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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起身,簇擁著曹操向長安城內而去,長安的宮殿早已被赤眉軍燒毀殆盡,劉秀在洛陽登基後也沒有再重新修建宮殿,隻是在未央宮原址上修建了一座行宮,又經順帝和恒帝兩次修葺,後來董卓又將行宮擴大,起名為新未央宮。
馬超叛亂之前,這座占地近四百畝的宮殿一直用作司隸官衙,現在又改為關中都督衙門,曹植便駐紮在其中,統領關中十四萬大軍。
曹操進了宮城,在內殿裏坐下,眾文武將領分站兩旁,曹操這才問道:“劉璟那邊可有消息?”
曹仁上前一步,躬身道:“啟稟丞相,劉璟陸續向漢中集結兵力,根據我們最新的情報,估計已有十萬大軍,另外南鄭官倉內有原來張魯留下的四十萬石糧食,還有大量軍械物資,另外還有一個消息,那就是劉璟已將荊州軍改名為漢軍。”
曹操一怔,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眾人皆摸不著頭腦,曹操點點頭道:“看來劉璟已經毫不掩飾他的野心了,我的軍隊叫曹軍,他的軍隊卻叫漢軍,難道他才是朝廷之軍嗎?”
荀攸微微笑道:“恐怕劉璟真正的想法,是想叫南漢軍。”
“公達說得不錯,劉璟不想承認朝廷,他想自立一個朝廷,可惜他的野心不會得逞,我將誓死捍衛關中,不讓他進關中一步。”
說到這,曹操又環顧左右,緩緩道:“雖然我很自信,但我們也要承認,劉璟軍隊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他有很多優勢軍隊,水軍可以不談,但他的重甲步兵甚至可以和我的虎豹騎兵抗衡,再加上他兵精糧足,將士訓練有素,這次關中之戰,將和我們各占一半勝機,就看誰臨戰發揮得好,所以我們不能有一絲懈怠,更不能有一絲驕慢之心,請各位牢記這一點!”
眾人一起躬身施禮,“丞相教誨,臣等銘記於心!”
曹操接見完眾人便回到內堂,他又命人將荀攸、鍾繇和曹仁找來,曹操已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對眾人笑道:“大家請隨意坐吧!”
曹植也在場,他就站在父親身後,曹操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坐下吧!”
曹操見眾人都坐下,這才歎口氣道:“說起來我心中也十分懊悔,當年在汝南我如果再堅持一下,將前去投靠劉表的渾小子劉璟抓住,也就沒有今天的被動了。”
眾人都苦笑起來,丞相已經不止一次為這件事懊悔了,荀攸又勸道:“當時微臣也在場,說實話,我當時根本沒把這個毛頭小子放在心上,估計所有人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誰會想到他有一天會一鳴驚人,成為荊州和益州之主,成為我們最大的敵人呢?所以丞相不必再為往事介懷。”
“我不是介懷,我在想,要是我有這麽一個兒子該有多好!”
眾人麵麵相覷,原來丞相又動了愛才之心,這個老毛病什麽時候能改啊!曹植卻滿臉尷尬,欠身道:“孩兒讓父親失望了!”
曹操擺擺手,歎息道:“算了,此事不再談,我聽聽大家的應對之策,我們該如何應對劉璟的北上?”
他看了一眼鍾繇,笑道:“元常不光字寫得好,而且謀略也不錯,尤其對關中很熟悉,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鍾繇便是楷書的創始人,是漢末著名的書法家,年約六十歲,朝廷元老之臣,他和荀攸的交情尤其深厚,荀攸多次向曹操推薦他,曹操便任命鍾繇為司隸校尉,鎮守關中。
也正是在鍾繇的苦心經營下,關中這些年的經濟恢複得很快,不再像建安初年那般破敗了,已經有了幾分生機。
鍾繇見曹操先問自己,便躬身道:“微臣以為,劉璟不會攻打關中,而是會進軍隴西。”
“此話怎講?”曹操連忙問道。
“原因很簡單,關中六道中峪穀道已經毀壞數十年,很難再利用,實際上隻有五道,武關道、子午道、駱儻道、褒斜道和陳倉道,而武關道是從南陽過來,所以可以排除,隻剩下四道,這四道的特點都是位於崇山險峻之中,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現在每條穀道都駐兵上萬,劉璟的軍隊怎麽可能過得來,趙雲軍隊不斷來騷擾,他們也很清楚,關中四道進不來,那麽最有可能就是走祁山北上了。”
鍾繇的分析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信服,曹操負手走到掛在牆上的地圖前,久久凝視著關中地圖,地圖上標示得很清楚,從最東麵的武關道一直到最西麵的陳倉道,曹操沉思半晌道:“我想去子午道親自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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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道是關中六道中最險峻的一條道路,自古就有‘終南六道,子午為王’的說法,子午道也是距離長安最近的一條終南通道,從長安通往漢中,全長六百裏,從北方的子穀入,從南方的午穀出,所以又叫做子午穀。
子午穀兩邊都是險峻陡峭的山體,穀道狹長,最窄處隻有兩步,最寬處也不到兩百步,山穀內高地起伏,氣候變化莫測,剛才還是豔陽高照,可一轉眼就是烏雲密布,閃電雷鳴,常常有商旅騾馬不勝疲乏,倒斃在山穀之中。
曹軍在子午道北線約百裏長的高山頂上修建了十座烽燧,平均每隔十裏就有一座烽燧,監視著百裏長的穀道,另外又險要之處分別修建了五座軍堡,每座軍堡可容納百人,形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不僅如此,曹軍在穀口還有一座大軍營,駐兵約萬人,不光是子午穀,其餘幾條穀道都是一樣的嚴密防禦,駐紮了數萬軍隊。
曹操在眾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子午穀口,他並沒有去軍營,而是直接進了穀道,前後千餘士兵護衛,浩浩蕩蕩沿著穀道向南而去,在崎嶇的穀道內約走了三十裏,前麵是一座軍堡,居高臨下,扼斷了穀道,就仿佛一個壯漢跨在穀道上一般,往來行人都必須從軍堡中穿過。
這座軍堡便是曹軍最南麵的防禦點,再向南便隻剩下烽燧了,曹操用馬鞭一指軍堡,“就到這裏了!”
軍堡內的士兵紛紛迎出來,為首是一名軍侯,他上前單膝跪下見禮,“參見丞相!”
曹操低身問道:“最近可有敵情?”
“回稟丞相,最近常有敵軍斥候,今天上午還有烽燧點燃,估計會有大隊敵軍前來騷擾。”
曹操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在一群文武官員的簇擁下,走進了軍堡,一直上到三層,居高臨下向南麵探望,南麵山穀比較開闊,就象個喇叭狀,上麵細窄,漸漸地開闊下去,最下麵是一片寬約百步的平坦之地。
就在這時,前麵忽然出現了一支軍隊,約千餘人,為首是百餘騎兵,旌旗如雲,頗為壯觀,這時,曹仁低聲驚呼,“這是劉璟的軍隊!”
眾人皆一愣,曹操問道:“何以見得?”
曹仁指著前方的旗幟道:“丞相請看中間一杆大旗,赤旗黑龍金邊,比普通旗幟多了一道金邊,這就是劉璟的帥旗,劉璟必在其中。”
曹操眯眼細看,他也看見了,在對方的旗幟中,果然有一麵金邊赤旗,他不由笑了起來,“當真是巧了,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劉璟。”
曹操的護衛們卻緊張起來,千餘人紛紛列隊,劍拔弩張,警惕地注視著兩百餘步外的劉璟軍隊,這時,對麵的軍隊也停了下來,曹操看得很清楚,隻有一千餘人,不像是來攻打子午穀,或許也是劉璟前來視察。
旁邊荀攸低聲道:“劉璟現身在漢中,大戰恐怕就要開始了,微臣感覺隴西那邊還要加強兵力,另外”
荀攸話沒有說完,對麵一名騎兵飛奔而至,在數十步外大喊:“請問曹丞相可在?”
曹操在軍堡頂嗬嗬笑道:“本相在這裏!”
騎兵又抱拳道:“我家州牧想與曹丞相一敘,不知丞相可願意賞臉?”
曹操沉思片刻,便笑道:“可以,請劉州牧上前一敘!”
劉璟是五天前抵達漢中,他也是在數十名文武將官的陪同下前來親自視察子午穀,了解曹軍防禦,沒想到居然在子午穀道內遇見了曹操,這令他大為驚訝,他立刻意識到,這次關中之戰,他還是和曹操對壘。
不多時,劉璟在二十幾名騎兵護衛下緩緩上前,騎馬們手執盾牌,嚴密護衛在劉璟左右,防止曹軍用弩箭襲擊。
離軍堡還有二十餘步,劉璟停了下來,抱拳高聲道:“曹丞相請了!”
曹操站在軍堡垛口前,嗬嗬笑道:“賢侄,別來無恙啊!”
“小侄是勞碌之命,奔波於荊蜀,倒是丞相略有現老,兩鬢已斑白,還請丞相保重身體。”
曹操這兩年確實老了很多,頭發半白,兩鬢染霜,但他從不承認自己已老,周圍大臣文武也不敢在他麵前提及此事,唯獨劉璟當著千餘人的麵直接指出來,雖然是有問候之意,但曹操卻聽得刺耳。
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冷不熱答道:“老夫身體強健,尚能騎馬開弓,也能吟詩作賦,老夫很有信心,有一天會親自給州牧吊孝立碑,說實話,我很期盼那一天到來。”
劉璟大笑起來,“恐怕讓丞相失望了,小侄今年才二十有六,至少還能活五十年,不知五十年後,丞相安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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