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時,成都西城門內來了一支由數百士兵組成的隊伍,由大將雷銅率領,雷銅被劉璟放回後,並沒有得到英雄凱旋似的獎賞,相反,劉循懷疑他已經投降劉璟,剝奪了他的一切軍職,將他囚禁在軍營內。

軍營在昨晚發生大逃亡,連看守雷銅的士兵也逃走了,數百名雷銅的舊部將他救了出來,雷銅痛定思痛,決心投降荊州軍。

隊伍來到城門前,雷銅高聲道:“守城軍官是何人?”

西城門由三百士兵守衛,一名姓羅的軍侯為守城將,他們是張任的部屬,羅軍侯從女牆上探頭看了看,“雷將軍有什麽事嗎?”

雷銅重重哼一聲道:“奉吳將軍之命,出城巡邏,你給我速速開門!”

“請問雷將軍可有軍令?”

“我是接受口令,你隻管給我開城,否則我宰了你!”

“請雷將軍稍候,城門上絞盤上已經被上了鎖,我去找人開鎖,馬上就開城!”

城上軍侯知道雷銅被囚禁之事,他哪裏肯相信雷銅的話,一邊哄騙雷銅,一邊派人火速去向張任稟報。

“混蛋!”

雷銅勃然大怒,揮動蛇矛槍催馬向城頭衝去,他手下士兵跟著他一起衝上城,羅軍侯見雷銅來勢凶猛,嚇得撒腿便逃,隻跑出幾步,被被雷銅追上,一矛刺穿他的背心,將他殺死在城頭。

他手下士兵殺散了守城士兵,扳動絞盤,內城門吱吱嘎嘎開啟了,雷銅長矛一指外城門令道:“去將外城門打開!”

百餘名手下向外城頭殺去,雷銅催馬下城,衝出內城門,進入甕城,此時他的手下已經搶占了城門絞盤,正在緩緩開啟城門,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隻聽張任大喝一聲,“雷銅,你可是要投敵?”

雷銅調轉馬頭,蛇矛一橫,冷冷道:“我雷銅被俘,寧死不降,劉璟感我忠義,將我放回來,卻不料被誣陷下獄,是我雷銅瞎了眼,竟然認劉循這個庸主,我現在已經想通,劉璟才是值得我效命的主公,張將軍,請你讓我走!”

張任歎了口氣,柔聲道:“中間可能有誤會,循公子也是因為經驗不足,一時不察,才冤枉了將軍,請將軍放棄投敵之念,我願為將軍在循公子麵前要回公道。”

雷銅冷笑一聲,“張將軍,你自己都還被懷疑,剝奪了軍權,要不是吳懿替你說話,你和我一樣下場,那種蠢人,何必為他賣命?”

“我並非是為他賣命,實因先主待我不薄,我不忍棄他兒子,雷將軍,先主也待你不錯,你為何在危難時不顧忠義投敵?”

雷銅搖搖頭,“我們把城池獻給劉璟,保住滿城黎民,這就是報先主之恩了,將軍不願也就罷了,但我的命運由我自己做主,我隻想離去,請張將軍讓我走。”

張任惱火起來,“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雷銅將蛇矛一橫,“我殺出去!”

“那你死吧!”

張任催馬疾奔,長槍直刺雷銅,雷銅揮矛相迎,兩人激戰在一處,二十餘個回合後,雷銅漸漸不支,這時,城門已經被打開,吊橋也放下去了,雷銅虛晃一槍,撥馬便向城外逃去,他的手下也跟著他向城外奔逃。

張任摘下長弓,從身後抽出一支箭,張弓搭箭,瞄準了雷銅的後頸,但這一箭他始終沒有能射出,他放下了弓,眼睜睜望著雷銅逃遠,歎口氣對左右道:“把城門關閉了!”

張任意興蕭瑟地撥馬回走,這時,吳懿也率軍疾奔而至,奔至張任麵前,他勒住戰馬問道:“聽說雷銅開城投敵了?”

張任點點頭,“他走了,我攔不住他。”

說完,他搖搖頭,催馬向自己府邸而去,吳懿愕然,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雷銅出城投降,這對軍心是何等打擊,難道張任不知嗎?……

在州衙主堂內便聚集了上百名益州大大小小官員,包括董和、費觀、劉巴、王累等等高官,也有很多書佐、六曹等中低級官員,他們都憂慮於成都的命運,紛紛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此時已經不容官員們再兩麵三刀,或者走中庸之路,大堂內很快便分出了兩個意見派別,一是主降派,由董和、劉巴等人率領,占了八成以上。

另一派則堅持抵抗,絕不屈服劉璟的威脅,這一派隻占兩成不到,主要以參軍王累和從事鄭度為首。

爭論早已經爆發,但誰也說服不了誰,事實上他們的意見也沒有意義,最後的軍隊掌握吳懿和張任的手中,而決定吳懿、張任開城投降之人,也隻有公子劉循。

大堂上,兩派人怒目而視,皆不說話,隻等待劉循的消息。

內堂裏,尹黙和費觀在勸說劉循開城投降,則從事鄭度則勸說劉循堅持抵抗,劉循坐在席上,雙手捂著頭,顯得痛苦萬分,他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尹黙見劉循優柔寡斷,這個時候了還猶豫不決,他痛心疾首地勸道:“公子,城陷已經是事實,內城門已嚴重損壞,最多兩次撞擊,城門就會大開,荊州軍殺進城來,那時可不是投降就行了,那時將要屠城立威,公子,替滿城人民想一想吧!”

旁邊幕僚鄭度冷哼一聲道:“尹先生簡直無知,你還真以為他會屠城,他還要不要益州了?”

鄭度曾是劉璋的心腹幕僚之一,出任汶川郡丞,最近才剛剛趕回來,劉循命人暗殺兄弟劉緯,便是鄭度的建議,他是主戰派,力勸劉循抗爭到底。

費觀見鄭度不顧人民死活,還要勸劉循頑抗,他不由火冒三丈,拍桌子斥罵鄭度道:“隻有你這種白癡才以為劉璟是威嚇,他若言而無信,將來怎麽爭天下,他不屠城立威,將來誰還會投降他!他將雍闓的數萬軍隊斬盡殺絕,一個活口不留,你以為他和你一樣軟弱嗎?”

鄭度臉色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吳懿匆匆走了進來,焦急地對劉循道:“公子,情況有點不妙!”

“發生了什麽事?”劉循抬起頭茫然地問道。

“雷銅擅自出城投降了荊州軍,結果引發混亂,西營的數千將士嘩變了,要開城投降,局勢已經控製不住。

劉循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無比,費觀狠狠一跺腳,急得大吼起來,“公子,你還在等什麽?”

“好吧!”

劉循長長歎息一聲,“我同意投降。”

費觀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大聲叫道:“公子決定投降了!投降了!”

前堂頓時傳來一片歡呼聲,吳懿也知道無可挽回了,他向劉循行一禮,轉身匆匆走了

離午時還差一個時辰,成都城內傳來了消息,劉循願意無條件獻城投降,這個消息終於使劉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就意味著他徹底征服了益州。

成都北城外的曠野裏,八萬荊州軍列隊整齊,旌旗招展,黑壓壓的士兵鋪天蓋地,聲勢壯觀,沉悶的鼓聲‘咚——咚——’敲響,每一聲戰鼓聲都令城內士兵心驚膽戰。

劉璟立馬在荊州軍旗下麵,冷冷地注視著北城大門,旁邊司馬懿低聲問道:“劉循投降,主公打算怎麽處置他?”

劉璟沉吟一下道:“最好的辦法是殺之,永除後患,不過恐怕會引起益州軍民不滿,所以暫時還不能不動他,軍師有什麽建議?”

司馬懿低聲道:“可將他安置到荊南,授予高位虛職,以安益州將臣之心,然後用烈酒美女腐蝕此人,最多兩年後,他就會步劉琦後塵,益州人也不會憐惜這種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後主。”

劉璟點了點頭,“軍師所言是也!”

這時,內城門終於緩緩開啟了,一隊隊降卒從城內走出,他們放下武器,脫去盔甲,被荊州軍的受降士兵領到大營外集結。

這時,吳懿帶領數十名武將從城內出來,他們被士兵領到劉璟麵前,一齊單膝跪下,高高抱拳道:“願意歸降州牧!”

劉璟翻身下馬,扶起吳懿,笑道:“各位都是忠義大將,希望大家和我共同複興大漢,為子孫博取名爵富貴!”

眾將大喜,一齊高呼道:“願為州牧效力!”

遠處荊州軍隊伍中的雷銅卻暗暗得意,他先一步投降劉璟,劉璟許他為列侯,並封為校尉,比這些集體投降的大將要優待得多。

這時,劉璟看了一眼眾將,又問吳懿,“張任將軍呢,怎麽不見他?”

吳懿歎了口氣,“他將自己關在府中,我們勸他,他隻是不理睬,說要回鄉種田去。”

劉璟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這時,劉循赤著上身,將益州牧印綬掛在脖子之上,帶領百官出降,他跪在吊橋旁大喊道:“劉循願獻益州給楚侯!”

劉璟命士兵拿來一領錦袍,快步上前,親自給劉循披上,又扶他起身道:“我是聽說曹賊要攻打漢中和益州,才千裏趕來救我劉氏社稷,益州是我劉氏光複的根基,不能再落入曹賊之手,公子深明大義,令人敬佩,請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公子。”

劉循心中羞愧,雙手將印綬奉上,“這是益州牧印綬,請州牧笑納!”

劉璟接過益州牧的印綬,高高舉起,八萬荊州軍頓時一片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