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抬起頭看趙之源,他很正經的模樣,甚至可以稱得上嚴肅。嚴格算來,我已經結過一次婚,卻還沒有被人求過婚,我與米靖的婚姻是米楠一手促成的,就連結婚戒指都是她挑的,我們倆結婚更像是走了一個形式,結婚之前或者之後,我和米靖之間都是那樣的。

至於趙之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他在一起,我對他完全沒有男女之情,我根本不愛他。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卻說他要娶我,要照顧我一輩子,我如果真的接受了,那算什麽?

“姍姍,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但是我會好好對你的,無論多久,我總會等到你愛我的那一天。”趙之源很堅定,“跟我走吧。”

我想了好一會兒,覺得我應該跟趙之源走,就像他說的那樣,左嘉不能一輩子照顧我,我遲早還是要走的。至於和趙之源之間,我隻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愛情了。

不過我還是跟趙之源走了,好像來的時候那樣,兩手空空孑然一身,趙之源很開心,雖然他並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在高興。

我們沒有去我家,直接去了趙之源的別墅,吳媽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口都沒吃,直接上樓睡了。

我依然不想說話,不想理會任何人,趙之源大約以為我跟他回來就是答應了要跟他結婚,於是他跑來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婚禮,蜜月旅行想去哪裏玩。

我看了他好久,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不想嫁給你,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嫁人了。”

趙之源怔了怔,垂下了眼眸。

“姍姍,是我太著急了。”趙之源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好好休息吧。”

我沒說話,直接滑進了被子裏,我很累,長時間不吃東西,我的身體很虛弱,最主要的是,趙之源對我的好,讓我感覺很壓抑。

下午趙之源從公司回來,端了一碗他親手做的粥給我,一勺一勺吹溫了送到我嘴邊,我隻是機械的張嘴往下咽。(給力最穩定)我想我這條命既然幾次三番都是他救的,那他讓我活著我就活著吧,等他也煩了我了,我再去死也一樣的。可是我吃了半碗就吐了,胃裏很難受,頭也發暈,趙之源請了醫生來家裏看我,我像個木頭人似的被擺弄了一會兒,然後醫生和趙之源一起出去,隔著門縫,我聽到他對趙之源說,我患上了抑鬱症。

“她需要藥物治療,配合心理疏導,如果任由她這樣下去,早晚她的自殺傾向又會出現。”醫生的聲音很凝重,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此時肯定是一臉嚴肅。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趙之源送醫生出去,然後又回到了我的房間,他握著我的手好久,然後對我說,“姍姍,我帶你去國外一段時間,散散心,好不好?”

我沒說話,我覺得他根本沒必要征求我的意見,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什麽都無所謂。

“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歐洲好不好,或者新西蘭?”趙之源低頭看著我的臉,“姍姍,你能說句話嗎?”

我不想說話,抽回自己的手,滑進被子裏轉身背對他。趙之源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幫我掖了下被角,出去了。

趙之源開始幫我辦理各種需要的手續和證件,並且聯係好了一家國外的私人療養機構,很快就帶我去了北歐的一個小城市。

他說這裏的空氣和環境都很好,生活節奏也很慢,如果我喜歡這裏,他可以申請移民,以後我們一直住在這。

我沒說話,他要怎麽決定是他的事,就這樣吧。

然後趙之源就真的陪我住了下來,每天他會準時喂我吃藥,給我做飯,下午陽光好的時候,帶我出去散步。他給我說很多話,大都沒什麽條理,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可能一開始說天氣不錯,後來就會跳到他小時候的事情。

趙之源對我說的最多的,是他家裏的事情,他的母親怎麽教育他,他的父親怎麽袒護他,還有他的父母是如何相濡以沫攜手一生。

聽的久了,我開始羨慕他,他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疼愛他的父母,幸福的童年,而我這一輩子,除了死前才跟我關係緩和些的外婆,隻有一個棄我如敝履的米靖。

有一天趙之源不在,我自己下了**,走進了院子裏,這是個獨門小院,隻是花園裏光禿禿的,草坪也很久沒有修剪了。我聽到有人跟我打招呼,我轉過去,是隔壁住的一個老人,她應該有六十多歲了,臉上的皺紋那樣深刻,她正在給她家院子裏的月季修剪花枝。

她朝我微笑,好像生活過的很幸福,我不懂她一個人難道不會覺得孤單嗎?我愣愣的看著她,沒有任何表情,她大約是覺得有些奇怪,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可是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我跑回了房間裏,我有些害怕,一個普通的老人家好意關懷讓我覺得害怕,我不想跟陌生人交流,確切的說我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趙之源回來之後,見我坐在客廳裏發呆,就走過來給我披了件披肩,這裏的空氣很潮濕,不像我生活過的地方。雖然房間裏有壁爐,但是趙之源從來沒有燒過一次火,我想他應該是怕我自殘。

我和趙之源就這麽在這裏住了大半年,他每個月回國一次,走之前都會找人照顧我,他一直沒送我進醫院,隻是有醫生定期來給我做檢查。

除了趙之源,沒有任何熟人再跟我聯係過,趙之源有時候會給我帶來喬苡軒和左嘉的消息,陪我坐在沙發上,給我講她們倆過的怎麽樣,但是無論他說再多的人,再多的事,他都沒有再提到過米靖,甚至刻意的避開了一些米楠參與的,他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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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我開始感覺孤單,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雖然有趙之源陪著,我卻開始覺得難受,我有些想念老太太,還想念左嘉和喬苡軒,想念火鍋,想念涼粉。

我忽然間意識到,好像米靖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裏,與他有關的一切,都已經成為往事,於是我給趙之源說,我們回去吧,我想姍姍和小了,我想見他們,這裏都沒人跟我說話。

趙之源很激動,眼睛裏閃著欣喜的光,他當下就訂了機票,我們收拾了東西,去了機場。

離開生活大半年的地方,我對這裏沒有一點兒留戀,我從未覺得自己屬於這裏,我想我這段時間應該是做了一場夢,如今我總算夢醒,我該去屬於我的地方。

我們沒有回小白樓,趙之源帶我去了一棟陌生的別墅,比之前的小,而且院子裏雜草叢生。

“我把之前的房子賣了,以後我們住這裏,所有的生活,都重新開始。”趙之源拉著我的手站在客廳,“這裏以後就是我們兩的家,如果你不喜歡這的裝修,我們可以重新弄,你想換什麽家具,我陪你一起去挑。”

我站在顯得有些空蕩的房間正中,環視一周之後,對趙之源說了兩個字,謝謝。

是的,我得謝謝他,無論是我與米靖曾經住過的屋子,還是那棟小白樓,都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回憶,在一個新的地方,一切重新開始,對我來說應該是再好不過了。

“坐了那麽久的飛機,累了吧,來,我帶你去臥室看看。”趙之源的情緒很高,我跟他一起上了樓,臥室布置的很溫馨,米白色的家具,鵝黃的**單,還連著一個大大的陽台。窗簾很厚實,想來就算白天拉起來睡覺,陽光也不會晃眼。

“先睡一會兒吧。”趙之源拉開還帶著洗衣液清香的被子,“我去做飯,等我做好了就上來叫你。”

我看著他的臉,眼淚就這麽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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