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位於今天寧夏固原縣,六盤山山脈橫亙於關中西北,為其西北屏障,自隴上進入關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涇河等河流穿切形成了河穀低地,幾條巨大的峽穀穿越六盤山,也就成為西去絲綢之路的主要商道,同時也是北方遊牧民族殺入關中的便捷要道。
從秦朝開始,中原王朝便沿著六盤山修築了長城進行防禦,著名的蕭關也由此形成。
蕭關並不是一座關隘,而是指從木峽關到六盤關這一段約二十餘裏長的長城防禦體係,實際是三點一線。
南麵一點是六盤關,由裹巾山、仙帝山、隴東塬三座隘口組成,修築了關堡要塞,高處則修建烽燧。
而中間一點則是瓦亭峽,這裏也是一條巨大的峽穀,橫貫六盤山,秦朝便依靠山勢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堅固的關隘,叫做瓦亭關。
北麵一點就是木峽關,關外是高平縣,這裏也是烏桓軍隊集中之地,這三座關隘便合稱為蕭關,又叫做三關口。
相對於南麵崎嶇陡峭的街亭,蕭關穀道更加平坦,對於商隊、騎兵等畜力軍隊更加方便,因此蕭關道自古便成為與隴關道齊名的兩條出關中要道。
數十年來雜胡不斷南侵,蕭關道也漸漸落入胡人之手,先後被匈奴、烏桓等遊牧民族控製,目前蕭關道被安定烏桓人控製。
蕭關道就仿佛是一件衣服的扣子,將隴西和關內兩片衣襟緊密聯係在一起,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收複蕭關便成為漢軍發動關朔戰役的第一步。
但幾十年來漢胡勢力範圍已逐漸穩定,蕭關以北屬於雜胡勢力,蕭關以南是中原王朝勢力,這種勢力範圍劃分已成為一種雙方默契,被雙方所認可,而要打破這種默契,必須要耐心等待契機出現。
而恰好此時,安定烏桓人越境襲擾關中住民,殺人掠財,凶狠殘暴,這就給了漢軍一個極好的出兵借口。
瓦亭峽穀外是連綿起伏的丘陵斜坡,山勢向東逐漸高聳,在峽穀口的地勢險要處修建了堅固的長城關隘,易守難攻,另外又倚山勢修築了一座軍城,軍城長兩裏,寬一裏,城高二丈七八尺至三丈六七尺不等,城牆厚一丈三尺,底部則厚兩丈六尺,上豎敵樓,雉堞密集,墩台大小八座,水槽七道,屹立為雄鎮,這便是著名的瓦亭城。
瓦亭城在春秋戰國時期便修築,最初是為了防禦烏戎,所以又叫烏氏縣,後來烏氏縣東遷,瓦亭城便成為了一座純粹的軍城,目前被烏桓人控製,城內有駐兵五百,再加上長城上的一千士兵,形成了一道頗為嚴密的防禦體係。
自從烏桓酋長邊庶感覺到漢軍要北上以來,烏桓軍隊便在赤寧的率領下,在蕭關一線駐紮了七千重兵,防禦漢軍北上。
這天夜晚,夜黑風急,烏雲蔽月,伸手不見五指,一支軍隊在山道峽穀中急速行軍,向數裏外的瓦亭關而去。
這支漢軍約八千五百人,全部是劉璟的直屬軍隊,其中王平率領三千蠻兵,劉正率五百鷹擊軍,以及馬岱率領五千騎兵,他們的任務是奪取瓦亭關以及關外的瓦亭城,並繞道北上截擊烏桓軍。
劉正和副將任平率五百鷹擊軍先行,自從奪取關中後,鷹擊軍便一直處於休整狀態,盡管劉正不甘平靜,將五百鷹擊軍拉到西海高原訓練了近一年,但一年沒有軍事行動,還是幾乎將劉正憋出病來,今晚鷹擊軍終於接到了一年來的第一個任務,劉正欣喜若狂,他親率五百精銳,趕赴瓦亭關。
鷹擊軍的任務是奪取瓦亭關和瓦亭城,後續的作戰便交給蠻兵和騎兵,越過一條山脊,前方出現無數的亮點,在低矮的夜空中排成長長一條線,那就是長城了,亮點是烏桓人點燃的火把,其中火光聚集處便是瓦亭關城樓。
瓦亭關實際上是長城的一部分,城牆高兩丈,關外是緩緩下降的巨大斜坡,和斜坡下有數十丈的落差,地勢十分險要,而從關內過去基本上和城牆平齊,隻需攀上兩丈高的長城便可奪取關隘。
但很快,鷹擊軍便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一名斥候飛奔而至,在劉正麵前稟報道:“啟稟將軍,關隘情況已經摸清。”
劉正當即令道:“支帳!”
幾名士兵很快在山脊背後搭起了一座雙層行軍帳,四角遮蔽嚴實,內帳點亮蠟燭,光線不外泄,內帳鋪了一張軍毯,毯上放了一座關隘模樣的木製模型,兩邊各有一段城牆,幾乎和瓦亭一模一樣。
劉正和任平在地毯兩邊盤腿而坐,聽取斥候的匯報,斥候指著模型道:“雖然關城處城牆不高,但關城上聚集了大量的敵軍,如果攀爬上城,必然會和敵軍爆發激戰,敵軍明顯占有優勢,我們將損失慘重。”
劉正沉思片刻,又問道:“如果從兩邊城牆上去呢?”
“兩邊城牆上雖然士兵不多,但修築在山上,山體很險峻陡峭,而且石頭很圓滑,難以攀爬。”
“城牆下麵有多寬?”任平忽然問道。
“大約兩到三尺左右。”
劉正點點頭,對斥候道:“你先退下!”
斥候退了下去,內帳裏隻有劉正和任平兩人,劉正歎口氣道:“關鍵是我們沒有攜帶攻城梯,四周都是光禿禿的石頭,沒有樹木,隻能靠繩索攀城,可一旦被發現,繩索很容易被割斷。”
說到這,劉正又看了一眼任平,試探著問道:“你覺得呢?”
“不走關城,從兩邊城牆上去!”
任平的態度很明確,說道:“兩邊山勢雖然陡峭,但對我們鷹擊軍而言,實在不算什麽,更關鍵是上麵還有立足點,隻要有立足點,我們就能輕易上城。”
劉正沉思片刻,毅然決定道:“從兩邊城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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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數百名烏桓士兵在來回巡邏,目前瓦亭關上共有駐兵一千人,由一名千人長統帥,他們分為三班,晝夜不停地在城牆上巡防,今晚夜特別黑,正是偷襲的良機,烏桓士兵也格外警惕,加強了關城巡邏。
隻是他們兵力實在不夠,對於十餘裏的城牆無法全部顧及,隻能用來回巡邏的方式,對城牆防禦進行巡視,就在一座十餘丈高的山腰處,任平默默注視著城牆上的動靜。
城牆上插著火把,微光照亮了城牆,可以依稀看見巡視士兵的身影,任平很快便計算出,大約每隔半柱香時間,巡哨士兵就會出現一次,也就是說,他們有半柱香的時間,這足夠了。
任平轉身向兩名士兵點了點頭,兩名士兵立刻向山岩上攀去,兩人都是攀岩高手,體重很輕,手上套有鋒利的攀岩鋼爪,身上背著繩索,兩人向壁虎一樣,迅速向山上攀去,他們選擇的地方有山腰可以停腳,向上隻須再爬十餘丈便可攀到牆根處,
不多時,兩名士兵打下了岩樁,將兩條繩索拋了下來,任平率領百名士兵迅速向山上攀爬,不多時,百名士兵全部爬上了山崖,緊貼著城牆站住,這時,一名士兵悄悄從城頭爬下,在任平耳邊稟報道:“負責這一片的巡哨士兵共有十人,他們來回列隊巡邏。”
任平心中迅速盤算,現在是攀上城牆已經易如反掌,但如何幹掉十名巡哨,不讓他們發出任何聲音,這才是難點,雖然看似困難,但難不住身懷絕技的鷹擊軍士兵。
任平叫來十名神射手,低聲對他們道:“你們按順序,每人負責射倒一名哨兵,用藥弩,不準他們叫出聲來!”
為首什長點了點頭,“遵令!”
十名神射手將繩圈拋出,套住了牆垛,迅速向上攀爬,十名神射手很快便進入了伏擊位置,手執軍弩,耐心等待巡邏士兵過來,不多時,十名巡邏士兵列隊而至,黑暗中,十把軍弩冷冰冰地依次對準了他們。
這時,什長發出‘噓!’的一聲,十名巡哨士兵幾乎是同時扭頭,這就是時機,隻聽‘哢!哢!’弩機聲響起,十支淬了劇毒的弩矢閃電般射向十名哨兵的咽喉,十名哨兵幾乎是同時捂住咽喉,軟軟倒在地上,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什長輕輕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他也緊張到了極點,他一聲低喝,十名士兵一躍上城,動作迅速而敏捷,換了烏桓士兵的衣服,繼續列隊在城頭巡哨,下麵的任平見他們得手,也低聲下達命令,一隊隊士兵開始迅速向上攀爬。
城牆上打開一道口子,五百名鷹擊軍士兵全部湧來,他們個個身手矯健,爬上了山崖,又繼續向城牆上攀爬,不到半個時辰,五百名士兵全部攀上了城牆。
城牆上出現黑壓壓的數百漢軍,他們迅速列隊,手執輕盾和戰馬刀,殺氣騰騰,劉正一聲令下,“出發!”
五百名鷹擊軍士兵開始列隊向關城疾速奔跑而去,關城是一座四方形的甕城,長寬各二十丈,前後城關上修建有城樓,下麵是巨大的鐵門,此時已是一更時分,烏桓軍在關城上部署了兩百五十名士兵,四周插滿了火把,將關城照如白晝。
這時城上士兵已經聽見關內有異常聲響,似乎是戰馬的鳴叫,他們頓時緊張起來,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城下的情況,這時,北城牆上忽然爆發出一片喊殺聲,數百名漢軍鷹擊軍士兵洶湧殺至,使關城上一片大亂,‘當!當!當!’警報聲響徹夜空。
鷹擊軍一年多未戰,殺氣憋足,他們勢如破竹,殺得烏桓士兵哭喊連天,屍橫遍地,很很快便占領了城樓,有士兵轉動了城樓的城門絞盤,城門吱吱嘎嘎開啟,王平見城門已開始,他揮刀大喊道:“殺進去!”
三千蠻兵發出一聲呐喊,跟隨著王平衝進了城門,他們如洶湧大潮,將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其他數百烏桓士兵迅速吞沒了。
僅僅一刻鍾,關城便落入了漢軍手中,這時,五千騎兵也在馬岱的率領下殺進了關城,這時漢軍兵分兩路,王平率三千蠻軍向木峽關方向殺去,而劉正和馬岱則率軍出了瓦亭關,向關外的瓦亭城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