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上安靜下來,法正一直很關心自己的前途,他因為被張鬆案牽連被劉璋貶去管理圖書,他便指望著劉璟入蜀,使他能徹底翻身,不料,劉璟還是重用巴蜀本土係的官員,而把他派來漢中。
法正原以為劉璟要把他留在漢中,可他剛剛得到消息,劉璟又重新任命楊鬆為漢中郡太守,這令法正頗為失落,那是他想要的位子,卻給了名聲不佳的楊鬆,難道要讓自己為郡丞嗎?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關於法正的安排他一直在考慮,其實作為一個上位者,他不用過問具體事務,他隻須管人,隻要用人得當,一切事情都自然會順利成章。
法正的才華在於軍事而不是政務,這也是他在巴蜀一直難以出頭的原因,法正是一個卓越的謀士,而不應該去做瑣碎政務,劉璋就沒有發現他的優勢,這就說明劉璋用人不明。
從這次奪取漢中,便可看出法正的奇謀,在紛繁混亂中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奪取南鄭城,鏟掉了張魯的根基,使張魯勢力轟然坍塌。
而且在奪取南鄭時的謀略也是極為精彩,利用了張衛和楊鬆的矛盾,成功騙取了城池,中間的細節更是可圈可點,這樣的人才讓他做郡縣之官也未免太可惜了。
更重要是,漢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將來是巴蜀和關中的紐扣,這種關鍵地方他必須要讓關鍵人來掌控。
當然,關鍵人不會是楊鬆,他讓楊鬆為太守不過是為了效仿劉邦用雍齒之策,連楊鬆這種貪官都寬恕了,那些一向有私心的北方官員們還有什麽可擔憂呢?
但真正實權卻不能給楊鬆,將來漢中郡的實權官署並不是太守府,而是都督府,所以法正就是都督府的關鍵人物。
至於自己手下的官員,他們很快就會明白這其中的機妙,不用多說什麽。
想到這,劉璟淡淡笑道:“曹操有四大謀士,郭嘉、荀彧、荀攸和程昱,現在還剩三人,那麽我也需要四大謀士,我有賈詡、司馬懿,還差兩人,最好是諸葛亮,可惜他不肯輔佐於我,龐統也可以勉強算上一個吧!那麽還差一人,不知孝直願不願意成為其中之一。”
法正一下子愣住了,他這才明白劉璟讓他隨軍入漢中的深意,原來是要讓自己為四大謀主之一,法正又是激動,又是期待,他連忙深施一禮,“法正願為州牧效力!”
劉璟又笑道:“雖為軍師,但你卻要留在漢中,子龍會是漢中都督,主管漢中軍政,吳懿將軍將協助他處理軍務,而他身邊卻缺一個協助政務的長史,就有孝直來擔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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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劉璟坐在桌前給家人寫信,他不僅要給妻子陶湛寫一封信,還要給次妻尚香也同樣寫一封信。
另外他很牽掛一事,從時間上算,小包娘應該已經生了,卻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這一刻,劉璟的心中充滿了溫情,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女兒,但願小包娘這一次不要讓他失望。
這時,門敲響了,打斷了劉璟的思路,劉璟停下筆有些不悅地問道:“什麽事?”
“州牧,劉參軍來了,關中有消息!”
這個消息讓劉璟心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他急忙道:“快請他進來!”
劉參軍自然就是劉敏,他再次奉命出使隴右和馬超建立聯係,劉璟也很關心關中的情況,這次他大舉進攻巴蜀和漢中,曹操並沒有出兵幹涉,這讓他感到有點奇怪,或許是曹操暫時無力幹涉巴蜀漢中,但無論如何,曹操不會袖手旁觀,他懷疑關中會有消息。
就在他正擔心時,劉敏便及時趕來了。
片刻,劉敏風塵仆仆地走進了房間,他剛剛從關中趕來,帶來了關中的消息和馬超的請求。
“參見州牧!”劉敏深施一禮道。
劉璟見他比上次更黑瘦了,但狀態非常精神,便點點笑道:“劉參軍辛苦了,請坐!”
“謝州牧!”
劉敏坐下,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劉璟,“這是馬超的親筆信,請州牧過目。”
劉璟接過信,卻沒有急著打開,看了看放在桌上,笑著問道:“關中有什麽情況,曹操出兵了嗎?”
劉敏點了點頭,“曹操出兵非常詭異,他命令司隸校尉鍾繇征討張魯,鍾繇率三萬軍南征,但他卻不是走子午穀,也不是走陳倉道,而是向西出了散關,走祁山道南下。”
劉璟立刻站起身,取來一幅地圖鋪在桌子上,仔細看了片刻,祁山位於天水郡的西南,但出了散關後便是馬超的地盤,這等於就是借道馬超的地盤,劉璟眉頭不由一皺,“這就怪了,難道曹操又想假道伐虢嗎?”
劉敏歎息一聲,“關鍵是曹軍並沒有向馬超打招呼,直接率軍出了散關,說是走祁山南下,卻在天水郡駐兵不動,已有十天,馬超已忍無可忍,決定出兵驅逐曹軍。”
劉璟拾起桌上的信,拆開看了一遍,信中正如劉敏所言,馬超決定出兵驅逐曹軍,希望劉璟也能出兵關中,共討曹軍,劉璟沉思片刻又問道:“那鄴都出兵了嗎?”
“鄴都也出兵了,曹操命征西護軍夏侯淵率三萬軍從河東出發,前往關中,準備匯合鍾繇。”
劉敏剛說完,門外又有親兵稟報:“啟稟州牧,李孚從鄴都派人送來緊急情報。”
消息幾乎是同時而來,劉璟意識到了曹操要有大動作了,他急忙道:“拿進來!”
片刻,親兵領著一名年輕男子匆匆進來,年輕男子單膝跪下,取出一封信呈上,“奉李參軍之命給州牧送信!”
劉璟接過信看了一遍,他點點頭,又問道:“李參軍現在鄴都現在如何?”
“回稟州牧,李參軍已在鄴都建立了情報網,有八十餘名手下,運轉得非常順利。”
劉璟欣慰地笑了,李孚果然很能幹,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他隨即命令左右,“賞他十兩黃金,帶他下去休息。”
“謝州牧賞!”送信人行一禮,跟著親兵退下了。
這時,劉璟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劉敏笑道:“稍等一等,我再找一人來商議。”
他又對親兵道:“去把法先生請來!”
親兵領令去了,劉璟回頭對劉敏道:“法先生也就是益州名臣法孝直,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惜劉璋昏庸,不識人才,以後法孝直也會成為我的副軍師,參謀軍事。”
劉敏欣慰道:“州牧能人盡其才,這是我們得以成功的關鍵,希望州牧再進一步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我們必將超過曹操,成為天下第一勢力,最終統一天下。”
“你說得沒錯,人才是興盛的根本,我已下令襄陽籌辦求賢會考,在今年秋天向天下求才,天下讀書人無論貴賤都可以來襄陽考試,唯才取士。”
法正也暫時駐在軍衙內,和劉璟相隔幾個院子,很快他便跟隨親兵來到劉璟的院子裏,“州牧,法先生來了!”親兵在門外稟報道。
“請進吧!”
法正走進了房間,向劉璟行一禮,又看了看劉敏,他不認識劉敏,“這位是”
劉璟笑著給他介紹道:“這位便是號稱我們荊州第一使的劉參軍,先生可聽說過。”
“莫非就是原荊州劉別駕之侄?”
劉敏躬身行一禮,“正是晚輩劉敏,我也早聞法先生之名,還望先生多多提攜晚輩。”
“哪裏!劉參軍少年有為,聽說連曹操也讚揚參軍為文心虎膽,不愧是後起之秀。”
兩人謙虛幾句,劉璟請他們坐下,他這才給法正介紹了馬超那邊的情況,最後道:“剛才李孚派人送來急信,說曹操命長子曹丕暫管政務,又命程昱輔佐曹丕,這讓我想到前年曹操南征。”
法正點了點頭,“很顯然,曹操是準備西征了,不過我認為他的目標並不是漢中,而是馬超。”
劉敏這才恍然大悟,“那麽鍾繇出兵天水郡,就是要故意將馬超逼反嗎?”
劉璟冷笑一聲,“我出兵巴蜀已經有兩個月了,曹操這才出兵攻漢中,這明顯是故作姿態,他根本就不敢和我爭奪漢中,而是先滅馬超,封堵關中,不準我再北上,隻是曹操也沒有料到,我這麽快就將漢中拿下。”
說到這,劉璟看了一眼法正,又道:“現在的問題是馬超邀請我北上,攻伐關中,先生以為我可以答應嗎?”
法正低頭沉思良久,他搖了搖頭,“坦率地說,我並不讚成和馬超聯手。”
“為什麽?”劉璟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法正問道。
法正笑了笑說:“我個人認為,荊州軍北上關中最大的阻力其實並不是曹操,而是馬超。”
房間裏沉默了,連劉敏也陷入沉思之中,劉璟負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當然明白法正的意思,如果他出兵和馬超一起奪取關中,那關中歸誰?是他劉璟還是馬超?
很顯然,馬超是主導,他隻是協助,利益的大頭自然是屬於馬超,大半關中之地都會被馬超占去,這就完全破壞了他奪取關中的本意,為最後他和馬超的內訌埋下禍根。
就算退一萬步,馬超慷慨把關中讓給他,那麽他將來東進中原,馬超卻是他後背的一把刀,會不會趁他後防空虛時在後麵狠狠插一刀,這將成為他的西患,可如果他先下手鏟除馬超,那豈不是他劉璟以怨報德?失天下人之心。
所以法正說得完全正確,他北上關中最大的阻力並不是曹操,而是馬超。
“那孝直認為我該怎麽辦?”劉璟沉聲問道。
“微臣的意思是按兵不動,借曹操之手鏟除馬超。”
劉敏眼中流露出憂慮之色,問道:“可是.....我們和馬超有聯盟,若按兵不動,會不會有失州牧的信譽?”
法正微微一笑,“這個很簡單,理由有很多,比如益州之戰尚未結束,南益州七郡還未平複,雍闓等人曾起兵殺入巴郡等等,這些都是事實,州牧完全可以先去征討雍闓及益州南部各郡,反正馬超也不是求援,沒有道義上的問題,這樣馬超也就不會再堅持了。”
劉璟點點頭,“孝直不愧是謀主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