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入城熱潮退卻,曹軍和南郡軍都已撤走,襄陽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劉璟開始麵臨他的第一個難題,他該怎麽安排襄陽郡?
從他本意來說,他是想把州衙遷回襄陽,但在感情上他又拋不下江夏,那裏畢竟是他起家之地,這令劉璟著實猶豫不決。
房間裏,劉璟正背著手來回沉思踱步,不僅是州治要解決,還有襄陽太守以及駐軍大將等等,他都需要妥善考慮。
這時,士兵在門口稟報:“賈先生來了!”
劉璟連忙道:“速速請進!”
片刻,賈詡快步走了進來,拱手笑道:“聽說公子一個下午都在房間裏,可是有什麽心事?”
劉璟歎了口氣,“確實有心事啊!還望先生替我分憂。”
賈詡和劉璟坐下,他滿臉笑容道:“公子可是為襄陽的地位而發愁?”
劉璟點點頭,“確實如此,沒有拿下襄陽時,做夢也想拿下襄陽,可拿下襄陽卻又不知該怎麽辦?關鍵是我想把州治遷回襄陽,但感情上又難以放棄江夏,有點兩難啊!”
賈詡笑道:“我能理解公子的心情,不過我還是要勸公子把州治遷回襄陽,這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戰略方向。”
“願聞其詳!”
賈詡沉吟一下道:“如果公子依然把州治放在江夏,一方麵會削弱荊州正統的地位,畢竟百年來荊州州治都在襄陽,另一方麵,對公子西進漢中的戰略不利,相反,公子久居江夏會讓江東不安,遲早會陷入與江夏的爭戰之中。
而且就算北上,也是進攻汝南等中原腹地,曹軍絕不會容忍,必然會大舉反擊,反而會使江夏前後左右皆環繞敵人,殊為不智,請公子三思!”
劉璟負手緩緩踱步,他也意識到選擇襄陽和江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戰略,賈詡之勸雖然說動了他,但這件事他需要在徐庶等人商議。
想到這,劉璟又笑道:“也罷,州治之事讓我再考慮考慮,另外,我打算讓霍峻暫守襄陽,先生覺得此人是否勝任?”
“霍峻不錯,膽大心細又不失謹慎,從他這次殺蔡中和張曲的果斷,便可看出他的魄力,可以讓他暫守襄陽,不過我更關心襄陽太守之職,公子準備任命向朗嗎?”
劉璟猶豫一下道:“我想讓蔡瑁族弟蔡琰為襄陽太守,向朗為郡丞,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繼續重用蔡家是不錯的決定,有利於穩定荊州,而且蔡琰此人我認識,和蔡瑁大不相同,他兒子蔡進又是江夏大將,可以信賴,不過公子若要任命他為太守,那又該如何解決襄陽的自耕農問題?”
劉璟緩緩道:“我打算再和蔡家好好談一談!”
………
蔡瑁和蔡和撤出襄陽非常倉促,可以說曹仁是突然通知他們,隻給他們半個時辰準備,以至於蔡瑁臨走時來不及通知家族,最後隻帶著長子蔡逸匆匆離去。
盡管蔡瑁有難言苦衷,但他此舉就等於是拋棄了家族,作為普通族人,或許還有解釋的餘地,但蔡瑁畢竟是家主,肩負家族重任。
蔡瑁的離去在蔡氏家族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原本對蔡瑁不滿的族人紛紛借此來攻擊蔡瑁,要求追究蔡瑁拋棄家族之責,更換家主。
支持蔡瑁的族人則自覺理虧,不敢出言維護,此長彼消,使反對蔡瑁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最終使蔡訓迫不得已,隻得召開了家族長老會。
和所有家族一樣,蔡家也有長老會,由五名蔡家長輩組成,代表蔡氏家族的五個分支,一但他們在家廟中聚集,便形成了家族最高權力的長老會。
蔡氏家廟是一座**建築,位於蔡裏正中,蔡氏家族各個分支便圍繞著家廟,此刻在家廟主堂內,五名年邁的老者坐成一圈,商議家族對策,除了蔡訓之外,其餘四人中有三人是同輩老人,而唯一的長輩名叫蔡源,是蔡訓的七叔父,年已八旬,在眾人中輩分和年紀都是最大。
“劉璟攻占了襄陽,他必然會報複蔡家,現在蔡家大禍臨頭,大家說說該怎麽辦吧!”
說話之人正是年紀最大的蔡源,他是蔡中祖父,住在蔡家竹鬆堂,所以他這一支又叫鬆竹堂支,是蔡氏五支中的小支,但蔡源依仗自己輩分最高,在長老會中儼然自封為領導人。
蔡訓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他的父親便是蔡瑁祖父,都屬於嫡支鬆正堂,幾十年來,蔡氏家主從來都是由鬆正堂出任,上屆家主是蔡瑁父親蔡諷,蔡諷因在京城為官,無暇顧及家族,便將家主之職傳給了時任襄陽郡丞的兄弟蔡訓。
十年前,蔡訓又把家主之位傳給了蔡瑁,如果蔡瑁無法擔任,那也應該是由鬆正堂的其他子弟繼任,還輪不到鬆竹堂開口。
蔡訓暗暗冷笑不已,他想再看看其他家族各支的態度,當然,他也不想和蔡源爭吵起來,那畢竟是他長輩。
這時,另一支鬆梅堂的長老蔡訴笑道:“七叔也不必太過於擔心,劉璟不是無智之人,他若要坐穩襄陽,最後還是要和蔡家合作。”
蔡源的目的卻是為了取代家主,他是想讓自己的長孫蔡瓚取代蔡瑁,蔡瓚曾任房陵郡丞,在荊州頗有資曆,不亞於蔡琰,蔡源便想借這次機會打破鬆正堂的壟斷。
他哼了一聲道:“現在族人都要求更換家主,我也認為德珪不辭而去,對家族不負責任,確實不宜再為家主,我也建議更換家主,而且我建議這次不一定非要鬆本堂來繼任。”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蔡訓,“賢侄,你認為呢?”
堂內一片寂靜,大家都明白蔡源的意思,但族規上寫得清清楚楚,罷免現任家主,若前任家主尚在,那就由前任家主自然接任。
也就是說,罷免了蔡瑁,那就由前任家主蔡訓自然來接任家主之職,若他不肯擔任,再由他來指定新家主人選。”
蔡訓笑了笑道:“既然七叔認為德珪不宜再為家主,那我們就表決一下,不行就換掉,至於誰來接任家主,我覺得還是應該以族規來決定。”
其他三名長老紛紛讚成蔡訓之言,要求按照族規辦事,誰都不傻,鬆本堂來擔任家主,至少不會侵害其他各堂利益,但如果讓鬆竹堂來擔任家主,他必然會大肆擴張自己的利益,而本堂的壁壘他不敢碰,他們便會侵害到其他三堂的利益。
蔡源見眾人皆不支持自己,不由臉色鐵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一名蔡氏子弟匆匆走進內堂,對蔡訓附耳低語幾句,蔡訓一驚,連忙子弟道:“你先讓二叔接待,我馬上就來。”
“文縉,發生了什麽事,說出來讓大家聽聽。”蔡源極為不滿道。
蔡訓站起身笑眯眯行一禮,“很抱歉,州牧特來拜訪我,我必須立刻趕去。”
眾人都驚呼一聲,而蔡源的臉色刷地慘白,他知道恐怕有些不妙了,若有劉璟支持,他的鬆竹堂不會有任何機會。
………
劉璟已被蔡琰請進貴客堂,蔡琰心中也頗為擔心,盡管劉璟在兩個月前曾經拜訪過蔡家,但蔡家並沒有能阻止蔡瑁獻襄陽投降曹操,劉璟會不會新帳老帳一起算?如果是那樣,蔡家可就大禍臨頭了。
但劉璟的到來又讓蔡琰稍稍鬆一口氣,隻要肯來訪,那就說明事態還有緩和的餘地,蔡琰命人上了茶,兩人寒暄幾句,蔡琰笑問道:“我上次推薦給州牧的李嚴,州牧感覺此人如何?”
劉璟一愣,李嚴來了嗎?自己怎麽不知,他連忙問道:“李嚴去了哪裏?是幾時的事情?”
蔡琰見劉璟居然不知,也不由有些驚異,“大概在半個月前,李嚴接到我的信來襄陽,他表示願意去江夏謀職,隨即便去了江夏,州牧沒有見到他嗎?”
劉璟心中也有些奇怪了,若是半個月前,那麽自己不久前回江夏時便應該知道了,怎麽一點消息沒有,他沉吟一下道:“半個月前,我正好不在江夏,難道李嚴沒找到我,又回家了嗎?”
蔡琰想了想,便笑道:“可能他去投靠文聘將軍了,他和文聘將軍私交極好,曾在文聘將軍帳下出任參軍,如果沒有找到州牧,那就應該去安陸郡了。”
如果是投靠文聘倒也好辦了,李嚴是少有的人才,決不能把他放跑了,還有一個鄧義,聽說他沒有接受曹操的封官,回了南陽鄧家,其實由鄧義來擔任襄陽太守才是最合適。
不過蔡琰也不錯,讓他出任襄陽太守有利於鞏固自己對襄陽的長久控製,關鍵就是看蔡家是否讓步。
這時,隻聽外麵傳來匆匆腳步聲,門口隨即響起蔡訓的笑聲,“不知州牧到來,蔡訓怠慢了!”
劉璟見他跑得滿頭大汗,也歉然笑道:“應該是我失禮了,事先沒有派人來通報。”
兩人客氣幾句,便坐了下來,蔡訓歎了口氣道:“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有些事不瞞州牧,最近蔡家內訌,爭吵不休。”
“這是為何?”劉璟笑問道。
“還不是為了蔡瑁嗎?”蔡訓歎口氣道:“他不顧家族反對屢屢倒行逆施,家族已經對他忍無可忍,決定革除他家主之位,另選新家主,蔡家各堂為爭奪新家主之位而糾纏不清,剛才我就在家廟參加長老堂議事。”
“原來如此!不知新家主選出沒有?”
“暫時沒有,按照族規,家族事務暫時由我來負責。”蔡訓眯著眼笑道,他其實就是在暗示劉璟,有什麽事和他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