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蟲鳴蛙叫,時不時還有一兩聲沉悶的獸吼貼著地傳來,這就是果檻密林的夜晚。

輕輕搓揉著兩年前精獸銀狼造成的傷口,西腰戶的大戶頭明嚴卻還沒有睡。他失眠了,不是因為那傷口還有些發癢,而是因為心中熱流湧動。

明嚴是土生土長的果檻澤奴,他的母親是西腰戶的產母,他的父親……這種出身的澤奴是找不到自己的父親是誰的。

為了博個出頭,摸爬打滾地小半輩子,可謂是九死一生,才混到了如今的地步。在明嚴的眼裏,世間一切的事情都是為了生存而服務,他不用利益這樣的字眼衡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他卻也不敢輕易觸碰感情,因為他認為那根本就不可能會存在澤奴的世界。

可是明嚴沒想到,當初他的一念之間,將魚腸劍贈送給陸不棄,卻是讓他收獲了他人生中的一份最珍貴的感情,這種感情叫友情。

兩柄更長更厚實一些的斬首刀被明嚴捧在懷裏,這是西北戶的大戶頭不棄送給他的,還有五十把精鐵叉槍。

如撫摸產母油膩光滑的肌膚一般地輕撫斬首刀,明嚴忍不住咧嘴笑了,當初他會贈出魚腸劍,目的也隻為了表示感謝,並寄希望於陸不棄能真的成器,也算是替他完成他心中的願望,卻是沒有想過能從陸不棄身上得到什麽回報。

畢竟在明嚴看來,一枚精獸心核,足夠抵消他做的一切,而且陸不棄如果成功了,那就跟他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如何還會記得他這麽一個小人物呢?

可是事實告訴他,陸不棄一直記得他,而且還將他當成了朋友甚至是兄弟。不僅僅親自送來了五十把精鐵叉槍,還有兩柄他親手鍛造的斬首刀。

王應福還提到過,次年會送一批精壯的澤奴來補充他西腰戶的損失,就是因為陸不棄多次提到過他西腰戶在對付精獸銀狼時,死傷了百餘號人。

這些還不算,臨別前,陸不棄更是傳授了他一套連四大天王都讚不絕口的拳法,五禽仿生拳。王禮紅更是私下表示,讓他勤練這五禽仿生拳,這輩子達到骨鳴境的可能將會提高三成。

就是因為這些,明嚴一個大老爺們忍不住暗自垂淚,同時讓他相信了,這個世界無論生存環境多麽惡劣,還是有感情的存在。

“少思多練功!”這也是陸不棄跟他說的,這讓明嚴很是有些汗顏,畢竟兩年前陸不棄已經說過類似的話,可是他不自覺,搞得這兩年勇力依然還是在七重境界徘徊。

在沒有當大戶頭之前,明嚴也是個很有追求的小夥子,努力鍛煉體魄,學習狩獵和搏擊技巧。可是當了大戶頭之後,練了幾年勇力感覺到了困難,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今日,看到十五歲的陸不棄如此受大管事的器重,還分外受四大天王的推崇。明嚴迷惘的未來又開始清晰了幾分:“從今天開始,少思勤練功,如果能在三年內突破到骨鳴境,大管事應該能通融一下,給自己申請個主家賜姓,成為白身的機會!”

除了西腰戶,中囤戶和南口戶也是陸不棄個人行程的兩個點。在他和王禮壽穿越果檻密林的時候,這兩個村戶對他們也有不錯的接待,而且他們的斬首刀也被當初的陸不棄征用了。

正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陸不棄還上一把質地更好的斬首刀,還額外送出了二十五把精鐵叉槍,這樣的風範,無疑讓兩大村戶的大戶頭都感佩不已。

包括明嚴在內,這幾個大戶頭在日後碰上臨近村戶的大戶頭時,總是會自豪地顯擺一下那把經久耐用的斬首刀,然後驕傲的表示,西北戶的大戶頭陸不棄是他們的兄弟。

對於陸不棄這樣的做法,王應福和四大天王看在眼裏,心中都是各有想法,而毫無疑問的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自此知道,陸不棄絕對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這日,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換下了練功服,穿著一身淺綠色齊膝布裙,兩個“牛角”也換成了兩條長辮子的王雙巧,再次出現在了北門,望著冰雪已經開始消融的鎮外,俏然獨立。

在朝陽的照射下,王雙巧那曼妙的身影落在了左側的木牌立柱上,輪廓清晰,也能明顯感受到她的期盼。

“巧兒……死巧兒?”在包子鋪,包子寡婦已經收攤了,叫了兩句發現王雙巧不在,當下嘴角輕翹,鳳目含春:“這死心眼的丫頭,又去巴望不棄那個小子了……還真有她爹二喜子當初追求我的傻勁。”

是的,算著日子,陸不棄一行人也該回來了,所以這幾天王雙巧都會過來守候,從日出到日落,除了午飯一類的事宜,基本都在這,已經成為了果檻鎮北門的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不過,這樣美麗的風景線,總是會不經意間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甚至人身都將因此而發生巨大的變化。

伴隨著一陣滴答的走馬聲,一個有些怪異如公鴨的聲音在王雙巧身後響起:“六少爺也真是的,為了一個低賤的澤奴,竟然讓我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胯襠和腿肚子都磨出泡來了……”

“就是……多才,我真是信鬼了,要跟你來這種地方,現在這大管事又不在,那刻薄的老東西竟然隨便給我們安排在客棧,連基本的招待都沒有,總不能讓我們自己去找女人吧,這多寒磣?”另外一個猥瑣的聲音響起:“而且大白天的也沒有個玩的地方……”

聽到這,王雙巧微微皺眉,回首看了一眼,見到四個人牽著四匹高頭大馬正往這邊踱來。走在前麵的兩個男子,年紀都不過十歲,身著上好布料質地的棉襖。一個臉闊如餅,塌鼻梁;一個賊眉鼠眼,兩人左顧右盼的,就差沒在額頭上寫上“二流子”幾個字。

這幾個人正是王勃安排過來拉攏不棄的王多才等人,大餅臉的就是王多才,而旁邊賊眉鼠眼的是他的堂弟王進寶,再後麵二人,則是王勃給他們二人安排的護衛。

王雙巧微皺的眉頭變成大皺,她最討厭這種人了,一看就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就像那潑皮王二狗他們一樣。當下鄙夷地撇了下嘴,就回過首去,繼續以念力緩緩感應絡脈。

可是王雙巧卻不知道,她這回眸一蹙百媚生,讓王多才和王進寶兩人眼睛都看直了,腳下也直接挪不動窩。

“多才,這妞真是……”咕嚕一聲,王進寶吞咽了口唾沫:“太水靈了!”

王多才也是眼睛泛光,垂涎三尺:“是啊,真漂亮,我王多才也算是閱盡陽澤六大花街,也沒見過這等絕色……”

對視一眼,兩人眼角的邪光畢露,會心笑,二人放開馬就走了過去。王多才直接伸手就去摸王雙巧的肩:“小妹,你這是……”

王雙巧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這幾個外地人竟然敢動手動腳,不過在王多才的手要搭到她的肩膀時,勤練了一年半的武技這個時候發揮出了可觀的效應。

肩膀一沉,王雙巧身子前竄的時候,都沒有回首,穿著棉褲的左腿朝後一瞪,勇力迸發,卻正是五禽仿生拳鹿拳中的“心頭鹿撞”。

隻覺得那一腳踹中的一處古怪的地方,在王多才發出一聲慘叫聲中,王雙巧借力前衝,然後旋身揮臂飄退,並叱喝出聲:“你們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