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之源沒去上班,我沒問他為什麽,或許是他沒心情去吧。我們倆都在家卻不說話,我覺得他是想跟我說些什麽的,但是每每嘴唇翕動,最後又不言不語。
我想他可能是怕說太多我會煩,我也怕聽太多我會亂,幹脆停止了交流。但是他並沒有躲起來,我擦灰他替我換水,我做飯他幫我洗菜,隻是我們倆都不看對方。
這一天我過的很難受,趙之源處處小心,讓我覺得內疚,可能被偏愛的那一個或許是真的有恃無恐,我開了手機,躲在臥室裏,回撥了米靖昨天打來的那個號碼。
米靖很快就接了,問我在哪裏,我說我在家,並且告訴了他,我跟趙之源現在的住址。我給自己說,總是躲著也解決不了問題,我過去躲得不少,不是依然落得潦草結局麽。
米靖很快就來了,是我去開的門,趙之源看見他卻並沒有感覺意外,或許是他早就知道,我會主動聯係米靖的。
米靖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趙之源,柔聲問我能不能單獨談談,我看了一眼趙之源淡然的臉色,點頭,跟他一起進了小書房。
“姍姍!”門剛關上,米靖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我,“我真的好想你。”
我鼻尖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我沒有抱米靖,卻也沒有拒絕他抱著我,許久之後,米靖才慢慢放開我。
“你怎麽瘦了這麽多。”米靖的眼神很心疼,“是不是這段時間過的不好?”
自然是不好,那些緘默的日子,雖然仿佛一晃而過,卻隻有我知道,我心裏是如何煎熬。
“姍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米靖滿臉悔恨,用手幫我擦眼淚。
“都過去了。”我對米靖彎了下嘴角,“以後會好的。”
“這麽說,你原諒我了?”米靖的表情很驚喜,又把我緊緊抱在懷裏,“姍姍,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能這麽平靜,“我隻是覺得,趙之源有句話說的沒錯,我總是沉湎於過去,才會讓自己痛苦。”
米靖身子一僵,不可思議的看著我的臉,“你什麽意思,你跟他在一起了?”
“是的。”我低下了頭,輕聲回答。我不想騙米靖,雖然我跟趙之源剛剛開始,但是開始了就是開始了,無論我們感情多淺多淡,現在我正嚐試跟趙之源好好生活。
米靖往後跌了兩步,臉上痛心絕望,他的雙眼充滿悲苦,眼圈漸漸發紅,眼看淚水已經開始聚積。
我心裏好像被針紮了一下,我看不得米靖這麽難過,自己又開始掉眼淚,我甚至生出了他為什麽不早點兒來找我的念頭。我不是一個有能力腳踏兩隻船的女人,更何況我的心隻有一顆,如果分成兩半,自己都會痛苦不堪。
米靖飛快的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介意。”他換上了認真的表情,“真的,姍姍,我不介意。從前我背叛了你那麽多次,你都原諒了我,何況之前離婚是我提出來的。我當時真的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我一時沒有想開,所以才堅持跟你離婚的。如今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我會好好對待你的,你跟他分手吧,回我身邊,想想以前我們開心的日子,跟我在一起才適合你。”
我腦子裏亂亂的,米靖的嘴巴一直不停,他不給我絲毫考慮的時間,他反複的言說曾經的甜蜜,還不停的懺悔道歉,我差點兒就答應了他,隻差那麽一點點。
“姍姍,喬苡軒的電話。”趙之源在外麵敲門,打斷了米靖的言語,我立刻開門出去,逃似的離開了他身邊。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聽他說下去了,否則我絕對會動搖。
“軒軒,什麽事?”我拿了手機跑進臥室,把門鎖上了。
“周進媽媽今天午飯還沒吃,周進在上班,我店裏今天又有顧客找茬,實在脫不開身,你能不能去醫院幫我們看著點。”喬苡軒有點兒鬱悶。
“好,我馬上過去。”我有了暫時避開米靖和趙之源的借口,掛了電話就立刻換衣服出門了。我沒在客廳看見米靖和趙之源,或許是在書房吧,反正我也沒跟他們打招呼。
我先去喬苡軒店裏問她拿了她家的鑰匙,喬苡軒正跟一個顧客扯皮,匆忙把鑰匙給我,也沒顧上叮囑我什麽,我就自己走了。
喬苡軒已經做好了飯,我去拿了,然後往醫院走。進病房之前手機開始響,我調了靜音,也沒管是誰打來的,直接進了病房。
周進媽媽正睡著,我把保溫飯盒放下,悄悄坐在一邊。她看起來麵容消瘦,手背上的皮膚枯黃一片,仿佛是蒙在骨頭上的草紙,完全沒有一點光澤,我想起外婆去世之前的模樣,即便那時候外婆的情況嚴重,卻也比周進媽媽看起來要好一些。
我看著她的臉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進媽媽緩緩睜開眼睛,輕輕抿了下嘴唇。我趕緊起身問她,是不是想喝水。
“你是?”周進媽媽看著我,表情很疑惑。
“我是林姍姍,喬苡軒有點兒事情脫不開身,我來給您送飯。”我對她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點兒。
“哦。”周進媽媽點了點頭,她的語速很慢,就像外婆中風之後的樣子。
我給周進媽媽倒了熱水,怕她燙著就用勺子給她喂,她喝的很慢,隻喝了一點點就不喝了。我放下水給她喂飯,她也隻是吃了一點點就吃不下了。
“軒兒是個好孩子,能有你這樣耐心仔細的朋友,就知道她自己也不會壞。”周進媽媽
歎了口氣,“你跟軒兒很親吧,你幫我多勸勸她呀,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就想看著我們家阿進跟她好好的。”
周進媽媽說到最後一句,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我趕緊找紙巾幫她擦臉,輕聲慢語的安慰她別傷心,我說您會好的,我也會跟軒軒說,讓她早些跟周進複婚的,您別哭,傷身。
周進媽媽哭了一小會兒,抹了下臉,靠在床頭呆呆看著天花板,“我知道我這個病啊,就是拖累人的,家底兒都要被我掏空了。可是沒看見阿進跟軒軒和好,我死不瞑目啊。”
我覺得挺傷感的,老人家說這些話,無論如何都讓人覺得傷感,更何況周進媽媽看起來真的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病房的門被推開,是喬苡軒來了,她不停的喘著氣,可能是匆忙跑來的。
“姍姍,你手機幹嘛不接啊,趙之源電話都打我這來了。”喬苡軒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回去吧,我在這看著,謝謝你了。”
“我們之間還謝什麽。”我對喬苡軒笑了笑,給周進媽媽說了再見,起身出了病房。
我從包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電隻剩一半,上麵幾十個未接來電,有趙之源的,有米靖的,還有一個喬苡軒的。另外還有十幾條未讀短信,我點開,發現九成九都是米靖發來的,趙之源隻有一條。
米靖在短信裏問我去哪兒了,很急切的感覺,對我說不管有什麽話都麵對麵好好說,千萬別想不開,還有他的道歉,他的懺悔,他承諾隻要我點頭,我們立刻就去辦理複婚的手續。
我呆了片刻,又點開了趙之源的短信,他的短信內容很簡單,就是說我出去沒穿外套,讓我找個地方坐,別凍著了,如果我這兩天不想回家,記得告訴他一聲。
這條簡單的短信,我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然後又回頭去看米靖的短信。站在醫院樓下,被秋風吹了一陣,我的頭腦似乎清醒了好多,我覺得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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