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很快過去,這三天裏劉璟並沒有發動對成都的進攻,而是派趙雲、黃忠、嚴顏、劉虎等大將輪番去城下搦戰,劉循不敢應戰,這便是一種示弱的表現,益州軍的士氣也隨之漸漸低落下來。
這天中午,劉璟帶著數十名大將來到了錦河流入岷江的河口處,這裏停泊著十幾艘千石樓船,都裝有葉輪,可以靠人工蹬踏前行,數百名工匠正在緊張忙碌地改裝戰船,將這些普通戰船改裝成攻城船。
所謂攻城船,就是專門針對有水門的城池,將船隻加高,並安裝上城排梯和箭樓、投石機、石炮等物,不用雲梯,從船上便直接可以登城。
在當年第一次柴桑戰役時,淩操就是利用攻城船成功地衝上了柴桑城頭,那一戰給劉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司馬懿帶著劉璟和眾將走上一艘改裝好的攻城船,一名年輕的工匠首領迎了上來,躬身施禮,“參見州牧!”
劉璟認識此人,是馬鈞的三徒弟,名叫梁治,馬鈞一共收了十名徒弟,個個都成為大匠,五人留在匠學繼續教授新人,另外五人則成了各行業的佼佼者,梁治善於造船,成為荊州水師的首席匠官,官任輜重軍侯一職。
劉璟點點頭笑道:“我們特來參觀梁大匠的手藝。”
“卑職不敢當,請州牧參觀!”
梁治帶著劉璟來到船頭,船頭前端裝有生鐵撞頭,可以撞上城牆而不會損毀船隻,緊靠船頭修建了一座高約七尺、長寬各一丈的候城平台,士兵站在這座平台上準備登城。
正前方豎起一座排梯,梯子很寬闊,外形就像城池吊橋,可以並行六人,豎起時可以做擋箭牌,前方有鐵鉤,放下去便可緊緊鉤住城牆,是一件攻城利器。
梁治揮了揮手,兩名士兵搖動鉸盤,排梯便緩緩放下,又緩緩升起,非常便利,劉璟點點頭,又走到一架投石機前,這架投石機和一般投石機大不相同,低矮粗壯,拋杆較短,隻要兩人便可操作,船上並列安裝了四座。
梁治在一旁介紹道:“這部投石機射程隻有二十步,但可以將百斤重物拋出,是專門用於攻城船。”
“那箭樓呢?”劉璟又問道。
梁治回頭一指身後的兩層船樓笑道:“這就是了,用樓船改裝為攻城船,船樓便直接改為箭樓,掩護士兵登城,上下各五十人,可以埋伏一百名弓弩手。”
看到這些極為實用犀利的攻城武器,劉璟的心也熱了起來,回頭對眾將笑道:“大家覺得什麽時候攻城!”
眾人互相對望一眼,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熱切之色,黃忠拱手笑道:“如果可以,今晚不妨試一試,今天是陰天,正適合攻城。”
劉璟也笑了起來,“正合我意,那就今晚吧!”
大帳內,劉璟正站在城池模型前思考進攻之策,有士兵稟報道:“啟稟州牧,司馬軍師求見!”
“進來!”
司馬懿快步走了進來,拱手施一禮,“見過州牧。”
劉璟見司馬懿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笑問道:“軍師有什麽事嗎?”
司馬懿試探著問道:“州牧真的決定要攻城?”
劉璟一怔,略略皺眉道:“軍師這話是什麽意思?”
司馬懿歎口氣,“我的意思是,盡量讓成都自己投降,這樣才有利於益州的長治久安,畢竟投降是益州內部商議妥協的結果,而攻破城池對益州人的傷害就大了,就算投降也是迫不得已,恐怕會口服心不服。”
劉璟默默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考慮過,但他不想再拖下去了,他也很無奈道:“說實話,我非常擔心曹操,他必然不會眼睜睜看我攻打巴蜀,他一定會出手阻攔,我擔心荊州會出事,也擔心曹操出兵關中和漢中,如果此戰曠日持久,被曹操搶先攻下漢中,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司馬懿想了想道:“我倒有一個方案,或許會有效果。”
“軍師請說!”
“這個方案就叫攻而不取,打而不滅。”司馬懿緩緩道。
劉璟明白了司馬懿的意思,他思考片刻,點頭答應了,“可以按照軍師的方案做!”
這時,外麵傳來士兵的阻攔聲,“虎將軍,讓我們先稟報州牧。”
“你們太磨蹭了,我自己稟報!”
劉虎推開士兵,大步走到帳前,甕聲甕氣道:“啟稟州牧,劉虎有緊急軍情稟報。”
劉璟和司馬懿對望一眼,司馬懿苦笑著搖搖頭,他心知肚明,劉璟卻覺奇怪,這家夥一不是斥候,而不是巡哨,他會有什麽緊急軍情?
劉璟便笑道:“進來!”
劉虎大步走進營帳,單膝跪下,將薄薄兩頁紙高高舉過頭頂,“請州牧過目!”
劉璟接過兩頁紙,見上麵密密麻麻按滿了手印,不由一愣,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我們重甲步兵伍長以上軍官的一致情願,懇請州牧準許,今晚由我們攻城!”
劉虎聽說可能會由鷹擊軍攻城,他頓時急了,他知道自己說不服劉璟,便讓手下軍官集體情願。
劉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老實告訴我,這是誰教你的辦法?”
劉虎有些膽怯地看了看司馬懿,司馬懿苦笑道:“州牧,這是我教他的辦法,我實在被這家夥纏得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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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陰靄的烏雲籠罩著大地,沒有月色星辰,黑沉沉的夜色中,十幾艘千石大船沿著錦河漸漸向成都北城靠攏,這十幾艘大船都裝有人踏葉輪,靠人力蹬踏逆水而行,速度並不快。
每艘大船桅杆上掛著一盞防風燈籠,橘紅色的燈光裏充滿了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岸邊,一萬荊州軍殺氣騰騰地跟隨著戰船向城池進發,沒有喧嘩,隻有沙沙的腳步聲和偶然傳來的兵器碰撞聲,距離城池還有三裏,黃忠打量一下前方的城池,回頭低聲令道:“加快速度!”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隊伍加快了行軍速度。
城頭上十分安靜,一隊隊士兵正警惕地在城頭巡邏,整個城池的防禦由吳懿全權負責,他也知危險在逐漸到來,因此他不敢有半點大意,每天夜裏都要安排五千軍隊在城頭上巡防,防止荊州軍夜間偷襲。
尤其是今晚,夜色昏黑,正是偷襲的最好時機,吳懿親自上城當值,這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來稟報:“將軍,弟兄們發現城外有一些奇怪的紅點在移動。”
吳懿一怔,他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麽,探身向城垛外望去,城外一片漆黑,數十步外便已看不見任何物體,但多年的戰爭經驗使他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敏銳,他盡量讓自己眼睛適應黑暗,漸漸地他能看得更遠了。
吳懿也終於看見遠處確實有細小的紅點在移動,大約有十幾個紅點,形成長長的一排,正向城池這邊緩緩而來,他略一思索,猛然醒悟過來,那邊正是錦河,在河上方移動的紅點除了戰船還會有什麽?
這必然是荊州軍戰船來攻城了,吳懿當機立斷,高聲令道:“敲響警報!”
‘當!當!當!’城頭的警鍾敲響了,正在巡邏士兵紛紛奔至北城頭,無數火把將城頭照如白晝,火光遠遠散發出去,使得遠處的戰船輪廓漸漸顯現出來,城頭上的士兵大喊大叫起來。
吳懿喝令道:“不準慌亂,弓箭準備!”
一千弓手張弓搭箭,刷地舉起弓箭,斜角向上,對準了遠遠駛來的戰船,鍾聲依然在城頭回響,城內軍營中熟睡中的士兵也紛紛爬起身,列隊向城頭奔來,連劉循也聞訊匆匆趕來。
這時,荊州軍船隊在百步外漸漸停下,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隨著一陣激烈的戰鼓聲,戰船又開動了,數艘戰船向水門駛來,其中為首戰船速度疾快,後麵幾艘則緩緩跟隨,防止衝撞。
大船越來越近,相距不到百步,船頭包裹著生鐵撞頭,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閃光,船上高高豎起一塊吊橋般的木板,看不到任何士兵,吳懿大喊一聲:“射!”
一千弓兵同時射出了長箭,一千支兵箭騰空而起,畫出無數條弧線,射向錦河上的戰船,隻聽見劈劈啪啪的聲響,卻沒有聽到慘叫聲。
與此同時,躲在兩層箭樓中的百名弩手也發射了,密集的弩矢射向城頭弓兵群,弩矢呼嘯而至,數十名弓兵慘叫著倒下,城頭略略一陣混亂,弓兵們紛紛蹲下。
吳懿大怒,一艘船上能有多少弩兵,竟嚇成這樣,他衝上去喝罵道:“統統起來,不準蹲下!”
弓兵們紛紛起身,吳懿又急調一隊盾牌兵高舉盾牌護住城頭,這時,船上的第二輪弩矢射來,大部分弩矢都被盾牌擋住了,雖然還是有十幾名弓兵中箭,但比剛才卻好得多。
箭矢在夜空中交織,戰船卻越來越近,漸漸地,船上很多細節都顯露出來,吳懿心中驚得怦怦直跳,這竟是一艘攻城船,荊州軍要利用水門的弱點攻城了。
這時,劉循在數百名侍衛的保護下也奔了過來,他急聲問道:“吳將軍,發生了什麽事?”
吳懿歎了口氣,“荊州軍今晚要攻城了!”
劉循一下子呆住了,雖然他也知道荊州軍遲早會攻城,但他卻沒有想到會發生在晚上,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他心中緊張,結結巴巴問道:“我們守守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