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政治學習,晚飯後閑暇無事,大家圍在一起,看郭副師長和蕭航醫下象棋。

那時,文化生活非常單調,沒有電視,很多的娛樂活動也不讓進行。

撲克牌,是外國的東西,帝國主義的東西,是禁止的;麻將,是封建主義的東西,也是不容許玩的,隻有象棋,帶有兩軍對壘的性質,軍人玩一玩,可以提高軍事素質,提高攻防能力,休息時還可以玩一玩。

郭副師長是長期在C團蹲點的師領導,C團離師部比較遠,郭副師長也不能經常回家,一到晚上,他就找蕭航醫下棋,這時,兩人必有一場大戰。

看他們倆下棋,是很有意思的,不僅是看他們的棋藝,更主要的是聽他們打嘴仗。

兩人擺好了棋,蕭航醫讓郭副師長先走,郭副師長也不客氣,走了一步當頭炮。

蕭航醫看到郭副師長取攻勢,立即采取防守,他上了一個相。

幾個回合以後,雙方的布防都成定局,郭副師長步步緊逼,攻勢凜冽,蕭航醫步步為營,防守嚴密。

郭副師長想調一個車過去,蕭航醫用擔子炮阻擋,郭副師長拿著車在自己的河沿上走來走去,每走一步,蕭航醫都用一個炮來擋,來來往往已走了好幾步,就是過不去。

“老蕭,你怎麽那麽賴呢?老是走這一步,不會走別的啊?”一到這個時候,嘴仗就開始了。

“我怎麽賴了,你也是老走這一步嗎,不會換別的啊?”“你不許再擋我的車了。”

“你也不能再走車了。”

“老蕭,聽說在家裏,你和你兒子下棋也是這麽賴,你說老子就要贏你,你兒子說老子就不讓你贏,你們倆到底誰是老子?”聽到副師長的這句話,圍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也沒有上我家裏去過,聽誰說的?”“你的鄰居都是這麽說的。”

來來往往幾個回合後,為了給副師長一點麵子,蕭航醫不再阻擋他的車,而是走了一步別的棋作為防守。

“好,我讓你。”

蕭航醫給自己打圓場。

“誰讓你讓了。”

郭副師長不領情。

放過了郭副師長的車,蕭航醫的防守很快出現了漏洞,郭副師長左突右殺,蕭航醫招架不住,輸了一盤棋。

“好,再來,老子不信就贏不了你。”

蕭航醫又把“老子”搬了出來,看來他的口頭禪是改不了了。

“你跟誰稱老子?”“對不起,副師長。”

“看來我剛才說的,你和你兒子下棋時,互稱老子的事是真的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兒子把你的這一套也學會了。”

大家又一陣哄堂大笑,弄的蕭航醫很不好意思。

蕭航醫是浙江人,普通話說的不是很標準,經常會出一些洋相,郭副師長也很愛跟他開玩笑。

他們重新擺好了棋子,又開始了新一局的較量。

郭副師長又想起蕭航醫的一個笑話來:“蕭醫生,就算你和你兒子互相稱老子是假的,這個事該是真的吧?你到469去找烏龜殼,人家說沒有,你說,有,你剛從裏邊出來。”

圍觀的人又笑了起來。

這是一個真實的事,部隊駐地附近有一個空軍的對口醫院,軍內名字是469醫院。

有一次蕭航醫帶一名飛行員去看病,飛行員看的是五官科。

看完病,走出醫院後,蕭航醫忽然發現自己的一樣東西拉在了醫院了,便找了個電話,打過去詢問。

由於他的普通話不標準,接電話的醫生聽不懂他的話,才鬧出了一段笑話。

當時他拿起電話說:“469啊,我要五官科。”

4、6、9三個數字他用的是無線電用語“四、陸、鉤”,但在對方聽起來卻是“死、婁狗”,這且不說,總算能明白是什麽意思。

後麵的“五官科”,對方卻完全聽成了“烏龜殼”。

“死婁狗啊,我要烏龜殼。”

“對不起,我們這裏沒有烏龜殼。”

“怎麽沒有啊?我剛從裏邊出來。”

這就是笑話的經過。

後來蕭航醫沒有辦法,隻好返回469醫院,拿回了拉下的東西。

這件事正好被在場的飛行員聽見,回來後,就傳為佳話。

“那都是他們編的。”

蕭航醫還在掩飾。

“我說,蕭醫生,你的普通話就不能好好學一學啊!”“誰說我的普通話不好,那是他們中國人聽不懂中國話。

你怎麽就能聽懂?”兩人一邊打著嘴仗,一邊繼續下棋。

贏了一局,第二局副師長讓蕭航醫先走,他點了一支煙,邊抽邊看蕭航醫的布局,思考著對策。

蕭航醫仍然是守棋,上士、上相,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郭副師長還是取攻勢,出車、出馬,**,猛衝猛殺。

兩個人你來我往,殺得難分難舍。

這時,圍觀的群眾再也耐不住寂寞,有的給蕭航醫支著,有的給郭副師長支著。

給郭副師長支著時,蕭航醫從不做聲,默默的看好自己的棋,想出應對措施。

給蕭航醫支著時,郭副師長看到自己的好棋被點破,就極力阻止:“不要講話,觀棋不語為君子,你們怎麽老講話!”看到郭副師長不滿意,大家隻好不再出聲。

但是過不了多久,大家又指點起來。

大家邊看下棋,邊和郭副師長聊天。

在空軍部隊,等級觀念不像陸軍部隊那麽森嚴,在陸軍部隊,下麵的人員見團長都很不容易,但是在空軍部隊,師長、軍長都隨便見,隻要你是飛行員。

大家在同一架飛機上飛行,在同一個空勤灶吃飯,天天都會見到。

郭副師長是河北人,高高的個子,紅紅的臉膛,高鼻梁下有有一個小巧的嘴。

說話慢聲細語,從沒看到過他發火。

按照師黨委的分工,他主抓C團,所以長年在C團,跟飛行員都很熟悉,大家在他麵前也是毫不拘束。

“副師長,都這麽長時間不飛了,到底是什麽原因啊?能不能透露點消息。”

程誌邊看邊問。

隻要有領導在的場合,程誌必定也會出現在那裏。

多接近領導,這好像是程誌的一個習慣。

“我也不知道,上級也沒有說。

不是告訴你們是一級戰備嗎,你怎麽還要問。”

郭副師長模棱兩可的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