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的奴才不懂事,本公主自然會自己教訓,現在他們六個已經死了,一個也少了一隻耳朵,你可滿意?”雲琴輕撫著她那蔥蔥十指。

陸不棄輕捏鼻尖:“長公主管教奴才,與在下無關。”

“你很聰明!”雲琴似乎很滿意她自己的十指,臉上帶上了一縷微笑:“你們欺淩了我的奴才,也是既定事實,那不如你幫本公主想個解決的辦法?”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我們!”陸不棄說這話時,別說星月痕,就是龍不離和龍不悔都嚇了一跳。

不過陸不棄臉上卻是掛上了笑容,這個笑容無疑給人透著幾分詭異,雲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疑惑,這是她從出場到現在表現出第一次把握不了的神情,不過她聲音依然平靜:“怎麽說呢?”

陸不棄攤了攤手:“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

“故事?”雲琴鳳目微眯:“這個故事很有趣麽?”

“無趣,因為就是這個故事,讓我想到了這件事的解決辦法!”陸不棄一臉的坦誠,還有幾分憨傻的笑容:“我想雲琴長公主應該不會想聽吧!”

雲琴輕甩袖上薄紗,先出來的那個侍女手中多了一張玉椅,將之放在了雲琴身後。雲琴坐了下來:“說來聽聽!”

陸不棄輕抿嘴唇:“這個故事是說一個斷案如神的判官的。從前,有個人,養了頭惡犬,平常都拴著,這日犬鏈斷了,惡犬撲出咬人。所幸,狗眼認不清人,碰上了個彪悍的屠夫,被打斷了狗腿,汪汪叫著跑回了主人那。那主人見愛犬被打,就將屠夫告上了公堂。”

“那判官是如何審判的?”問話的是龍不悔,一旦有新奇的東西出現,她就會忘記環境是什麽樣的,剩下的就是好奇心了。

陸不棄輕笑:“那判官是很講人權的,在聽屠夫說是惡犬先攻擊他,當下就駁斥了狗主人的訴訟,並認為這種惡犬會禍害社會,就下令絞死那條惡犬。”

在關橫臉色漲紅,其他人都是表情木然的時候,陸不悔一個人在那鼓掌:“好呀,這判官果然斷案如神!”

“這案子還沒完!”陸不棄表情表得有些糾結,仿佛入戲了:“那狗的主人痛失愛犬,當堂斥罵判官,說他不講道理。有人殺人未遂,都不過是有牢獄之災,而不用受死。那狗根本沒有咬傷人,卻要被絞死,何其無辜?”

龍不悔秀眉微蹙:“是啊,說起來,這懲罰似乎是重了些,狗也是生命嘛。”

“這判官是個知錯會改的人,可既然造成了既定事實,後悔沒用,所以他耐心地聽了狗主人的重新申述賠償要求。”陸不棄繼續緩緩講道:“那狗主人說,被絞死的那條狗是非常名貴的品種,叫鬼麵獒,而且更是他們家有功勳,國王賞賜的。”

“啊?這狗的身份還不一般啊?”波瀾不驚的故事終於有點了漣漪,而陸不悔這個鮮有聽故事的丫頭則直接感覺聽到了**。

“是啊,國王賜的,就是狗屎那也是香的!”陸不棄一臉苦澀:“判官一聽,心想這下糟糕了,這狗的價值恐怕不是錢能搞定的了,不過他終不愧為斷案如神的判官。他靈機一動,就將狗的主人需要的賠償壓到那屠夫身上。”

“啊?”龍不悔這下都皺眉了:“為什麽要那屠夫承擔賠償啊,狗是判官決定打死的啊,要論也是他用刑出錯了啊!”

陸不棄搖了搖頭:“當時判官是這麽判定的,如果不是屠夫打了狗,狗的主人就不會上告,狗的主人不上告,他就不會為保證人民的利益而絞殺那頭狗。所以會造成這個既定事實,全都是因為那屠夫。”

“聽起來似乎又有幾分道理!”龍不悔一臉恍然的樣子,可是其他的人,包括雲琴在內,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詭異。

陸不棄聳了聳肩:“最後那個屠夫根本無法賠償一比巨大的錢財,為了不給後人添負擔,他選擇一死了之,就因為按照那個國家的律法,人死如燈滅,他死後,債務什麽都可以清零。”

“不棄大哥,我明白了,你說著判官斷案如神,說的是反話吧?”龍不悔看向陸不棄,眼角閃過一分狡黠。

陸不棄輕捏鼻尖:“不是啊,我剛隻是講了一個故事,所有的意思都是故事裏的。我隻是在這個故事裏悟出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呀?”陸不悔疑惑不解。

陸不棄直視著雲琴:“那就是如果在路上遭到狗咬,最好的辦法就是硬撐著挨上一口,如果一不小心打了狗,碰上斷案如神的判官,那麽解決方法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長公主,您覺得在下這個感悟是否正確?”

“我要是同意你這個謬論,那我就是故事裏諷刺的判官了。”雲琴聲音依然淡然,可目光中卻是多了一份吃味,她很有些後悔為什麽要好奇聽這麽個無趣的故事:“可我要是不以為然,那我自然就不能用對付那無辜的屠夫一樣來對付你們,陸不棄,你可是好算計啊!”

陸不棄坦然一笑:“這不是算計,隻是清晰認識所處情況,給自己一個麵對死亡的心理準備而已。畢竟要我們承擔六位侍衛的死亡,還有關統領的耳朵丟失的既定責任,那就隻有死,才能最幹脆最簡單地解決這個問題了。”

“我不是那個神一樣的判官。”雲琴款款說道:“如果那個判官是我,那麽狗依然會打死,可屠夫不用死……”

星月痕那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在陸不棄坦言解決方式是殺了她們時,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很難理解陸不棄怎麽會有長了一顆……神一般判官的腦子呢?

雲琴聲音微頓,卻是聲音放冷:“可我會把他那打傷了狗的手斬了,或者把踢傷了狗的腿給剁了。如果把你們四個比成那個屠夫的話,那麽你們四個人之中得死一個!”

星月痕的剛放下的心,仿佛因為慣性一樣,繼續落下,沉下,沉入暗黑的深淵。他突然才明悟,眼前這個沒得就像一朵讓人驚豔的牡丹一樣的長公主,是擁有一顆萬年寒鐵一般冷酷的心。

“誰死?”被關橫稱之為“無言大師”的男子開口了,他不是啞巴。

陸不棄眼角微眯,他感覺到雙目有種被空洞的殺意灼傷的味道,那也是死亡預警的味道。

“真是笑話!”龍不離的聲音很冷,很冷,一直旁觀不語的她,盯著雲琴,目光中不是憤怒,而是冷冷的鄙夷:“你說死一個,就得死一個,就因為你是長公主?”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雲琴無疑被龍不離這種帶著極強挑戰她權威的目光刺激了,聲音帶著暗湧的殺機:“你莫非覺得不夠?”

“當然不夠!”沒有等龍不離說話,陸不棄已經昂然應道:“要麽你就做神一樣的判官,將你長公主的霸道發揮得淋漓盡致,把我們都殺了。否則我又忍不住要想到一個故事……”

“我不想再聽你的故事!”雲琴緩緩站起,她身旁的侍女很聰明地將凳子拿走了,就聽雲琴以更居高臨下的樣子說道:“我說了你們四人中要死一個,就要死一個,原本我打算讓你們……”

“殺我吧!”星月痕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站了出來,他目光堅定地看著雲琴:“如果真的要死一個,長公主,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