過要好好的培養他,看來還真是有了成果。

要不是早起步,早當了中隊長,早提到大隊長的位置,這個副團長也就不是他的。

祝政委常說,苦幹不如巧幹,不光要埋頭拉車,還要抬頭看路。

光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就不是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就會迷失前進的方向,那是不行的。

這句話雖然是文革期間的一句老話,意思是要始終把握好方向、路線。

但是這句話用到今天,也同樣適合。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還有人,任重而道遠,密切聯係領導的這一條路線以後還得繼續走下去。

陳大壯雖然隻是弄了個中隊長,但是心裏多少也有了一些平衡,說明領導還是看中了他的聰明才幹,沒有埋沒他的這一優點。

大小掛了個職務,對他也是一個約束,畢竟現在是領導了,領導就要有領導的樣子,下麵有飛行員看著他,也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馬馬乎乎的了。

林超的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雖然有程誌在上麵壓著,他不可能超越他,但他走的是一條正線,有可能上升到主管的行列。

他也為張誌宏惋惜,隻是張誌宏確實在射擊理論方麵太突出了,團裏的射擊主任又升了團的副參謀長,這個位置隻有他去擔當。

隻希望他能沿著這條路線再往上走。

總體來說,通過幹部的流動,還是調動了大部分人的積極性,把一池死水攪活了。

也使一些年輕的飛行員看到了希望,給他們增添了動力。

張誌宏的愛人李娟對他的升遷並不是十分關心,當不當官又怎麽樣?誰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人頭地,但是很多事情強求是強求不來的,隻好順其自然。

她隻希望張誌宏能夠平平安安的飛行,少讓自己擔些心思,這就是對她的最大的安慰了。

想是這麽想,但是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特別是飛行這個行業,每天都是安全與不安全的較量,上午出去時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到了下午,這個人可能就不在了。

飛行的行業,在安全問題上,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它不會因為你的官比別人大,飛行中就會照顧你永遠不出問題。

王團長在福建輪戰時還不是因為馬虎,忘記打開發電機電門,造成飛機斷電,要不是後麵還有三個人,就險些造成了嚴重後果。

它不會因為你是副團長就不讓你不出問題。

李娟的願望是好的,想法是對的,但是飛行就像一場激烈的足球比賽,不到終場,誰也不知道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隻有在實力相差非常大的情況下,才會事先預料到最終的結果。

飛行就不一樣了,每個飛行員的實力都是不相上下的,出問題的多少也是與各個因素有關的,最終結果的好壞,才與飛行員本身處理問題的能力有一定的關係。

但是,有時候也不完全是這樣,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是誰也躲不開的。

張誌宏遇到了雷雨雲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盡管李娟不願意看到張誌宏在飛行中有什麽危險,但是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你越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有時候卻往往會出現。

李娟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