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泰瞳孔微微收縮:“不棄,真的有那麽嚴重?雲澤派難道會無所作為麽?師父不是說了麽,天風樓會出手相助的啊!”

“外敵都即將打進來的時候,雲澤派在支持內戰!外敵入侵後,雲澤派還會低估對方的實力。再到亡羊補牢地組建禦外聯盟軍,還當是高招……現在對方都發起總攻了,才想著讓天風樓出手。雲澤派事事後知後覺,慢人一拍,若再等援軍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陸風也深有感慨:“雲澤派對戰局的把控能力實在太差……”

“不能完全將責任歸到雲澤派身上,隻能說有心算無心,局勢變化得太快!”陸泰終歸還是雲澤派弟子,對於這個師門還是多少有些感情的。

“不管如何,就算要報仇,我們陸家也要先安然度過這一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陸不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會努力找出讓這天地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罪魁禍首,找出一切跟害死爺爺有關的人,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陸泰和陸風相視間,也凜然應聲。

百裏之途,不消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

將陸泰和陸風放下之後,陸不棄提醒道:“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更是!”陸泰和陸風都深深地看著陸不棄,陸泰還沒忘看向龍不悔:“不悔,你們要互相照顧好對方,我們家再也承受不了更大的打擊了!”

龍不悔輕頜螭首,口吐人言:“陸泰叔叔放心,我和不棄大哥可是拉過勾的,我們會保護好彼此的!”

九天前,雲琴提筆寫了給陸不棄的信。

那個時候,南衛郡和西衛郡都已徹底淪陷,隻剩下京都和北衛郡還在死死支撐著。而在九日後的現在,北衛郡最後兩萬殘兵退入了京都,整個京都徹底被端蒙軍和黑海羌國足足六十萬大軍圍困。

原來,攻打海口州的黑海羌國二十萬大軍不過是敵軍側翼,用來拖住海口州的。而黑海羌國的主力四十萬大軍卻是從端蒙州南部的三環港登陸,一直到騰獸門和魂飛穀的聯合玄修兵團趕到後才發起了真正的總攻。

在那之前,雲澤方向一直以為敵人的實力不過是端蒙軍的三十萬本土大軍以及攻打海口州的二十萬黑海羌國大軍。而玄修兵團的實力,也不過是估計為三大元修者,加上府成、嫋渡和氣引各梯度數量還算可控範圍內的玄修者。

可事實上,敵人的實力是情報估計的兩倍有餘,就連元修者的數量也不僅僅是三人。除了端蒙侯府軍師道,黑海羌國親王車極,騰獸門副門主鳳肆蓉這三個已經先後露麵的元修者之外。魂飛穀四穀主酆白虹,黑海羌國國師烏伯潭也在誘殺範弼和應空劫的一戰中出現了。

那一戰,也就是讓雲琴徹底心死的一戰!在那一戰,範弼身殞,應空劫重傷,易蒼山帶著應空劫遠遁。

如今,孤立的皇城中,再無一個元修者坐鎮。要不是黑海羌國和端蒙聯軍已經有穩坐釣魚船的心思,五大元修者再也無人出手,完全是抱持讓黑海羌國三皇子車振去玩樂的心態,京都早已經被攻陷。

而車振也確實起了玩樂之心,竟然在最後關頭玩起了招降之意……

目光飄悠,掠過軍士的甲胄,落在遠處無雲的天際,一曲《梅花三弄》,清幽蕩空,讓人不由心生哀思。

“投降,投降……”“請長公主憐憫……”如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讓整個京都的上空雲都不能為之聚。

雲琴獨坐在京都東城城樓,清冷的目光透過城牆,看到內城那激昂的群情,表情淡漠。

“這些愚民實在太可惡了,為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聚眾呼喊,讓長公主委身下嫁那車振,以換得苟安!”忍字護額下的雙目滿是血絲,刃心一臉的憤懣。

尾音劃落,雲琴緩緩放下雙手,雲袖垂落,將那如羊脂白玉般的手臂遮掩住。緩緩起身,曼妙的身材在素色的白衫修飾下,顯得有些單薄,聲音淡然:“螻蟻尚且偷生,京都百萬百姓,又有誰會想要無緣無故倒在殘忍的屠刀之下呢?”

“那車振也太過可惡,竟然讓長公主同意嫁給他,舉國投降,否則就屠城!”殷無言這個時候也變得有些話多:“最可惡的卻是,竟然還讓人在城中煽風點火,現在舉城惶恐。那些人,隻怕災難降臨,也不想想大軍在前線奮戰數月,連師父他都……媽的,這些貪生怕死之輩,根本不值得我們在這裏保護她們的安全!”

悲憫地目光掃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雲琴幽幽長歎了口氣:“他們的要求也不過分,我雲琴一介女子嫁個人,就能夠換來百萬人的性命,這已經足夠值錢了!”

刃心心頭一緊:“長公主,你該不會是想要答應那個家夥吧?”

雲琴沒有應話,隻是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她所目光能及的模糊的臉,心頭卻在說:“父皇,這就是我們雲澤國的臣民,原本我以為他們會堅定地站在我身後,願意與國家共存亡的……”

“三天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端蒙大軍都已經開始動作了!”刃心心中的焦急在眼中展現得清清楚楚:“長公主,還是聽我的,讓我和師弟保護你突圍出去!”

“突圍?”雲琴反問:“在北衛郡還沒淪陷,敵軍防線還有空門的時候,我們沒走,現在走,能走得了麽?”

是啊,如今足足六十萬的大軍,將整個京都圍成水泄不通,而且高手環視,以她們三人之力,外加寥寥的幾個連府成境都沒達到的玄修者,又如何突圍得出去?

刃心語塞,卻是執拗地說道:“至少有一線希望吧,總好過在這裏等死!”

“誰說我們是在等死的?”雲琴傲然轉身,目光看向開闊的城外,落在遠處連綿的敵營上:“我們是在等著這一戰!”

刃心和殷無言兩人相視一眼,在那一抹晦澀的遺憾消失之後,換上了一股代表淩厲戰意的精芒。至少,雲琴並沒有打算跟車振妥協,雖然結局依然是個死局,可在他們看來,這個局還是可以接受的。

雲琴突然問道:“刃心師兄,你怕死麽?”

刃心冷笑:“我都死過好幾次的人了,我會怕死?在師叔被酆白虹和車極殺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把這條命豁出去了。”

“無言師兄,你呢?”

“沒死過,所以怕!”殷無言應道:“可是想到師父就在我們前麵,又有師兄和師妹相陪,死地,我當旅途!“

雲琴目光再看向那有幸就在塔樓聽雲琴彈曲的那些身經百戰的將領們:“你們,又怕死麽?”

“不怕!”眾將凜然應聲,陽剛之氣讓琴弦為之震鳴。

這一戰第三任兵馬大元帥雲光耀嗡聲道:“戰死疆場,馬革裹屍本就是軍人的天命,怕死當個鬼屁兵!下麵的將士們,長公主在問,你們怕不怕死,順便代長公主問問你們帶的兵,他們怕不怕死?”

問題如塔羅牌般呼啦傳遞了開去,越來越多的士兵表示了他們的意願。

“不怕!不怕!”越來越洪亮的呐喊聲直衝雲霄,將城內那些百姓的呼喊聲完全壓了下去。

那些百姓們有些茫然,她們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大頭兵會一個個突然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鬥誌陡升。或許是被鬥誌感染,也或許是因為搞不清楚狀況,那十數萬聚集在東門附近的百姓突然停止了喧嘩。

用後來在此戰幸存的兵士的話來說:“長公主問我怕不怕死,我就算是怕死,那也得回答不怕!長公主是誰?我的夢中女神,整個京都軍營所有人的女神,就算怕死,也不能讓女神知道自己那麽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