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澤郡,春末晚上的溫度還是很低的,尤其是荒無人煙的山野之地,這氣溫更顯低下,在山風陣陣襲來時,也有幾分寒冬之感。
在大洪山西麓,一片片樹林依附著起伏的山坡,如伴月的繁星,在大洪山邊上,零星地點綴在大地上。
而在一片小樹林中,一顆高大的樹上,陸不棄身子微微晃動,從樹葉中探首朝東望去,口中喃喃:“果然也有……不是說大洪山是天然的屏障,根本就無需安排人駐防麽?可是這每五百米一個崗哨,每個崗哨最少十五人,連綿數十裏,就算是國與國的邊境也不過如此吧?”
“這麽大的手筆啊……不會是為了我這麽個小人物吧?”陸不棄輕捏了下鼻尖,如靈猿般躍下了三丈高的樹幹。
陸不棄並沒有急著偷渡封鎖線,他找個隱秘的旮旯角落,在周圍不著邊際地鋪上了一些枯木枝,打算美美地打個盹。
“哢嚓”聲響,有重物踩踏枯木枝,驚醒了陸不棄,確是一個身著私兵服的兵卒,讓陸不棄心頭一緊,以為自己的行跡暴露了。
“媽的,這執崗大半夜的,誰不餓?就欺負我入營晚,讓我來掏鳥蛋……這黑漆漆的,哪有鳥窩啊?”那私兵口中碎碎念間,腦門頂天,四處張望。
陸不棄嘴角微翹,原來是翹班出來找吃的,同時陸不棄心頭一亮,如果穿著私兵服,多少能掩人耳目一些吧?
也活該這個私兵倒黴,竟然來到了陸不棄這個亡命徒的身邊,他過來也就過來,竟然還摸黑找鳥窩,根本沒有注意就在他身旁不遠處,藏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不過這個私兵也算走運,陸不棄的殺人手法相當利落,他不過是驚愣了以下,然後頸項在大力扭轉下便瞬間失去了知覺。
殺了個人,提了下神,陸不棄迅速換上了私兵服,然後也沒有管那私兵的屍體,找到了兩個崗哨之間的位置,背著包裹,人如肥大的碩鼠一樣竄了出去。
也就在陸不棄竄入雜草叢生的山林中時,一個冷厲的聲音響起:“你是哪個營的,口號!”
“暗哨!”陸不棄心頭大驚,看向樹影間的人影,卻也是瞬間冷靜,大咧咧的走過去,抖了抖手中的包裹:“還口什麽號,怕你們餓了,給你們送吃的來。”
“噢,送吃的啊……”那人一時也沒有在意,可是他旁邊顯然還有其他人:“不對,我們帶了吃了,要他們送幹什麽?”
陸不棄也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中那製式長槍一抖,驟然如靈蛇出動,直襲最先發話的那個哨兵的胸膛。
那哨兵一個沒注意,胸口被洞穿,至死口中才蹦出兩個字:“逃……犯……”
陸不棄這一槍無疑是捅了馬蜂窩,淒厲的哨音響徹山野,當他本人被十餘個人圍在了林中時,他才愕然發現,這暗哨的強度比明崗要強很多。
包括被陸不棄一槍捅死的那個倒黴鬼在內,這些暗哨每一個哨兵的實力都在骨鳴三重以上,這無疑是王家私兵中的陽澤精兵才有的水準,這也是陸不棄會被圍的最大原因。
陸不棄知道,如果不盡快突出這十幾個人的包圍,等不遠的其他崗哨都過來了,那更是死路一條。
將包裹快速打了個結,綁在了身前,陸不棄一咬牙,十五條絡脈的勇力齊齊迸發,將手中長槍射了出去。
那一槍之威,無人敢擋,翻出魚腸劍的他也如麋鹿一般跟著竄了出去。不過陽澤精兵,在沉著應戰時,所展現出來的素質卻是高得驚人。不說陸不棄兩側和身後等人的表現,就他正麵麵對的那兩人,在躲開長槍之後,長刀出手,合力斬向陸不棄。
左手魚腸劍一封,在三人相加超過萬斤力道碰撞下,長刀崩裂,而陸不棄右腳閃電般踹開一個精兵的同時,右手一甩,一柄小巧的三棱刺嗖地釘在了另外一個精兵的眉心上。
不過為了達成這樣的戰功,陸不棄的後背又捱了兩刀,可陸不棄越傷越勇,怒喝一聲,魚腸劍旋身回削,叮當間斬斷兩柄長刀,人卻借力後飄,在那兀自插在樹幹上顫抖的槍身上再次借力,人已經如猿猴一樣爬上了樹頂。
“別讓他跑了。”眾精兵怒喝著,遠處也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我是王成周,哨音勿亂,給我盯緊他,別丟了。”
上了樹,陸不棄的速度自然是快不到哪去,但是足夠讓他突出這十多個人的重圍,然後拚命地往山上鑽,隻要深入了大洪山,就算那一兩萬的私兵全部入山,也不可能能找到陸不棄。
可是這一次,那幾個精兵無疑咬得很緊,隨著一陣陣催命符咒般的哨音響起,那個叫“王成周”的人的聲音也越發的近,很顯然,王成周的速度,比陸不棄要快上不少,再有片刻,恐怕就要追上。
所謂聽音辨強弱,那王成周氣息悠長,而且能在疾奔中還能發出傳遞數裏距離的聲音,無疑是強大至極的高手。陸不棄雖然沒見識過骨鳴九重,可是也應該跟八重相差不大,恐怕沒有這麽駭人的聲威。
也就是說,這個王成周可能是最頂尖的武者,熱血境的武者,這如何不讓陸不棄心頭大急?
就算是這兩個多月來,陸不棄在逃亡的壓力中又有成長,十五條絡脈都能念達暢通,全力下能爆發出超過六千斤的力量,可是比之動輒擁有上萬斤力量的熱血境武者,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陸不棄拚命地逃,可是終歸逃不過這天羅地網……
當一聲雷霆般的巨喝聲在身後響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讓陸不棄本能般就地一滾,隻聽轟隆一聲,方寸之地也震蕩了幾下。
重新站起身子的陸不棄沒有再逃,身子以熊勢樁站好,緊緊盯著那個拿著一柄巨大圓錘,身著厚重黑鐵鎧甲,頭發稀疏,臉型有些肥大,猶如巨靈神般的猛將。
陸不棄的鐵匠水平也算是個標準匠師了,一眼就能看出,那柄圓溜的大錘不是鐵水澆築而成,而是打造出來的,起碼重達八百斤。而那黑鐵鎧甲,光前胸那一大塊完整的黑鐵護甲就恐怕有百八十斤重,全副烤架恐怕有三百斤。
很難想象,一個人負重千斤,還能在幾裏外追上陸不棄,而且臉不紅氣不喘的,這還是人麽?
王成周伸手製止了追得最緊的哪兩個衛戎統領的架勢,目光傲然地盯著陸不棄:“能躲過我王成周一擊,小子你就是去黃泉報道也值得驕傲了!”
說話中喜歡帶上自己名字的人,一般是極度自我的人。陸不棄雖然心中淒然,可是卻依然讓自己盡量放鬆,嘴角微翹:“是麽,那要是能躲過你十招,我豈不是還能名留青史了?”
“哈哈……不說名留青史,起碼整個陽澤這百年內,恐怕都會有人記得你的名號!”王成周自負道:“自從突破到熱血境,試問這陽澤,除了家主和大都統外,有誰是我三合之敵?”
還真是個熱血境高手,陸不棄心中苦笑間臉上卻是浮起了淡然的笑:“那我死之前能見識一下,倒也人生無憾了!”
“對上我王成周,還能談笑自如?”王成周將錘子搭在地上:“小子,就衝這一點,我給你一個投降的機會!”
“投降?”陸不棄輕捏了下鼻尖:“投降有活路嗎?先不說我有沒有殺王多才他們,就說我這段時間殺了二十多個陽澤精兵,恐怕也沒人容得下我吧?”
“你倒有自知之明!”王成周應道:“背叛王家者,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可你投降最少還能吃頓飽飯,有個體麵的死法,否則的話,在我王成周的破池錘下,骨頭都要砸成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