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漢國的都城尚未從成都遷到長安,但由於劉璟已居長安,為了政務運轉便利,包括平章台在內的不少核心部門已經從成都遷到長安,成都隻留下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門,漢國的權力中心,事實上已經轉到了長安。

擊敗匈奴後,軍隊的任務便結束了,而安置匈奴平民、獎勵軍功、撫恤家屬、處理戰俘、清點戰利品等等大量事務,都轉交給了漢國朝廷,尤其平章台,大量瑣碎的事情將五相國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更不用說還有遷都、年審這樣的大事要做。

雖然漢王出征回來,是應該休息幾天,但很多事情必須要漢王同意後才能做,要不事情就進展不下去,沒有辦法,眾人隻好推舉執筆尚書徐庶來見劉璟。

劉璟走進外書房,隻見徐庶心事重重坐在桌前想著什麽,竟然沒有發現自己進來,劉璟不由笑道:“元直怎麽會如此心不在焉?”

徐庶這才發現劉璟進屋了,連忙起身行禮,“微臣參見漢王殿下!”

“元直不必多禮,請坐!”

兩人坐下,侍女進來給他們上了熱茶,徐庶這才苦笑道:“事情實在太多,千頭萬緒,簡直無從著手。”

“這可不是元直的風格啊!這麽多年來,元直幾時因事情多而叫苦?”劉璟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

徐庶歎了口氣說:“其實事情多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主要是戰後要處理的事務太多太雜,好像都很重要,大家都難以分清輕重緩急,所以大家讓我來和殿下談一談。”

“是不是想把事情都推給我來做?”劉璟開玩笑道。

“絕無此意!”

徐庶當然明白劉璟話中有話,正是因為他放了相權,才使他們如此忙碌,一旦收權,那絕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結果,徐庶連忙道:“隻是有幾件大事想請殿下明示,我們就可順利做下去。”

“說吧!有哪些大事?”

徐庶稍稍整理一下思路,緩緩道:“第一件事,就是希望遷都之事能再緩一緩,一是我們就有時間處理戰後雜務,其次冰天雪地,遷都也不太現實。”

劉璟點點頭,“可以,遷都之事就再延遲一年,你們先處理好戰後事務。”

徐庶大喜,這是他們最頭疼之事,隻要再遷都半年,他們就有時間準備了,不過劉璟建議延遲一年,似乎時間太長了一點,沒有必要。

劉璟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不慌不忙道:“我是希望遷都連同改革官製一起來做,現在我們設立多相製,這就和三公九卿製度很不協調,要麽恢複三公製,廢除多相製,要麽廢除三公九卿製,重新考慮新的權力製衡製度。”

徐庶點點頭道:“這個問題我們其實不止一次討論過,我們都主張保持多相製,由侍中加以製衡相權,禦史台監察百官,而且司馬、司徒、司空下麵都設了六曹,導致政出多門,地方難以執行,而且官吏冗積,財政負擔極大,最好能合並六曹,統一歸平章台管轄。”

劉璟想到的其實是三省六部製,不過一種製度實施需要幾十年的磨合,不斷調整完善,絕不是推出一種製度就立刻能實施,這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還要和經濟發展相適應。

所以他不急著提出方案,而是讓百官自己討論,慢慢尋找最適合的製度,朝劉璟期待的那個方向發展,比如徐庶提出,三公下麵都設六曹,導致政出多門,地方難以執行,所以就需要合並六曹,由平章台統一管轄,這就向相國領導下的六部製度邁進了。

雖然現在漢國還沒有三公,可遷都到長安後就要考慮設立了,也可以把三公當做一種榮譽職務保留,而沒有實權。

劉璟又笑道:“還有什麽大事讓我決斷?”

“還有一件大事就是戰利品的分配,有五百多萬頭牛羊,還有從靈州運來的五萬兩黃金和無數珠寶,黃金珠寶和其他物資我們暫存入官庫,但五百多萬頭牛羊,我們該怎麽分配?”

劉璟想了想問道:“漢國有多少戶人家?”

“大約有一百二十萬戶。”

劉璟當即建議道:“眼看要過年了,每戶人家分一隻羊,軍戶則再增加一頭牛,陣亡家屬在軍戶的基礎上再給三隻羊,元直算一算,大概還能剩下多少?”

徐庶心中迅速盤算一番,笑道:“大概還剩下一半,兩百萬隻羊和三十萬頭牛。”

劉璟便道:“剩下的分為兩半,一半賞給軍官和朝中地方百官,另一半則由軍方犒賞三軍。”

徐庶遲疑一下,建議道:“給官員們太多了,不如給每戶人家再分一隻羊。”

劉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替我想一想啊!跟著我這個漢王若不能升官發財,誰還願意替我賣命。”

徐庶苦笑一聲,沒有再反對,劉璟負手走了幾步又道:“在新年之前,我們在居延海應該還會有一次大收獲,這一次收獲的所有財物,就用來獎勵軍功,這次剿滅匈奴,利在千秋,我要給將士們厚賞。”

徐庶已準備紙筆,迅速記下了劉璟的意見,劉璟見他考慮得周到,便笑道:“還有些事情,本想過兩天再和平章台商議,不過你先記來也好。”

“殿下請說!”

劉璟想了想道:“還有三萬匈奴戰俘的處理,還是按照老規矩來,讓他們去礦山服役三年,三年後轉為平民,給他們土地,家人可以團聚。”

徐庶停住筆笑道:“殿下,關於處置戰俘,微臣倒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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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微臣考慮,礦山其實並不缺人,倒是關中很缺勞力,不如就把他們留在關中服役,編為奴戶,負責修複長安殘缺的城牆,疏通關中大大小小的灌溉渠道,修築關中官道,隻要他們肯賣力幹活,我估計最多兩年他們便可以獲得自由,不知殿下覺得如何?”

劉璟沉思片刻,便欣然同意,又補充道:“如果是編為奴戶,那就可以準他們與家人住在一起,可以防止他們造反,要告訴他們,隻要心悅誠服歸降,兩年後就可以轉為平民,另外,我會調撥五千軍隊專門看管這些匈奴戰俘。”

徐庶揮筆記下了劉璟的指示,有了明確的方案,他頓時覺得壓力小了很多,回去也可以向眾人交差了。

徐庶起身施禮笑道:“每次殿下休息的時候我都會打擾,今天又來了,實在不好意思,微臣先告辭了。”

劉璟這才想起確實如此,大笑道:“你不說,我還險些忘了,過兩天我請大家喝兒子的滿月酒,倒時再罰你三杯!”

徐庶告辭走了,劉璟回到內書房,這才發現桌上的牒,他忘記和徐庶說一說暫停發行金錢之事,他現在想來,其實也不必停止鑄造,他可以用金錢來獎勵軍功,如果真要收藏,也可以讓士兵們收藏得利。

這次他從靈州繳獲了五萬兩黃金,估計還會從居延海那裏繳獲一些黃金,這些黃金正好可以用來獎勵軍功。

劉璟正想沉思著,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隻見長子劉致站在門口,顯得十分猶豫,劉璟隻是在昨晚吃飯時和兒子聊了兩句,還沒有與他詳談,兒子來得正好。

劉璟便笑著向他招招手,“進來吧!”

劉致進屋跪下磕頭,“孩兒拜見父親!”

“起來吧!”

劉致站起身,垂手站在父親身旁,他身材中等偏瘦,不像他父親那樣高大魁梧,長得也很秀氣,眉眼極像他母親陶湛,隻是鼻子很象劉璟,又高又挺。

劉璟忙於征戰,這幾年很少和兒子交流,在他印象中,兒子還是一個捏雪人的頑童,可一轉眼,卻發現他已經長大了,再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向自己哭著告狀,母親把他藏在房中的雪人偷走。

劉璟望著兒子單薄的身體,舐犢之心油然而生,柔聲道:“你看書太多了,應該多多加強鍛煉,從明天開始,我讓李青教你練劍。”

“是!孩兒會努力練劍。”

“還要多吃肉,牛肉羊肉烤著吃,不要吃得太精細,我希望你長得壯一點,長大後才有精力處理繁重的事務,要知道,爹爹這個位子也不好坐啊!”

“父親的教誨,孩兒記住了。”

劉璟笑了笑,讓兒子吃什麽恐怕得對他母親去說,和他說沒有用,劉璟話題一轉,便問道:“你找為父有什麽事嗎?”

劉致跪了下來,“孩兒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就是了,何必跪下,站起來說!”

劉致起身,卻猶豫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劉璟臉一沉,“大丈夫有什麽話就直說,你這樣膽膽怯怯,像個女人一樣,要麽就回去,想好了再來!”

劉致隻得小聲道:“父親,我們是不是要搬去未央宮?”

劉璟一怔,兒子怎麽會問這個問題,他有些奇怪道:“是又怎麽樣?”

“父親隻是國王,雖然蒙聖恩享受太子之禮,但如果我們搬進未央宮,就是非常嚴重的僭越之舉,會引來天下人非議,影響到父親的名望,望父親慎重考慮。”

“這是誰告訴你的,你師傅嗎?”劉璟著實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提出這種問題,他才九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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