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曹丕出使漢國的消息,劉璟也急急趕回了長安,他當然知道曹丕出使的目的,曹操在太原增兵至十萬,將曹彰、曹真、徐晃、張頜等大將調至太原,這就是在暗示他,曹軍也將對匈奴用兵。

曹操肯對匈奴用兵,這對劉璟而言是求之不得之事,漢軍的實力雖然不弱,但在騎兵上卻比較薄弱,如果在南方,三個匈奴也不是他的對手,但在北方草原,以騎兵對決,漢軍著實沒有優勢。

也正是因為這樣,漢軍才放棄了對靈州羌人用兵,兩線作戰,他必敗無疑,尤其他要麵對的已不是劉去卑一支匈奴了,而將是整個南匈奴,十幾萬騎兵南壓,這讓劉璟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但如果曹軍也願意為民族大義,投入到抗擊匈奴的行列中,劉璟還是非常歡迎,內戰歸內戰,但為了民族大義,就算是敵人,也應該暫時放棄敵視,一致對外。

相信曹操也應該有這個心胸,與他劉璟暫止刀兵,共擊匈奴。

兩天後,劉璟一行人抵達了長安,此時長安還是顯得比較雜亂,城外農田內在忙碌夏收夏種,而東城外的軍營內還住著十餘萬尚待安置的烏桓人和羌人。

盡管漢國主要官員都已趕到長安,又調動了數百名士子來幫忙,但人手還是不足,地方官府還需要時間準備,使得安置進展十分緩慢。

劉璟一行人剛奔至城門處,迎麵從城門奔出數名騎士,為首之人正是司馬懿,後麵則是鴻臚卿劉敏,司馬懿和劉敏看見了劉璟,連忙勒住馬韁繩,等候在路旁。

劉璟放緩馬速,上前笑道:“仲達是幾時到了長安?”

司馬懿連忙抱拳道:“微臣是五天前方道,不過徐尚書和蔣尚書已經來了很久,董尚書和費尚書留守成都。”

徐庶和蔣琬趕來長安是為了安置烏桓人,而司馬懿則是為了與匈奴作戰之事,他主管軍務,士兵招募,軍械調撥,陣亡士兵撫恤等等都是他的職責範圍。

劉璟又看了一眼劉敏,笑道:“曹丕到長安了嗎?”

劉敏是鴻臚卿,主管漢國藩屬及外交,接待魏國使者就是他的職責範疇,劉敏連忙施禮道:“啟稟殿下,曹丕昨天已到長安,微臣將他安置在貴賓驛,殿下可是要去見他?”

劉璟想了想,便對司馬懿笑道:“仲達不妨代表我去和他談一談,先摸摸他的底,然後我明天再去拜訪他。”

“微臣明白了!”

劉璟點點頭,又笑道:“先進城吧!給我說說成都的情況,有什麽重要事情?”

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便進了長安城。

........

曹丕已經在長安住了一天,這是他第四次來長安,前三次他都是代表父親來關中巡視,視察民生,考察吏治,前呼後擁,風光無限。

而這一次,他卻是以使臣的名義出使他國,物是人非,長安已經不屬於他們,這讓曹丕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曹丕負手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一泓池塘,蓮花開得正盛,綠葉紅蓮,在微風中輕擺搖曳。

曹丕的思路此時卻飛去了鄴都,他到了長安才意識到父親讓他來出使的真正原因,前兩次三弟曹植出使失敗,給父親留下了極為不好的印象,父親是希望他這一次能出使成功,或許這也是他為世子的一個重要條件。

這時,院子裏有侍衛稟報道:“啟稟公子,司馬尚書求見!”

司馬尚書自然就是司馬懿,原任父親的主簿,後來在安陸郡投降了劉璟,現在居然升為相國。

曹丕城府很深,他不像兄弟曹植那樣意氣用事,便點點頭道:“請他進來,另外,把陳先生也一並請來。”

陳群就住在隔壁,很快便匆匆趕來,正好在院門口遇到了司馬懿,他連忙將司馬懿請了進來。

“仲達,好久不見了!”曹丕笑著迎了出來。

當年,曹丕和司馬懿關係極好,如果司馬懿不投降劉璟,那現在就應該是曹丕的左膀右臂,成為他謀取世子之位的肱骨之臣,但時光不能倒流,曹丕心中也隻是心懷遺憾。

司馬懿也回禮笑道:“沒想到長公子會親自來,多年不見,長公子神采依舊。”

這隻是一種萬精油式的客套之言,就算曹丕變得骨瘦如柴,司馬懿也會讚他神采如同當年,實際上毫無營養,隻是為了避免彼此間的尷尬罷了。

兩人哈哈一笑,曹丕請司馬懿進屋坐下,陳群在一旁也坐了下來,陳群的出使經驗要比曹丕豐富得多,他知道司馬懿今天能過來,必然是劉璟已經回來了。

陳群怕曹丕不知,便搶先笑著試探道:“聽說漢王殿下已經回來了,是吧!”

曹丕一怔,劉璟回來了嗎?自己怎麽不知,他疑惑地望向陳群,見陳群用眼色暗示他,曹丕頓時反應過來,這是陳群在試探司馬懿,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如果劉璟已經回來,那麽司馬懿來拜訪自己,就是劉璟安排來試探自己底線了。

曹丕暗暗感激陳群的精明,他喝了一口茶,也笑而不語,司馬懿隻是略一沉吟,便坦然笑道:“漢王殿下確實已經回來了,今天上午剛剛回來,他要先處理一些緊急公務,然後才能顧及到公子,他讓我先來問候公子,看看公子有什麽需要。”

陳群見自己猜中,心中暗暗得意,不過他再多言就是喧賓奪主了,陳群便知趣地保持了沉默。

曹丕得到陳群的提醒,心思也豁然開朗,安頓自己,問自己缺什麽東西,那是鴻臚卿劉敏的事情,劉璟是絕不會讓一個尚書來談這種小事。

想到這,曹丕也笑道:“住得還好,就是這裏蚊蟲比鄴都要多很多,晚上不勝煩擾。”

司馬懿嗬嗬一笑,“蚊蟲雖小,卻會讓人心神不安,連看書也沒有心思,我會囑咐驛丞替公子解決這些煩惱。”

曹丕又和司馬懿閑聊幾句,絲毫沒有談到他們這次來長安的目的,連司馬懿也暗暗吃驚,相比曹植的率直坦誠,這個曹丕確實城府很深,絲毫不露口風,無奈,司馬懿隻得主動問道:“不知這次公子來長安,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曹丕和陳群對望一眼,心中便有數了,今天上午劉璟趕回長安,隨即下午司馬懿便來拜訪,由此可見劉璟很期待和曹軍聯手對付匈奴,也說明漢軍的實力還沒有想象中的強大。

曹丕便誠懇地說道:“這次我奉父親之命出使長安,主要是想代表父親向漢王殿下表達謝意,上次魏漢兩國達成了和解協議,我們也確確實實看到了漢軍的誠意,已經全部退兵,我父親深表感激,另外,我父親也願意協同漢軍出兵匈奴,光複華夏疆土。”

“曹軍也要進攻匈奴嗎?”司馬懿笑道。

“正是!”

曹丕點了點頭,肅然道:“北方苦匈奴久矣,自桓、靈兩帝,朝綱崩壞,邊境防禦鬆弛,以匈奴為首的胡騎不斷南侵,毀壞田地,燒毀房屋,搶掠財物,殺戮漢民,饑民遍野,流民數十年不絕,大漢百年移民屯田基業毀於一旦,我父親統一北方,北擊烏桓,將匈奴驅逐出中原,我二弟屯兵幽燕,防禦匈奴,安撫邊民,已非一日,隻可惜匈奴強大,強占並州、關內,曹軍雖有心禦敵,實力不夠,無法驅逐胡虜,恢複華夏,今天漢軍有意北攻匈奴,我父親又豈會袖手旁觀?”

司馬懿起身行禮,“公子金玉之言,司馬懿適才失禮,特向公子道歉!”

曹丕笑著擺了擺手,“仲達不必如此,我此次前來,除了商議共同對付匈奴之外,還希望和漢王聯姻,父親願將吾妹許配給漢王殿下為次妃。”

“曹操真的願意把他的寶貝女兒曹憲嫁給我嗎?”書房內,劉璟忍不住大笑起來。

司馬懿還記得去年曹操第一次提出將女兒嫁給劉璟時,當時劉璟的表情,冷笑、不屑一顧,但今天他卻開懷大笑,由此可見他心態已經有了改變,司馬懿也欣然道:“其實平章台是讚成殿下娶曹操之女為妻,這對和平統一天下有很大的好處。”

劉璟笑容收起,搖了搖頭道:“如果你們讚成這門聯姻的原因,是為了和平統一天下,那你們可能就會失望了,我與曹操的戰爭絕不會因為一門婚姻而停止,也不會因為一次聯手對付匈奴而從此化幹戈為玉帛,戰爭該發生還是要發生,該慘烈還是一樣慘烈,曹操也不會指望一門婚姻就會讓我止步於潼關,他不過是為曹氏家族考慮罷了。”

“可聯這門婚姻,至少能讓那些忠心於曹氏的大將謀臣,最終能接受殿下,能為殿下效命,而不是隱居山林,我覺得在對收攏人才方麵,會有很大的好處。”

“這倒是!”劉璟點點頭道:“我若為魏公之婿,就有了正統之名,將來張遼、徐晃、張郃、許褚、於禁這些名將也會效忠於我,這一點倒讓我很動心。”

“那麽殿下是答應和曹操聯手共同對付匈奴嗎?”

“如果僅僅是對付匈奴,我覺得問題不大,不過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

司馬懿沉吟一下道:“殿下是指曹操想主導這次對匈奴之戰嗎?”

“以曹操的心性,他應該是這個意思,不過他也不好意思明著這樣提要求,我估計他是想讓那個傀儡漢帝下旨,他以大漢丞相的名義為北擊匈奴的主帥,我為副之,若擊敗匈奴,這份北擊胡虜的功勞,他就占了大頭。”

“可是這樣也隻是虛名,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相反,他還要為之征伐民夫,耗費錢糧,對我們而言,可以徹底擊敗匈奴,解決北方之患,讓我們能順利遷都長安,意義又非同尋常,我不明白,曹操這樣折騰,他圖什麽?”

劉璟淡淡一笑道:“仲達,你要理解曹操,他已年過六十,對身後之名看得很重,他其實圖的就是這個虛名,為了身後之名,他不惜用女兒來賄賂我,他的一片苦心,也隻有我才能明白啊!”

司馬懿告辭離去了,劉璟負手走到窗前,推開紗窗,享受清新的夏日之風,窗外一片蛙鳴,四周十分安靜,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曹操聯誼的提議,一方麵固然是因為這種聯姻並不能改變什麽,正如他對司馬懿所言,雙方該戰還要戰,合肥戰役也遲早會爆發,其實隻是雙方攜手進攻匈奴的錦上添花。

另一方麵他也承認,曹憲對他有很大的吸引力,年輕美貌,身材高挑而豐滿,充滿了活力,自從上次他見到曹寧,曹寧便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曆史上,曹憲應該是嫁給劉協為貴妃,那麽一個青春動人的美貌嬌娃,卻嫁給劉協那種窩囊廢人,著實有點可惜了。

想到這,劉璟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期待的笑意。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是他妻子陶湛的聲音,“夫郎,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陶戰端了一杯帶著冰塊的冰鎮烏梅湯走了進來,她將杯子遞給丈夫笑道:“先喝了它再說話。”

劉璟接過被子,痛快地喝了一口,一股涼氣仿佛從腳底冒起,他渾身暑氣頓消,劉璟看了看杯子,笑道:“居然還有冰塊?”

“這是從冰窖裏取出的上等冰塊,據說是用終南山的清泉冰凍而成,是我們全家所有人的最愛,連連你最小的兒子也要喝上一小杯,當然,他沒有冰塊,現在我們就想知道,要不要把你也算上?”

劉璟摟過妻子的腰笑道:“如果這個夏天,我明天能喝一杯,也算上我一個。”

陶湛連忙推開他的手,埋怨道:“這麽熱的天,你別碰我,膩得難受。”

“哦!”

劉璟放開了她,心中著實有些不舒服,自己幾個月沒有回家了,居然碰她一下都嫌膩熱,他從桌上取過奏疏,淡淡道:“還有什麽事嗎?”

陶湛歎了口氣,輕輕握住劉璟的手,“你別生氣了,我今天心情也不太好。”

“出了什麽事?”劉璟注視她問道。

“小喬要回去了,你知道嗎?”

劉璟愣住了,“她為什麽要回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