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砍木頭的矮個子男子顯得很是激動:“就是就是……說不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呢,我是班雙,大夥都叫我班冬瓜……”
“冬瓜,還沒輪到你說話呢!”在班雙身旁,一個身著黑衣,瘦削單薄的六旬男子表情淡然地說道:“懂點規矩。”
陸不棄看了眼這黑衣男子,他臉兩邊顴骨因為瘦削而有些突出,但從五官來看,可以看出年輕時候還是很俊秀的,身上還帶著幾分儒雅的書卷氣。
“老布,你這話就沒意思了,當初八婆到這的時候,你這木頭就陰險,懂得什麽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要不然,說不定小希就是我的女兒了……”
“就你這矮冬瓜的樣子,能生出我女兒小希那麽漂亮的丫頭?”老布鄙夷地回視著班雙。
班雙應道:“這可說不定,我不就矮點麽?我這張臉又不輸於你,要不然讓八婆和我試試……說不定她還能生呢!”
“死冬瓜,你的皮又癢癢了是吧?”在兩人身側,有個水桶腰,大象腿的中年婦女,做著揉拳的動作。
看著這女人一眼,班雙顯得有些膽怯:“八婆,你可不帶這樣的……我哪裏比不上老布了,憑什麽你就他就假以辭色,對我就沒個好臉色的?”
“就憑小希他爹比你帥,比你能幹!”被稱為八婆的女子一臉幸福地看向老布。
“真能……幹?”班雙的表情很有些猥瑣。
“矮冬瓜!”八婆可是個成年婦女,又如何聽不出來班雙話語裏的葷味?當下咬牙切齒間,大巴掌就朝班雙拍去,肥胖的身子在這一刻顯得分外的矯健。
“我閃!”班雙身子一貓,帶著一片黃芒,消失不見。
“今天非得撕了你的嘴不可!”八婆的脾氣顯然也起來了,火光一閃,人已經跟著班雙飛竄了出去。
陸不棄心頭在驚,這兩個如此不起眼人,竟然也是兩個元修者。隻不過目測修為,應該是比刀奴要差上一些。
“這兩個家夥……”劍狂眼中帶著幾分不爽:“一天天的沒個消停!”
“它們要是消停了,你恐怕反而不習慣了吧?”方外輕笑的目光掃過劍狂的臉,落到陸不棄等人身上:“陸小友,還有幾位,讓你們笑話了。不過在這絕望魔境,也就是這麽點人,也不怕人笑話。日後你們就會知道,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枯燥的生活多那麽一點樂趣而已。”
陸不棄理解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挺好,能感覺到這份和睦。”
這時,刀奴說道:“村長,我跟他們已經認識了,就不湊這份子熱鬧了。先去通知地缺把香味調整一下,也好通知石頭他們早日回來。”
“你去吧,如果地缺願意,你可以推著他出來跟客人見見麵!”方外應道:“至於守護者和守望者,就暫且不要去驚動他們了。”
刀奴會意點頭:“好的,那……陸不棄,回頭再見了!”
陸不棄點了點頭,跟刀奴致意後,跟著方外等人來到了整個村落正東麵的一間顯得要氣派一些的石屋內。
“這裏的土地跟外麵也不一樣,所以沒茶待客,就請擔待些!”方外比了比一側做工精致的木椅:“隨便坐。”
“有心無茶勝有茶,有村長這句話,就當是品了一盞香茗了!”陸不棄輕笑間,示意龍不離等人落座。
“陸小友說話很是中聽。”方外輕笑:“他日必定是個好相處的人……你說是吧,劍狂?”
劍狂點了點頭:“至少應該會比我更好相處,隻不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笑麵狐之類的。”
“你呀……說話太刺人……”方外幫忙圓場道:“陸小友,劍狂一向不善交際,並無惡意,你可別見怪啊。”
陸不棄淡淡一笑:“無怪,日久見人心,如果真有機會相處,他日劍狂先生自然會知道我等是狐是人。”
“日久見人心,這話在理啊!”方外笑道:“看不出來小友年紀輕輕卻是有如此見地,難得啊……好了,老布,觀妙,你們也自我介紹下吧。”
老布,也就是八婆的丈夫,微微點頭,朝陸不棄等人再次輕輕點頭:“某姓木,名也,是個木匠,兼職裁縫……”
“見過木先生!”陸不棄輕笑:“想必這絕望村的精致木工,都是出自先生之手了?”
“是的,老布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有他在,我們絕望村的家具可是年年翻新啊!”而在一旁那身著青衣的男子接口應道:“因為他常說此處無布可裁,所以我們就叫他老布了。”
“這倒有趣!”陸不棄看向應話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你就是琴癡?”
青衣男子錯愕:“你怎麽知道我的別號?”
“刀奴說的。”陸不棄應道:“而且我看你十指修長,指甲勻稱,顯然是典型的琴師的手。”
“看來你也懂琴?”青衣男子眼睛驟亮,那是酒逢知己般的目光。
“略懂而已!”陸不棄微微一笑:“隻不過我好奇的是,為什麽你叫琴癡,尋常卻在撫弄這箏呢?”
琴癡應道:“彈琴悅己,知音難覓。以前我也喜彈琴,可如今在這絕望魔境,卻也唯有彈箏,眾人都不知我此意為何,你可知?”
陸不棄微微沉吟,片刻後方應道:“琴不在於技巧和感人,而在於心境和自然,天人合一是一個彈琴者最終的歸宿。撫琴者不彈箏,是因為彈琴悅己,彈箏悅人,箏音比琴音更容易引人共鳴,也更容易取悅他人,卻又為他人做作樂之感,可你棄琴而弄箏,你這是在犧牲自我世界……你這是為何?”
“陸不棄,真乃我洛觀妙之知己也!”
在方外等人詫異的目光中,琴癡仰天高呼,大為感歎道:“自鹿老死後,我洛觀妙棄琴而弄箏,隻不過是為了讓鄉音能傳得更遠,此舉用意跟引魂香亦無異,可無人能知我心,還以為我洛觀妙真的已經絕望,終日隻弄箏作樂,不聞這村中之事。”
陸不棄心頭大動,他們這些人,雖然內心絕望,可是就像鹿老和這琴癡,心頭卻無意都想給後來人留下一點希望,這無疑是份厚重且博大的情懷。
這個時候,刀奴剛好走了進來,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朗聲道:“琴癡,算是刀奴我錯怪你了,其實我這些年跟每個接到的人都是說,聽到你的箏音,也就到絕望村了……可我就是沒意識到,原來你也是在做事啊……”
洛觀妙幽怨地看向刀奴:“你以為呢?”
“罷了罷了,這受不了你這麽個大男人這種表情。”刀奴一臉怪笑:“回頭你再讓我給你去找什麽蟲子吐的絲,我保證沒有二話……”
“那你可得說話算話!”洛觀妙臉上浮起幾分笑容。
刀奴點頭:“那是當然,本姑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刀奴,你都快奔百的人了,就別成日姑娘不姑娘的了!”劍狂嗤笑道:“也不怕人笑話?”
“不就你笑話我呢?我說劍狂,你怎麽就逮誰看著都不順眼啊?”刀奴橫眉豎目地看向劍狂:“要不然出不去找地方練練?看看是你星雲劍派的劍厲害,還是我霸王宗的刀厲害?”
星雲劍派!!!
也就在陸不棄四人心中都以震,眼神交匯間,方外的笑聲響起:“今天這是幹嘛呢,客人到了都打雞血了?自顧自地表現,也得表現點好的啊……刀奴,地缺他怎麽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