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範被請去了驛館,劉璟又將帛書遞給了眾人傳閱,司馬懿看了帛書笑道:“孫權的意思很清楚啊!結盟隻是一個借口,因為拿下合肥,幫我們退了曹軍,他就要廢除之前的條約。”
劉璟冷笑一聲道:“事實上,我已經取消江東戰船的限製,內河貿易我也可以取消,隻是他們自己未必願意,關鍵是蘄春郡,我覺得孫權的真正目的,是想討回蘄春郡,但這決不可能,當初在江東,我答應把豫章郡還給孫權時,孫權就明確對我表態,不會再要回蘄春郡,他現在又想反悔麽?”
董允也接口道:“如果他不是為了蘄春郡,他在帛書就沒有必要說結盟的前提是兩家平等,他這樣說,明顯就是為了從前的條約,但現在除了蘄春郡外,我想,別的他也不感興趣了。”
“或許是為了長江水道?”
參軍劉敏笑道:“皖口以西的長江水道可都是我們控製,還有彭澤湖和彭澤縣,原本是江東的水軍訓練之地,現在也被劃歸了我們,說不定孫權是為了這兩處,而不是蘄春郡。”
“這倒有可能,這兩處我可以還給他們,長江水道也可以商量,但蘄春郡是我們的東部屏障,這是我們的底線,寧願結盟不成,也絕不返還。”
襄陽北軍營是襄陽城最大的軍營,位於城北,包括內外城之間的夾城在內,占地約千畝,可以駐兵五萬人。
下午時分,兩輛馬車在百餘名騎兵的護衛下駛進了軍營,一直向軍營最北麵、緊靠城牆的一排屋子駛去,馬車在一座位於角落的院子前停下,劉璟和司馬懿先後從馬車裏出來。
劉璟打量一下四周環境,這一帶是軍營倉庫,士兵不多,而這座位於角落的院子四周卻戒備森嚴,至少有上百名士兵看守,不準軍營中的任何人靠近。
劉璟走上前,一名軍侯連忙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州牧!”
“裏麵的人怎麽樣,有鬧事嗎?”劉璟問道。
“回稟州牧,裏麵的人很安靜,沒有鬧事。”
劉璟點點頭,走了進去,院子頗大,分為前後二進,有七八間屋子,還有院子和一座天井,裏麵有假山池魚,還有幾株大樹,非常幽靜,環境倒也不錯,隻是被士兵嚴密看守,沒有出門的自由,這顯然是軟禁之處。
劉璟走進院子,一名年輕婦人正好端著盤子出來,迎麵看見了劉璟,嚇得慌慌張張躲在旁邊的屋子裏去了。
“阿萊,是誰?”天井裏有人問道。
不見人答應,天井裏的走了出來,此人年約四十餘歲,身材高胖,鷹鉤鼻,一雙細長眼,眼中白多黑少,顯得格外狡黠寡情,此人正是孫權族兄孫賁,江東曾經的第二號人物,被婁發從海外流放的荒島上救回來,暫時軟禁這裏。
他迎麵看見了劉璟,不由呆住了,劉璟第一次去江東和談時,他們見過一次,孫賁慢慢平靜下來,拱手冷冷道:“原來是劉州牧,失敬了。”
“我還是叫你孫太守吧!我們應該見過,而且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劉璟笑了笑道。
孫賁知道他指的是孫尚香,他搖了搖頭,“州牧不用和我套近,現在我為魚肉,你為刀俎,你想說什麽,盡管直言。”
劉璟看了看天井,笑道:“這裏不是說話之處。”
孫賁見劉璟身後跟著司馬懿,便一擺手道:“請房間裏談。”
劉璟和司馬懿走進了房間,三人坐下,劉璟這才坦率的說道:“我希望孫太守明白一點,我並不是要軟禁你,你對我其實沒有什麽威脅,我是在保護你,假如你藏身襄陽的消息傳出去,會有什麽後果,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停一下,劉璟又繼續道:“你是我的手下從海外荒島救回來,對你應該是有救命之恩,我雖然不需要你感激或者報答,但我希望你能冷靜理智,或許我我們可以合作。”
孫賁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劉璟的意思,所謂合作,就是就是利用自己,不過或許這種利用對自己沒有壞處,他終於收起了嘲諷的冷笑,低聲道:“我明白州牧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
劉璟想了想又笑道:“我想孫太守是聰明人,我們就實話實說,不用繞彎子,這樣雙方都能輕鬆一點,我決定將孫太守放回江東,同時,我會暗中資助你,讓你翻盤的本錢,如何?”
“州牧是希望我取孫權而代之嗎?”
“我沒有想那麽遠,說不定孫太守主政江東比孫權對荊州的威脅更大,你們誰成為江東之主,我不是很關心。”
“那州牧要什麽?為什麽放我回江東?”孫賁疑惑地問道。
劉璟笑道:“因為孫權始終在威脅荊州,他的野心太大,而我現在的精力在北伐關中,無暇顧及荊州,所以我需要一個內部不穩的江東,無力進攻我的荊州,而孫太守無疑就是我最好的人選。”
孫賁明白了劉璟的意思,雖然坦率得讓人難以接受,但孫賁至少明白了劉璟的真正用意,他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劉璟笑了起來,“孫太守快人快語,我喜歡這樣的風格,另外,我想問一下,孫太守回江東後,準備從哪裏著手?”
孫賁歎了口氣,“既然州牧如此坦誠,我也就不隱瞞州牧了,江東內部最大的弱點就是山越人,而山越人聚居的會稽郡同時也是江東最不安穩的一個郡,我打算就從會稽郡和山越人著手。”
劉璟回到了郡衙的臨時官房,司馬懿也跟了進來,劉璟沉思片刻問他道:“軍師覺得那人可靠嗎?”
“州牧認為其中有風險?”
劉璟點了點頭,“確實有風險,一旦被孫權知道此人是我放回江東,那麽荊州和江東的表麵和睦恐怕也做不成了,我擔心孫權會因此倒向曹操。”
司馬懿想了想道:“微臣覺得就算沒有此人,江東和荊州也隻是表麵和睦,這次孫權明顯就是得漁翁之利,若不是州牧派甘寧進攻合肥,孫權會下決心攻曹嗎?所以,孫權對我們態度和此人無關,隻關乎利益,就算孫權知道了,但孫劉合作利益更大,他也會裝作不知道。”
劉璟點了點頭,“軍師說得不錯,確實是這樣,隻是我想知道,此人在江東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他完全有機會!”
司馬懿微微笑道:“孫權為了穩定江東,沒有大肆清洗孫賁勢力,隻懲處孫賁、孫朗和朱治三人,但我在江東專門打聽過,程普、韓當和賀齊其實都是當初孫賁名單上的人,孫權雖然嘴上說不追究責任,實際上已經冷落他們了,周瑜去世,應該是程普接任大都督,最後卻由魯肅接任,這裏雖然是派係關係,但也和孫權不信任程普有關,而且孫賁任豫章太守多年,在豫章郡有很深的勢力,我相信他潛伏回去,一定會有所作為。”
劉璟點點頭歎息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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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都城西靠近城門處,有一座頗有名氣的酒館,叫做聚賢酒館,已經有三十年的曆史,酒館占地約五畝,由兩大一小三座建築組成,其中兩座酒樓皆高三層,可以容納一百多客人同時就餐,另外一座小的建築是一排平房,並不對外,是倉庫、雜物房和酒保們的宿舍。
緊靠小樓還有一棟占地三畝的宅子,樹蔭濃密,院落幽深,據說這座宅子也是酒館的產業,不過普通酒客並不關心,也沒有人會去過問。
酒館的東家姓張,據說是關中人,平時很難看到蹤影,一般都是由大掌櫃來打理生意,聚賢酒館的大掌櫃姓楊,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為人和善,臉上從來都是掛著誠懇的笑容,令人感到容易親近。
這天中午,酒館和平常一樣生意興隆,兩座酒樓內都坐滿了客人,喧囂吵嚷,格外的熱鬧,十幾名酒保也是忙碌得腳不沾地,幾名酒娘身著豔麗長裙,儼如蝴蝶般在酒客中穿行,向客人們殷勤賣酒,不時有客人趁機揩油,酒娘嬌聲打罵,引起一片哄笑。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男子匆匆走進酒館大門,走到櫃台前探頭看了看,隻見楊掌櫃肥胖的身子正在櫃台內彎腰尋找什麽,他便拾起櫃台上的尺子敲了敲楊掌櫃的後背,笑道:“楊掌櫃,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