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溳水西岸曠野裏,三千曹軍士兵推著鹿車向溳水疾行,所謂鹿車就是獨輪車,靠人力推行,一輛鹿車最多可以運送三石糧食兵臨天下。

但此時,鹿車上運送的並不是糧食,而是一桶桶火油,曹軍將上萬桶火油運送到安陸郡,就是為了對付江夏軍戰船北上。

“加快速度!”

臧霸騎在馬上,不斷催促士兵趕往溳水河邊,他心中也有一點焦急,如果再不抓緊時間,恐怕就來不及趕在江夏軍到來之前傾倒火油入河。

那麽這五千桶火油就將成為江夏軍的戰利品,現在他在和江夏軍戰船爭奪時間,就看誰先搶占到先機,現在他們離河邊隻有兩裏了,最多一刻鍾,他們就將趕到河邊。

臧霸默默祈禱上蒼護佑,但很多事情都不會得到上蒼的護佑,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指著南方天空大喊:“將軍快看!是火箭。”

“臧霸盯著南方的天空,不僅是他,所有士兵都看見了,一支明亮的火箭劃過夜空,照亮了天際。

這使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士兵們紛紛停下鹿車,一種極大地不安使他們不知所措。

臧霸也同樣感到不知所措,他知道這支火箭升起必有深意,那麽它到底意味著什麽?

曠野裏一片寂靜,四周夜色蒼茫,最多隻能看到數十步外,每個人都在聆聽著遠方的動靜。

忽然,很多人都聽到了雷鳴般的響聲,緊接著大地開始震動,震動越強烈,不少火油桶從鹿車上滾翻下來。

“是騎兵!”

數十人幾乎是同時大喊起來,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很多人都對江夏騎兵的犀利凶狠記憶猶新。

“不準慌亂!”

臧霸發現有士兵要逃跑了,他急得大吼一聲,揮槍向一名臨陣脫逃者猛刺而去,脫逃者慘叫一聲,被刺穿了膛,倒地而亡。

慘叫聲鎮住了所有的士兵,臧霸揮槍喊道:“把鹿車集結起來!”

這是一個好辦法,兩千多輛鹿車集結,可以抵擋騎兵的衝擊,曹軍士兵畢竟訓練有素,迅速將鹿車集結起來,形成一條長約數裏的鹿車牆。

這時,兩千江夏騎兵已經殺到兩百步外,塵土遮天蔽曰,勢如奔雷,當年高順訓練的騎兵固然是驍勇善戰,但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夜戰,才使這支‘陷陣營’名鎮天下。

江夏騎兵也同樣用數年時間苦練夜戰,終於有所成就,盡管是在沒有星辰月色的黑夜之中,騎兵們依舊奔跑有序,沒有一絲混亂。

廖化一馬當先,他遠遠看見了前方攔路的鹿車,立刻舉起號角仰天勁吹,數十名騎兵跟隨他一起吹響了號角。

‘嗚——’

在低沉的號角聲中,江夏騎兵兵分兩路,從左右繞過了鹿車阻攔,左右夾擊,殺進了曹軍人群中。

曹軍士兵頓時一片大亂,他們隻有三千人,怎麽可能和江夏騎兵接近一對一的作戰。

隻片刻時間,曹軍便被江夏騎兵分割包圍,陣腳被衝得七零八落,無數士兵轉身逃跑,很快,曹軍抵抗的士氣便消亡殆盡,完全崩潰了。

曠野裏曹軍四散奔逃,跪地求饒者不計其數,臧霸見勢不妙,在夜色的掩護下向大營奔逃而去。

……

其實就算沒有騎兵突襲曹軍,曹軍也沒有機會在河中倒火油燒船了,幾乎就在江夏騎兵突襲曹軍的同一時刻,江夏軍船隊已經抵達安陸縣碼頭。

數十艘大船率先靠岸,一隊隊江夏軍上岸,迅速在岸邊集結,不到半個時辰,十萬大軍以及各種輜重都都已出現在溳水西岸之上。

江夏軍早已進行了周密的部署,按照賈詡的計劃,用騎兵擊潰燒船的曹軍僅僅隻是第一步,甚至隻是一個戰爭的引子,僅僅是用來影響敵軍主帥的決策。

賈詡真正的目標是奪取安陸縣,這才是今晚戰爭序幕的拉開,賈詡回頭低聲對劉璟說了幾句,劉璟點點頭,目光投向了數裏外的安陸縣。

盡管夜色昏黑,但他還是能隱隱看見安陸縣的輪廓,到現在為止,劉正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那就說明他們已成功潛入安陸縣,在等待第二支火箭的騰空。

“魏延將軍何在?”劉璟聲音冷厲地喝道。

魏延一步上前,抱拳施禮,“末將在!”

“劉正已經入城,我給你一萬軍隊,半個時辰之內拿下安陸縣,我記你大功,否則提頭來見!”

魏延心中一凜,隻給自己半個時辰,他心中開始緊張起來,連忙應道:“卑職遵命!”

他轉身去召集軍隊,不多時,魏延率領一萬軍隊向數裏外的縣城急速奔去。

劉璟望著他走遠,立刻吩咐左右,“命令射第二支火箭!”

一名親兵飛奔而去,片刻,在縣城外一支火箭騰空而起,更加赤亮,十裏外都能清晰地看見。

在縣城靠近南門的一座民宅裏,劉正站在院子中凝視著騰空而起的火箭,他的拳頭慢慢捏緊了,這就是給他的行動信號。

“大家準備出擊!”劉正回頭令道。

在他身後,一百名鷹擊士兵已經準備就緒,他們每個人都披著特質的鎧甲,用上等精鐵打造成鱗片,穿附在皮甲之上,三十步外,弓弩射不透這種精鐵魚鱗甲。

每個人手執镔鐵長矛,後背弓箭,腰挎利刃,無論防護還是兵器裝備,都是一般士兵遠遠比不上。

再加上他們個個武藝高強,身高力大,以一當十,因此這支鷹擊兵雖然才百人,卻足以戰勝千人精銳敵軍。

夜色中,百名士兵列隊走出院子,一路小跑向南城奔去,就仿佛一隊曹軍巡邏隊,此時,城外的戰鬥和騰空的火箭已經驚動了守城的軍隊,一隊隊曹軍士兵小跑著向各處城門奔去。

片刻,江夏軍出現在南門前,夜色昏黑,遮掩住了他們的盔甲異常,南城門處已聚集了數百曹軍,他們如臨大敵,在城頭上張弓搭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城外,卻沒有人注意身後江夏鷹擊兵的到來。

江夏軍奔至南城門,立刻一分為二,一部分沿著甬道上城,搶奪吊橋機關,另一部分則向城門洞衝去。

“你們是什麽人?”終於有軍官發現了他們的異常,厲聲問道。

“動手!”

劉正大喝一聲,百名江夏士兵在城頭城門處一起動手,他們如一頭頭凶悍的獵豹,揮舞镔鐵長矛殺進了曹軍之中,隻瞬間,數十名曹軍被殺死在城門處,南城門內外響起一片慘叫聲。

……

在離南城門數百餘步外的一片樹林內,魏延正率領一萬士兵焦急地等待城門的動靜,此時距離劉璟留給他的期限已不到一刻鍾了,但城門內還沒有任何動靜,令魏延心急如焚。

忽然,有士兵低聲道:“將軍聽到沒有,有喊殺聲!”

其實魏延已經聽見了,喊殺聲在安靜的夜晚非常清晰,他神情嚴肅,緊緊盯著南城門,盡管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多,但他還是異常小心,唯恐中計。

這時,吊橋開始緩緩放下,城樓也著了火,火勢迅猛,熾熱的火光照亮了夜空,魏延再無懷疑,回頭大喝一聲,“跟我殺上去!”

他一馬當先,揮刀向縣城疾奔而去,在他身後黑壓壓的士兵從樹林裏衝出,緊緊跟隨。

“殺啊!”

呐喊聲響徹雲霄,一萬江夏軍鋪天蓋地,如排山倒海般向安陸縣衝殺而去。

.......

曹軍大營中軍帳內,趙儼正詳細詢問臧霸兵敗的經過,他心中暗暗吃驚,竟然是騎兵衝擊了運送火油的隊伍。

這可是夜晚,數千騎兵能在夜晚極速奔馳突襲,隊伍沒有混亂衝撞,這可是需要長期嚴格的訓練,目前隻有他們的虎豹騎和西涼的突陷騎才能辦到。

南方的江夏居然也這麽強悍的騎兵,這才善於練兵的趙儼著實感到不可思議。

同時,趙儼也感到十分沮喪,他派兵晚了一步,使火燒戰船的計劃沒有能成功,一旦江夏軍主力上岸,他將十分被動。

“趙護軍!”

司馬懿心急如焚地衝進了大帳,急聲道:“縣城內有情況發生,恐怕是江夏軍要攻縣城,請護軍立刻派兵支援縣城。”

趙儼卻沒有反應,他半晌才冷冷道:“司馬主簿,可是你提議我用火油燒船,我按照你的建議做了,結果被江夏騎兵突襲,六千桶火油丟失,三千軍隊隻逃回數百人,這個帳該怎麽算?”

司馬懿驚得後退一步,“趙護軍此言詫異,我建議你出兵不假,但你自己卻耽誤了半個時辰,貽誤戰機,現在居然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了,趙護軍,我可是提醒過你的。”

“哼!被江夏騎兵伏擊和出兵早晚沒有關係,他們早就準備好,根本就不該去燒船,現在兵敗,司馬主簿卻要撇清責任,是何居心?”

司馬懿怒極反笑,“好一個撇清責任,有你這樣的主帥,誰能撇得清責任?趙護軍,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現在江夏軍在攻打縣城,一旦縣城被攻下,你將悔之晚矣!”

說完,司馬懿拂袖而去,趙儼冷冷地注視著司馬懿背影,一個小小的主簿罷了,居然把他自己當作軍師了,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來,“啟稟主帥,江夏軍已殺進縣城,縣城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