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又豈會不知道商芷清跟在後麵呢?這個女人的執著,他可是領教過的。
半年前,他去執行任務回來,途徑西陲野生自然保護區,恰逢其會,救下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幾乎屬於半休克狀態,可是目光依然清透,散發著求生的**,後來被他綁在背上,補充了水分的她漸漸蘇醒,那一點點微弱的神智,卻是支撐著她一直問一個問題。
“謝謝你……你是誰……”這樣六個字,在十數公裏的路上,重複了不下兩百次。
陸棄沒有回答商芷清,他不是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也沒有那麽高風亮節。之所以不留名,是因為他的職業,不能留麻煩,這注定了他要活在這世界最陰暗的一麵。
陸棄也沒有想到,在雲滇大學能再碰到這個女人。也許有人會疑問,這商芷清可是雲滇大學的風雲人物,而且既然同在一個學校讀研,又如何會一點都沒印象?
事實上,雖然陸棄的檔案在雲滇大學,可一年到頭,陸棄到雲滇大學的次數不會超過三次,每一次不會超過三天,而且他很顯然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八卦的人應該吃不了這麽多,據不真實的小道消息,八卦能讓人辟穀……
那一次,是陸棄每年必須到學校的一次,新學年開學,作為學校的學生,哪怕是碩士研究生,不在校全日製讀書的,最起碼也應該打個招呼,所以他去了。
商芷清認出了他,他沒辦法否認,然後被商芷清在學校校務處找到了他的手機號碼。如果不是商芷清給他打了個電話,陸棄都忘了他的手機裏也是裝了一張卡的,他的手機除了偶爾客串鬧鍾外,也就隻有特殊的那麽幾次會響。
商芷清要請他吃飯,說要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陸棄多次表示不用,可是商芷清卻是異常的執著,幾乎每天一個電話。
陸棄倒不覺得她很煩,因為商芷清不僅人漂亮,還很聰明,懂得在合適的時間打電話,還有足夠好的理由。
感恩的理由,哪怕陸棄不用她報恩,陸棄也不能去踐踏,因為作為一個孤兒,他懂得這世界上有哪些情結是不能踐踏的。
也就是商芷清的這種執著,陸棄最終答應了跟她吃一頓飯,接受她的報恩,然後她總該沒有理由再來打擾自己了吧?
不過現在,陸棄突然有些明白,女人的處事方式絕不是按教科書上寫的那樣一板一眼,他認為商芷清沒有理由,可商芷清很顯然不這樣認為。
“跟著就跟著吧,小心別跟丟了。”陸棄嘴角微翹,如果有人發現他這個笑容,一定會驚訝,這張很平凡的臉,就因為這個笑容而讓人眼前一亮,帥氣指數瞬間狂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乍一看不顯眼,可是在某個特定的角度,或者特定的表情是,就會讓人覺得特別的迷人,有人稱之為角度美人。
商芷清失策了,她一直以為陸棄是住在學校的,她原本也隻是心有不甘,打算跟著陸棄走一走的,也算是表達了一種你說不送我偏要送你的執拗感。
可是直到車子駛出了城區,開上了柏油公路,然後又開上了基建路,人煙逐漸少時,她才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家夥到底要去哪啊?”
到現在為止,商芷清還不覺得陸棄已經發現了她,不過說來也是,陸棄一直都沒回頭,悶頭趕路的,他後腦勺又沒長眼睛。
商芷清似乎忘了,因為路燈漸少的原因,她的車燈大開,一直給陸棄當手電筒呢,就算不是陸棄,換了一個普通人,稍微警覺些,也能感覺到異樣的。
當商芷清徹底失去了陸棄的蹤影時,她突然發現,沒路了!
商芷清下了車,借著燈光的擴散,她發現,她到了雲滇市郊區,已經到了山腳下了,也就是說,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跟著陸棄跑了十數公裏。
“誰說的這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看著已經到頭了的基建路,商芷清踢了下腳下的石塊,然後隨著石塊濺射的方向,眼角餘光掃到了一條羊腸小道,心中一喜,卻陡然一歎:“這有路也不能開車上去啊。”
“這家夥,難道住在這山村裏?”商芷清仰頭看著眼前那如一頭巨獸異樣趴在夜色中的大山,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
華夏國雲省本就是一個由大山組成的省份,即便是現代化的都市,也都是被群山環繞,城市建設尚且如龍脊虎背,此起彼伏,出了城,直接都是一些山村,山村裏還有各種少數民族的古老村落,眼前這座大山還有一個頗為詩意的名字,叫“三生”,這個名字的由來已經無法考究,反正都這麽叫。
看著那隻有兩人並行寬敞的山道,商芷清正決定上不上去。她不是一個膽小的女人,作為地質專業的學生,她帶著帳篷露宿森山老林的事情也沒少做。
最後,她還是放棄了,因為她也知道,像這種山村的山道絕對不是隻有一條的,如果是比較大的村落,那絕對是四通八達,別到時迷路了,也麻煩。
何況,她上去幹什麽呢?不是隻要表示送一下的麽?就算是找人,白天總比晚上要好得多吧?
當奧迪ts在狹窄的基建路上好不容易掉頭,然後閃著明亮如星的燈光遠去時,在山腰上的陸棄目光微微眯起:“傻女人,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了,我不需要朋友!”
話音落下,陸棄腳下一挫,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雙足宛若離地,身形掠動之際,如猿猴般靈巧,而奔跑間,雙臂輕展,又如白鶴亮翅,勁風四溢,卷起一路落葉。
如果商芷清看到這一幕,她一定會高興她的某些猜測得到了證實,這種速度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達到的,就算是世界短跑冠軍,也絕對難及項背。
蜿蜒曲折,時高時低的山路,在陸棄腳下如履平地,不多時,他便來到一座竹樓前。這是雲省傣族普通的民居竹樓,在林蔭遮蔽中,由竹籬護著,圈起一個百平小園,園內甚至還有一汪泉水,兩層的竹樓此刻就傍水而建,頂蓋雖然用上了一些現代化的防水材質,卻依然保存著濃鬱的民族風。
這是陸棄從一個搬到城區裏去的傣族家庭買下來的老房子,他做了一點改動,添了一些生活用品,至於電器,用的都是太陽能和空氣能的,包括房裏那盞台燈。
這片山區已經基本上沒有人住了,除了陸棄外,整片山區,恐怕隻有不到二十戶原住民了,像這屋子的原主人,都幾乎是最後一批搬到城區裏去的,而以前的老電線杆也因為有礙風化而直接被拆卸了,那些原住民,基本上都重新過上了油燈時代。
一個大學的研究生,不住在學校,也不在校園附近租個房子,卻在這種隻有鳥拉屎的地方買了一棟老房子,這的確耐人尋味。
剛剛高速奔跑了數公裏的山路,陸棄並沒有氣喘籲籲,胸脯欺負著,卻努力穩定著呼吸,緩緩地踱了幾步,然後就在那園子裏突然站定。腰身微微下沉,原本垂著的雙臂緩緩上提,雙腳腳掌牢牢抓在地上,上半身卻詭異地上漲了半寸,本就堅實的後背突然變寬。
如果用人看到陸棄,絕對會發現,現在的他整個人神態渾厚沉穩,宛若一頭警惕站立,意欲攻擊的熊。目光淩厲地盯著眼前的陸棄,以這個姿勢一站,就是數分鍾,隨著他那平穩卻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音漸漸變緩,他那健康的膚色上微微泛起幾分潮紅,頸項上更是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
劇烈的運動後,本來早就應該有的體態,卻因為這麽一個站姿足足推辭了數分鍾才驟然出現。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樣站著,比超越世界短跑冠軍的速度高速跑了數公裏還要讓人肌體疲累。
無論是那種可能,都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範圍,不過即便是一個普通的人看到這樣一幕,也不會覺得陸棄是個怪物,隻會覺得他可能是個高人,一個練過武的隱士。
都說大隱隱於市,像陸棄這種,隱居在市區旁邊的山村裏,不知道可否算是個中隱?
:今天時間比較寬裕,會多寫出一章來,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