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後營內十分安靜,沒有發動奪回前營的進攻。
自從昨天晚上漢軍占領了前營內,便再也沒有發動進攻,而是保持一種攻守兼備之勢,時不時可以看見列隊整齊的大隊漢軍人馬出現在大道上,但很快又退兵回去,而破損的營寨都重新修好,漢軍還修建了兩座高高的眺望塔。
漢軍的真實用意令人琢磨不透,不過曹軍也並不緊張,畢竟漢軍沒有靠近後營,荀攸下令,曹軍士兵盔甲不卸,兵器不離,盡量休息,正是這樣,曹軍大營內一片寂靜,士兵們大多已入睡。
這時,夏侯惇和臧霸匆匆趕到了中軍大帳,大帳內燈火通明,荀攸正站在沙盤前久久凝思不語,神情十分沉重。
“軍師,出什麽事情了?”夏侯惇走進大帳便問道。
荀攸苦笑一聲道:“夏侯將軍,我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可是上邽縣失守了?”夏侯惇緊張地問道。
荀攸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歎息道:“如果隻是上邽縣失守,我也不至於這麽急著將兩位將軍請來,事實上,問題更嚴重,祁北堡丟失了。”
“什麽!”
夏侯惇和臧霸同時大吃一驚,兩人麵麵相覷,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祁北堡被漢軍攻占了,漢軍是從哪裏殺來?從他們頭頂飛過去嗎?
但很快,兩人便反應過來,臧霸沉聲問道:“是從上邽縣過來的漢軍嗎?”
“正是,有一萬人,由趙雲率領,他們已經攻下了祁北堡。”
“那張橫情況如何?”夏侯惇急問道。
張橫是他的心腹愛將,他可不希望張橫出事,荀攸搖搖頭,“坦率地說,我也不知,是兩名在外圍巡哨的斥候躲過一劫,趕來向我稟報,夏侯將軍,你就往最壞處著想吧!”
夏侯惇的拳頭捏緊了,張橫不會投降對方,十之**是陣亡了,這時,荀攸又憂心忡忡道:“現在我擔心的是糧食問題,祁北堡被攻下,我們的軍糧就失去了補給,現在問題很嚴重。”
“問題有多嚴重?”夏侯惇擔心地問道。
“我們軍營中有七萬軍隊,可糧食隻剩下八千石,平均每個人一鬥米,最多隻能維持五天,我們該怎麽辦?”
夏侯惇和臧霸臉上都露出羞愧之色,他們本不該如此窘迫,軍營中有存糧五萬石,但大部分都在前營,前營丟失,糧食也就沒有了,荀攸看出他們內心羞愧,便安撫他們道:“這和兩位將軍無關,這是我的責任,我部署不力,導致漢軍連連突破木門寨和上邽縣,使漢軍進入了渭河河穀,而我又大意,直到得知上邽縣失守,才想到祁北堡危險,想增兵已經晚了。”
夏侯惇搖了搖頭,“這不是軍師的責任,劉璟一直是我們的勁敵,他是進攻,我們是防禦,他掌握主動,我們陷入被動,隻能說是防不勝防,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我覺得責任應該在張郃身上,畢竟軍師給了他八千軍隊,又有木門寨險要,他卻沒有能守住,他若不負責,誰來擔責?”
旁邊臧霸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和張郃私交極好,夏侯惇居然要把失敗的責任全部推給張郃,那前營兵敗的責任呢?若不是他夏侯惇脫離職守,導致救援右翼不及時,被劉璟抓住了戰機,他們怎麽會慘敗,損兵過半。
臧霸心中暗暗歎息,夏侯惇也因為自己救他一次,而沒有把責任推給自己,所以臧霸也閉口不提前營兵敗的真正原因,這隻有他們兩人心裏明白。
這時,臧霸轉開了話題,問道:“請問軍師,丞相什麽時候能到冀城?”
“丞相已經到長安了,不過聽說吳懿的漢中軍隊偷襲陳倉道的大散關,關中現在很緊張,丞相給我的信中交代了很多事,看丞相在信中的語氣,他不一定會來隴西了。”
“那我們怎麽辦?”
夏侯惇頓時急道:“我們隻有五天糧食,上方穀怎麽守,要不,我率三萬軍去奪回祁北堡。”
夏侯惇話音剛落,隻聽有士兵在帳外稟報:“啟稟軍師,啟稟夏侯將軍,祁北堡方向出現火光!”
三人連忙走到大帳前,遠遠向北方眺望,他們地勢高,可以清晰地看見,祁北堡所在的位置火光衝天,烈焰足有二十幾丈高,濃煙滾滾,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這是漢軍焚毀了祁北堡。
良久,荀攸歎息道:“丞相在信中說,如果上方穀守不住,就退回冀城,沒想到真的被丞相說中了。”
“軍師決定退兵嗎?”夏侯惇沮喪地問道。
荀攸點點頭,“今晚就退兵!”
他又對臧霸道:“如果我沒有料錯,趙雲放火燒祁北堡,實際上是向劉璟報信,劉璟很可能或出兵追擊我們,臧霸將軍可率一萬軍隊為後軍,替我們阻擋漢軍的追擊,我們安危就拜托臧將軍了。”
臧霸連忙躬身施禮,“卑職遵令!”
前營的眺望塔上,劉璟得到士兵的報信,急急趕來,他站在眺望塔上向北方探望,隻見數十裏外火光衝天,他臉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是他和趙雲的約定,奪取祁北堡後,防火燒城,一旦祁北堡失守,曹軍的糧食就斷絕了,他們的存糧也堅持不了多久,必然會很快撤軍。
劉璟回頭對賈詡笑道:“我原本以為子龍最快明天才能奪取祁北堡,沒想到今晚他便傳來了好消息,著實令人欣慰啊!”
賈詡也微微笑道:“趙將軍做事一向穩重,不會貪功冒進,也不會坐失良機,確實很讓人放心,現在祁北堡丟失,曹軍撤軍在即,恭喜州牧即將完全奪取上方穀。”
“不知軍師以為,曹軍會什麽時候撤軍?”
“最遲明天白天,最快就是現在。”
劉璟眺望曹軍大營,從他這裏看不出曹軍的動靜,他當即回頭令道:“魏延將軍何在?”
魏延連忙上前,躬身道:“末將在!”
“你可算一萬長矛軍緩緩向前推進,試探進攻曹軍大營,不用猛攻,試探即可!”
“遵令!”
魏延迅速下去,點齊一萬長矛軍出了大營,浩浩蕩蕩向北方奔去。
劉璟望著軍隊遠去,他壓在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搬去了,占領上方穀,就意味著他的勢力進入了渭水河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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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沒有能參加攻打前營的戰役,而是留在後麵駐地防禦,使他心中憋足了一口氣,現在他終於得到了出兵的機會,一路上他便在考慮,如果利用這次機會再立奇功,很顯然,州牧認為今晚曹軍會北撤,才讓他來試探曹營,如果真的北撤了,自己要不要乘勝追擊呢?
州牧沒有給他這個軍令,但也沒有不準他趁勝追擊,這讓魏延心中很亂,一直難以決定,他心事重重帶著軍隊一路疾奔,不多時,便衝到了曹軍大營前。
在距離弩箭射程之外,魏延命令士兵停止前進,他疑惑地望著曹軍大營,大營內應該有重型投石機才對,自己早就進入投石機的殺傷範圍,卻沒有動靜,難道曹軍真的北撤了嗎?
魏延沉思片刻,便對部將張南令道:“你可率兩千軍前去攻打敵營,命令弟兄們注意防禦!”
“遵命!”
張南行一禮,率領兩千士兵向曹軍大營衝去,魏延隨即令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激烈的戰鼓聲敲響,兩千士兵高聲呐喊,他們一手執盾牌,一手拿長矛,向曹軍大營衝去,剛剛衝進百步外,隻見寨牆上忽然出現了密集的曹軍,一齊向衝殺來的漢軍放箭,萬箭齊發,密如急雨,漢軍士兵措手不及,被射倒了兩百餘人。
魏延見曹軍至少有七八千人,兩千人衝上去要吃大虧,連忙喝令道:“鳴金收兵!”
‘當!當!當!’鍾聲敲響,衝上去的漢軍士兵又如潮水般退下。
就在這時,大寨內的數十架重型投石吱嘎嘎拉開,一起發射,數十塊百斤重大石騰空而起,呼嘯著向漢軍頭頂砸來,巨石在人群中翻滾,漢軍士兵一片慘叫,數百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當場慘死。
魏延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對方不發巨石,就是想用箭矢先攻,再用投石機猛砸,讓他損失慘重,魏延急得大喊:“撤退!速速撤退!”
九千餘人如潮水般向南撤去,這時,第二輪巨石投出,後麵的尾軍奔跑不及,又有百餘人慘死在巨石之下。
短短的一次進攻,漢軍便死傷近八百人,令魏延又恨又心痛,萬般無奈,他隻得派人去向劉璟稟報,曹軍有準備,試探不成功,令他損失慘重。
臧霸站在寨牆上,冷冷地望著漢軍,對方隻派出一萬人,顯然隻是來試探,看來劉璟已經懷疑他們在撤軍了,不過就算劉璟確認了又如何,他肯出五萬大軍,以死傷數千人的代價來攻打自己的大寨嗎?
臧霸回頭看了看大營,大寨內營帳已空,荀攸率領六萬大軍北撤了,隻是撤離的速度比較慢,自己還必須再堅守一天,給他們軍隊爭取撤離時間。
魏延撤離到五百步外,按兵不動,等待州牧的消息,不多時,劉璟和賈詡率領萬餘人也趕到了曹軍大營前,魏延上前稟報道:“卑職進攻失利,損失近千人,請州牧處罰!”
“這是我令你試探,和你無關,魏將軍請起吧!”
劉璟回頭又問賈詡:“軍師覺得,曹軍真的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