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侍衛一擁而上,將張任按住捆綁起來,張任大喊:“屬下無罪!”
劉循冷冷道:“你當我是瞎子嗎?趙雲挑飛你的槍,他明明可以殺你,為什麽不殺?”
他又湊近張任,咬牙低聲道:“還有你們兩人的槍法如此相似,你又怎麽給我解釋?”
張任低下頭,半晌道:“我們本是一個師傅教出,自然槍法一樣。”
“原來你們是同門師兄弟,我明白了,難怪你不肯射劉璟第二箭,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對!”
張任大聲喊道:“我們雖是同門,卻從未謀麵,相差數十年,而且各為其主,這裏麵沒有私情,公子不可冤枉我!”
這時,吳懿走到劉循身邊,低聲勸道:“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公子姑且寬恕他吧!張將軍應該沒有問題。”
劉循冷冷看了張任半晌,一揮手,“放了他!”
士兵們給他鬆了綁,張任抱拳感謝,“謝公子寬恕之恩。”
“我雖放你,但並非饒你,我降你為牙將,你的部屬交給吳將軍,不準你帶一兵一卒!”
說完,劉循翻身上馬,打馬揚長而去,張任望著他走遠,不由低低歎了口氣,吳懿上前勸慰道:“雷銅被擒,公子也很為難,張公想開一點吧!等有了機會,我再勸勸公子。”
張任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多謝將軍安慰,隻是他連自己親兄弟都不能容,他還能容我嗎?”
張任起身而去,吳懿愣住了,他一直以為劉緯是死在亂軍之中,但張任卻話中有話,難道劉緯是被劉循所殺嗎?他心中有些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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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循憂心忡忡回到州衙,他進了自己官房,幕僚尹黙迎上來笑道:“我已經核對清楚賬目,府庫中有糧食五十四萬石,錢有八億,黃金一萬兩千斤,足以讓我們支持一年有餘。”
“先生辛苦了。”劉循隨口答應一聲,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他直愣愣地望著堂外,顯得心不在焉。
“公子,發生了什麽事?”尹黙小心翼翼問道。
劉循搖搖頭,“是張任,令我心煩啊!”
“張任?”尹黙有些奇怪,“他不是一直很忠心於公子嗎?”
“知人知麵不知心,我以前也以為他忠心於我,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他和趙雲是同門師兄弟。”
劉循抬起頭,注視著尹黙道:“聽說劉璟的武藝也是和趙雲一脈,那麽張任應該也是和劉璟同門,所以他今天射了劉璟一箭,第二箭卻不肯射了,這些細微處,豈能瞞得過我?”
尹黙跟隨劉循已有三年,對他非常了解,劉循沒有劉緯那般的狠毒陰險,才學俱佳,胸有大誌,從表麵上看,他待人也很寬厚,但尹黙卻知道劉循骨子裏心胸狹窄,不能容人,記仇心極重,隻是他平時掩飾得很好,連他父親都沒有能看出來。
而且劉璋死因不明,劉循一直指責是兄弟劉緯買通侍衛下手,但尹黙卻有一種感覺,劉璋極有可能是劉循下的手,因為劉璋把漢中軍權給了劉緯,讓劉循心中產生了恐慌,他有殺父動機。
當然,也有可能是荊州下的手,隻是他們查了半天,也找不到荊州下手的機會在哪裏?至今劉璋之死依然是一個謎。
尹黙勸他道:“張任是四十年前跟師父學藝,而趙雲還不到四十歲,更不用說劉璟,就算是同門,意義也不大,張任沒有背叛主公的必要。”
“你此話就錯了!”
劉循搖搖頭道:“如果張任沒有背叛我的必要,那麽張鬆為何要背叛我父親,欲獻益州給劉備,說到底是為了家族利益,張氏家族利益才是他們效忠的對象,而絕不是我們父子,一旦劉璟承諾保護張家利益,張任必然會背叛我,更何況我還不是朝廷任命的州牧,至今沒有人願意稱我為州牧。”
尹黙無言以對,沉吟片刻又道:“如果實在守不住成都,其實投降也是一個選擇,至少可以保住公子和家人。”
劉循回頭怒視尹黙,“你若貪生怕死,我現在就放你出城!”
尹黙嚇得跪下,“屬下沒有這個意思,公子誤會了。”
“哼!”
劉循重重哼一聲,“你去吧!我現在誰也不想看見,讓我安靜一會兒。”
尹黙起身行一禮,慢慢退了下去,走出房門,他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時,身後傳來‘砰!’一聲脆碎響,隻聽劉循嘶啞著聲音在房間裏破口大罵:“都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不忠不義的混蛋!”
尹黙眉頭一皺,心驀地揪緊了
荊州大營,一群士兵將雷銅擁進了中軍大帳,雷銅怒視一眼劉璟,頭一揚,望向帳頂,絲毫不理睬任何人。
劉璟看了看他,一擺手,“給他鬆綁!”
士兵們替雷銅鬆了綁,他輕輕揉著有點麻木胳膊,怒聲道:“不用你這般假惺惺,我不會投降,要殺要剮隨你,我雷銅絕不皺眉一下。”
劉璟微微一笑,“我不殺你,也不會勉強你投降,若你不想留,那就走吧!”
雷銅一愣,側頭望向劉璟,“你說什麽?”
“我說,你若不肯投降,那就走吧!我放你了。”
雷銅半晌說不出話來,“你.....真的放我?”
劉璟揮了揮手,“把他的戰馬和兵器還給他,放他出營!”
士兵們上前,招呼雷銅出去,雷銅低頭不語,他最後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大帳,望著他走遠,司馬懿在一旁笑道:“他最後已經動搖了,州牧為何不再勸勸他?”
劉璟搖搖頭,“此人先效忠於劉緯,後來投降劉循,他礙於麵子不肯投降於我,所以我放他走,等下一次他就會心服口服地投降,所以我們不要著急。”
司馬懿豎起大拇指笑道:“州牧果然洞察人心!”
劉璟眯起了眼,若不洞察人心,他能做州牧嗎?他又瞥了一眼司馬懿,忍不笑道:“你不用奉承我,怪肉麻的。”
“微臣是真心敬佩,並非奉承!”
劉璟擺了擺手又笑道:“還是說說破城之策吧!我想聽聽你的方案,不知準備得如何了?”
司馬懿點點頭,一擺手對士兵令道:“抬上來!”
很快,幾名士兵們抬進來一座木雕城池,就是成都城的微縮模型,長寬各八尺,高三尺,城牆、城門、吊橋、甕城、護城河,一應俱全,甚至包括錦河也有,這是司馬懿親自畫了圖紙,幾天前命軍中木匠開始製作,今天上午現場巡視了城池之後,才最終製造出來。
劉璟頗有興趣,走上前仔細查看這座木城池,竟和他今天看到的城池一模一樣,笑道:“真是難為軍師了,有了這座木城,何愁真城不破?”
這時,許靖也走了進來,他向劉璟施一禮,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這座木城,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用木城來研究破城之策,令他心生敬佩。
司馬懿走上前,拾起木杆指著城牆道:“城牆的高度和洛陽城一樣,高三丈四尺,我們最高的攻城梯隻有三丈,無法使用,雲梯雖然可以搭城,但雲梯隻有二十架,數量還是有所不足,所以攻打城牆並不明智。”
司馬懿又將木杆指向水城門道:“其次是水門,因為我們擁有大量戰船,攻打水門是一條捷徑,但我不知水門鐵柵欄的堅固程度。”
司馬懿回頭望向許靖,許靖微微欠身道:“水門也完全和洛陽一樣,內外兩道鐵柵門,約兩根指頭粗細。”
“那和柴桑水門也完全一樣。”
劉璟在一旁接口笑道:“當初淩操就是通過水門攻上了柴桑城,我至今記憶猶新。”
司馬懿連忙道:“微臣的想法就是從水城這裏突破,從水城門可以直抵城下,不過州牧說的應該是攻城船,目前我們還沒有,需要時間建造。”
“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造出?”劉璟追問道。
“最快也要三天。”
劉璟當機立斷,“那好,我就再等三天!”
雖然劉璟最終決定六天後再攻城,但在此之前,他還是需要對成都施加壓力。
入夜,數百輛牛車停在城東錦河邊,千餘士兵從馬車上搬下了一桶桶火油,這裏距離水門約三百步遠,錦河從這裏順流入城,在城中蜿蜒曲折後,再從北水門流出,一路流向西北,最後注入岷江。
士兵將一桶桶火油灌入河中,很快,河麵上鋪了厚厚一層火油,順水向城內飄去,一名士兵用火把點燃了河麵上的火油,‘轟!’’河麵開始燃燒起來,迅速向前蔓延,衝過了水門,一直燃燒進城內,不多時,整個錦河東段成了一條火龍。
荊州軍先後在河中傾倒進五千桶火油,河麵上濃煙滾滾,烈焰燃燒,整個城內都被濃煙籠罩住了。
城上城下,士兵們驚恐萬分,紛紛奔走相告,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水麵燃燒,這種恐慌的情緒很快在全城蔓延開了。
家家戶戶民眾都奔出家門,遠遠站著錦河邊,望著河麵上熊熊燃燒的大火,人們驚恐地議論著,很多巫師甚至認為這是荊州軍在施巫術。
全城民眾開始惶恐起來,很多應征守城的民夫也紛紛溜回家中,不肯再為劉循賣命,士氣低迷,人心惶惶,甚至連一些名門世家也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