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建安二十二年五月的河西叛亂將注定是一場悲劇,趙雲率四萬五千大軍殺入張掖,在張掖城下與五萬羌軍展開了最後的決戰。

結局並不出人意料,漢軍僅僅用一個時辰便擊潰了五萬羌軍,兩翼酒泉羌軍的敗逃引發了羌軍的全線潰敗,漢軍銜尾追殺,一直殺出去三十餘裏,殺得羌軍屍橫遍野,投降者不計其數,馬超身負重傷,帶著千餘親衛逃進了大鬥拔穀,向河湟逃去。

這一戰全殲了羌軍主力,所有貴族酋長都在戰前戰後死傷殆盡,河西羌人從此元氣大傷,再無分裂自立之心,紛紛臣服於漢國,歸籍為漢國之民。

由於各部落青壯男子在戰爭中死傷慘重,很多部落由此消失,牧民紛紛轉為依靠官府,很多牧民轉為農耕定居,河西漸漸變成了半牧半農的社會,漢國隨即在河西設立群牧監,專門牧馬養牛羊,供濟中原。

馬超率領千餘殘軍在大鬥拔穀內一路奔逃,奔出百餘裏才漸漸停下,這時,馬超傷勢極重,無法再騎馬,親衛們找到一處休息之地,給主帥包紮療傷。

此時馬超已經知道大鬥拔穀被龐德率軍截斷,他臨時休息之地位於一座山崗上,四周已被漢軍團團包圍,他們根本無法突圍,但馬超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龐德放自己一馬,使他能夠逃去青海。

他讓一名親衛帶著自己的佩劍去見龐德求情,龐德距離馬超療傷之地隻相隔兩裏,他令副將冷苞率軍包圍了馬超,自己卻不肯露麵。

在一座大帳內,龐德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語,盡管現在是五月,但大鬥拔穀內的氣候多變,盛夏降雪也並不罕見,此時已至黃昏,氣溫較冷,須烤火取暖。

龐德心事重重,他一向是重情重義之人,馬超是他的故主,昔日對他厚待,視他為左膀右臂,尤其馬騰更是對他有養育之恩,使他難以忘記舊情。

但漢王卻信任於他,把關鍵的大鬥拔穀讓他來鎮守,這無疑是對他的最大信任,也是對他的考驗,他不可能背叛漢王,背叛信義,況且,就算他放馬超走,他手下的將士也未必答應。

這讓龐德心中糾結,難以決斷,他也暗暗後悔,早知道他就不該主動申請這個任務,讓自己置身事外,或許他就不會這樣煎熬了。

這時,一名親兵在帳外稟報:“啟稟將軍,馬超派人來求見。”

龐德想說不見,但猶豫片刻,又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片刻,一名士兵被領進了大帳,士兵跪下並高高舉起寶劍,泣道:“我家王爺身負重傷,懇請將軍看在昔日情分,救他一命!”

士兵手中的寶劍正是當年龐德送給馬超,睹物思情,龐德又動了舊念,但士兵卻稱馬超為王爺,頓時又令龐德勃然大怒,心中剛剛升起的舊情頓時無影無蹤,他怒斥道:“給我閉嘴!這裏沒有什麽王爺,滾出去!”

士兵自知失言,拚命磕頭道:“是小人妄言,馬將軍早已不敢稱王,將軍息怒!”

龐德將一口怒氣壓在心中,緩緩道:“有因必有果,他落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漢王殿下恩待於他,他卻不思報恩,反而背叛,他走出這一步,就注定了他今天的下場,我不會救他,他既為大丈夫,就該承擔一切後果,你轉告他,我是重義之人,也是忠誠之將,他如果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再陷我於不義。”

士兵再三哀求,龐德堅決不肯答應,這時,他清醒過來,如果他今天放了馬超,他非但不是報恩,反而會將自己陷入不忠不義的境地,他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思也變得堅定起來。

士兵見龐德堅決不肯答應,隻得含淚告辭,龐德又叫住了他,命人拿一些傷藥,並送一頂帳篷給他,讓他帶回去給馬超,士兵千恩萬謝去了。

入夜,氣溫驟降,穀內下起了鵝毛大雪,漢軍士兵熬不住寒冷,紛紛點起火堆禦寒,山頂也被大雪覆蓋,將馬超和他的手下困在山上。

這時,馬超糧食已盡,士兵們隻得殺馬充饑,士兵四處去尋找木柴,不少士兵被凍死在山上。

馬超躺在帳篷內,他傷口已經發炎,流出了膿血,惡臭撲鼻,整個身體虛弱之極,在嚴寒的侵襲下,馬超已到了彌留之際。

半夜,他用鮮血寫一封懺悔信,懇求劉璟看在他參與破匈奴的份上,饒恕他兒子的性命,天快亮時,守衛他在身邊的親兵隻聽他喃喃自語,“早知今天,又何必當初!”

士兵再看馬超,發現他已經咽了氣,一代梟雄馬超就這樣死在了大鬥拔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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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趙雲率領大軍凱旋回京,劉璟親自在長安城外舉行儀式,歡迎遠征河西的將士歸來,並厚賞三軍,加封趙雲為左將軍,翼縣侯,賞彩緞萬匹,黃金五千兩,趙雲再三推辭不掉,便將黃金和彩緞分賞給部下將士,自己不受一,將士們一片歡呼,對趙雲充滿了感激。

劉璟隨即任命馬岱為河西左都督,率八千軍鎮守敦煌和酒泉,又任命吳蘭為河西右都督,率六千軍守武威和張掖,又任命李等數十名太守縣令,前往河西就職。

河西需要時間來慢慢整合並且療傷,但對於漢國而言,這畢竟不是漢國的主流,它就像大江的一條支流,在短暫吸引人目光後,便又漸漸被人遺忘。

漢國的主流是休養生息,恢複因合肥大戰而耗盡的國力,需要糧食的增加和人民安定,軍隊也需要休息調整。

盡管民間是穩定和休養,但漢國的官場卻有不少變化,首先是江淮地區和河西地區任命了大量官吏,進行了很大的職務調整。

次是長安朝廷的變化,原來的漢王秘書監改為中書省,龐統出任左中書令,襄陽太守董允出任中書左丞,蜀郡太守費禕出任中書右丞。

而負責審核政令的侍中寺改名為門下省,由法正出任侍中,但法正目前在江淮恢複合肥經濟,所以依舊由尹默暫代侍中之職。

平章台改名為尚書省,下轄六部,除了原有的吏、民、兵、刑、工五部外,又增加了禮部,由原武威太守杜畿出任第一任禮部尚書。

但這些隻是部門名稱的變化,官員們更感興趣的卻是權力的變化,原本漢國政務中樞由五相一侍中組成,徐庶、蔣琬、董和、司馬懿和費觀為五相,侍中為尹默,但他們掌權已經多年,漸漸要到了替換和交接權力之時。

更重要是,這五相是為平衡各地域而產生,像徐庶代表劉璟嫡係,蔣琬代表荊州,董和代表巴蜀的東州士,司馬懿代表關中三輔,而費觀則代表巴蜀。

這在劉璟剛剛奪取益州時,確實有必要這樣平衡權力,但隨著時間推移,漢國已在長安定都數年,這種狹隘的地域平衡就沒有必要再延續了。

所以這次權力框架的改革使權力分配到了改變的時候,龐統、法正和杜畿進入了權力中樞,這就意味著五相要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調整了,或者是權力再分配。

這便使得長安的官場變得微妙起來,再加上科舉將在兩個月後舉行,這兩件事便成為長安,乃至整個漢國關注的焦點。

夜晚,賈詡和平常一樣在書房裏看書,由於賈詡年事已高,他已不再參與政務和軍師,隻出任劉璟的幕僚,被漢國官場稱為閣老,在漢國地位崇高,而且劉璟待他不薄,他的長子賈穆和賈訪被封為太守或者郡丞,而三子賈璣則封為吏部從事,負責各縣縣令的考評,頗有一點實權。

賈詡也心滿意足,隻希望能平平靜靜安度晚年,走完最後的人生曆程。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隻聽兒子賈璣在門外道:“父親休息了嗎?”

“有什麽事就進來吧!”

賈璣快步走進房間,跪下行一禮,“孩兒拜訪父親大人!”

賈詡很了解兒子,他一般不會來打擾自己,尤其晚上更不會來打擾自己休息,如果他過來,那一定要什麽要緊事,賈詡放下書笑問道:“吾兒有什麽事嗎?”

賈璣猶豫半晌道:“孩兒遇到一點麻煩事,想請示父親。”

賈詡見兒子手上有一個盒子,便問道:“什麽麻煩事?”

賈璣將盒子放在父親麵前,慢慢打開,頓時光彩奪目,賈詡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盒子裏竟然是數十顆明珠,顆顆飽滿圓潤,都是極品上珠,他不露聲色問道:“這是何意?”

“父親,這是今天下午長安百寶齋大掌櫃親自送給孩兒。”

賈詡不由冷笑一聲,“你是要和他結親嗎?他居然送這麽貴重的聘禮。”

賈詡久曆人世,這數十顆明珠至少價值千金,別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送來,必有所求,賈璣歎了口氣,“父親所有不知,百寶齋的後台其實是費家,成都百寶齋就是費家的產業。”

賈詡當然知道百寶齋的後台是費家,盡管低調,但實際卻是天下第一大珠寶鋪,成都、長安、武昌、吳縣、許昌和鄴都都有店鋪,專做上品珠寶。

他們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兒子,莫非是想讓兒子關照費家子弟?

賈璣咬一下嘴唇,半晌才低聲道:“這其實隻是一小部分,孩兒明白他們的意思,這些明珠並不是送給孩兒,而是送給父親。”

“送給我?”

賈詡一下子愣住了,笑道:“送給我做什麽,難道他們是可憐我的陪葬太寒酸,送我去填棺材嗎?”

“父親,孩兒猜想,這其實是費尚書送給父親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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