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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尉陳朔在逃江逃生時受了輕傷,額頭被一塊碎木片擦破了皮,盡管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傷,陳朔的心情卻極壞,推說受了重傷,不肯去替張允防禦湖口,額頭上也誇張地包紮起來。。
營帳內,陳朔躺在一張床榻上,雙手枕在頭下,目光怔怔地望著帳頂,他腦海裏不斷出現讓他難以忘懷的那一幕:沉重的木杆猛然砸下,木屑四濺,船體裂開,斷成了兩截,就儼如被攔腰斬斷,那犬牙交錯、觸目驚心的斷裂麵,如烙印般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一場景。
陳朔輕輕歎了口氣,他不知道這噩夢般的場景,幾時才能從他頭腦中抹去?
“仲仁兄在嗎?”這時帳外傳來了別部司馬馮毅的聲音。
荊州水軍最高統帥是校尉張允,其次就是副尉陳朔,再其次就是五名別部司馬,其中馮毅和陳朔交情最深,他們從前都在吳巨帳下為將,有十年的交情。
陳朔知道馮毅是來探望自己,便起身道:“進來吧!”
馮毅走進大帳笑道:“聽說仲仁受了重傷,我特地前來探望。”
看馮毅一臉笑容,陳朔便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受了重傷,他苦笑一聲道:“你不用這麽可憐,我沒有受傷,隻是心情不好,不想去防禦找個借口罷了。”
停一下,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老弟說我是被江夏軍嚇壞了,也可以!”
“仲仁從軍二十年,怎麽可能被一次作戰嚇壞,應該是感到震驚才對,就像我一樣,說實話,今天這一戰讓我心中很慌,感到很茫然。”
陳朔點點頭,“坐下說話吧!”
兩人坐下,馮毅小聲問道:“你覺得劉璟會放棄繼續攻打我們嗎?”
陳朔冷笑一聲,“千辛萬苦弄到的十五匹西域良品種馬被攔截,劉璟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再說,他在襄陽已經做好了宣傳,人人都知道張允理虧,準備如此充分,這一戰必然會打到底!”
“那仲仁以為,勝負如何?”
陳朔歎了口氣,“我們必敗無疑!”
兩人都沉默了,半晌,馮毅又沉聲道:“仲仁,我不想為張允賣命。。”
“我也不想!”
一語既出,陳朔忽然覺得不對,馮毅的這句話不是隨口而說,倒像是深思熟慮後的結論,他有些驚疑地看了馮毅一眼。
馮毅仿佛明白陳朔的心思,他默默點了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為張允賣命!”
陳朔注視他良久,這才歎息一聲,“那你準備怎麽辦?去蒼梧找吳太守嗎?”
馮毅搖搖頭,“我打算去江夏!”
“你....要投靠劉璟?”
“是!”
陳朔又沉默片刻,苦笑道:“雖然我險些死在江夏軍手上,但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選擇是明智的,荊州人都在說,劉琮蠢、劉琦弱,劉磐平淡如白水,唯有劉璟可挑山,說實話,我也希望荊州由劉璟來繼承,至少我們不會那麽窩囊。”
“我也是這樣認為,一旦曹軍南下,我們跟隨蔡瑁劉琮等人投降,曹軍必然會驅使我們去做替死鬼,與其死後背個叛逆之名,還不如轟轟烈烈和曹軍打一仗,就算死了也值,至少我兒子會說,父親是為保衛家園陣亡。”
陳朔也被打動了,可以說馮毅這番話戳中了要求,不僅是馮毅、陳朔被這番話說動,任何一個荊州士兵都會考慮,畢竟這是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關係到人格和榮譽。
“你覺得劉璟會重視你嗎?”陳朔又低聲問道。
馮毅從懷中摸出兩封信,他看了看,把其中一封信遞給陳朔,“這是璟公子寫給我的親筆信。”
陳朔吃了一驚,他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劉璟竟然如此重視馮毅,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嫉妒,自己遠比馮毅地位高,為什麽沒有自己的份?
這時,他忽然想到什麽,目光盯住了馮毅手中的另一封信,那是給誰的信?
馮毅把手中之信遞給了他,笑道:“這是璟公子寫給你的親筆信,如果你願意看的話。。”
“你怎麽不早點給我!”陳朔有些惱羞成怒地一把奪過了馮毅手中之信。
........
在宜南以南,一望無際的樹林內,一支軍隊正沿著樹林內的小道,無聲無息地向北行軍,這支軍隊約由五千人組成,除了三千步卒外,還有兩千騎兵,這支騎兵便是江夏軍最精銳之軍,和劉虎率領的五百重甲步兵,合稱為龍虎二軍。
步卒由魏延率領,而騎兵統領是廖化,但此時,騎兵則由劉璟親自率領,他把水軍交給了李俊,水軍並不是這次戰役的主力,騎兵才是。
劉璟位於騎兵隊的前方,騎在寶馬的盧之上,手執重達九十一斤的溫侯戰戟,他是在前年突破了力量的束縛,使他的力量又上了一個台階,不僅將百鳥朝鳳槍法練得出神入化,而且將落鳳功法的精髓領悟得淋漓盡致。
更關鍵他又有所創新,將黃忠教他的刀法和戟法精髓加入到百鳥朝鳳槍中,由十三式變成十七式,多了劈砍拍砸等刀法和戟法的招式。
又經過兩年的磨練,他武藝已日臻成熟,去年甘寧和他大戰五十餘回合,最終甘寧敗在他的手中,黃忠也稱讚他的武藝可和當年的小霸王孫策並肩。
樹林內異常安靜,可以聽見密林深處傳來夜梟咕咕的叫聲,這時前方不遠處撲愣愣一陣翅膀風響,一隻夜梟飛上夜空,隻見一名年輕如風一般飛奔而至,很多士兵舉弩對準他,但又隨即放了下來。
來人便是劉璟帳下最得力的斥候軍侯劉正,劉正也就是當年的侯五,他今年已經十七歲,但身材隻長高了那麽一點點,初見他的人,都會以為他是**歲的孩童。
盡管身材瘦小,他卻有著很多人望塵莫及的本領,他有著追蹤和搜索的天賦,有著驚人的奔跑速度,並且攀山越嶺,爬樹飛躍,如走平地,在江中,他也能像魚一樣暢遊自如。
正是這些超乎常人的本領,他被公認為江夏軍的斥候之王,並得到一個綽號,‘土行孫’,不過大家都習慣地叫他五郎。
今晚他是怕驚動樹林中的鳥雀,才不敢像猴子一樣竄樹而來,而是在地上飛奔,他一直奔到劉璟戰馬前,單膝跪下道:“啟稟太守,我們抓到兩名巡哨敵軍。”
“起來吧!”
劉璟沒好氣笑道:“要不是人人皆知你的身材,你這樣沒頭沒腦跑來,早就被射殺,我說了你多少年,你怎麽就記不住?”
劉正撓撓頭,笑嘻嘻道:“每次都說要改,可一急起來,什麽都忘了。”
劉璟拿他也沒辦法,也懶得罵他,便問道:“你抓的敵哨在哪裏?”
“就在我後麵!”
他一回頭,影子都不見一個,不由愣住了,又撓撓頭罵道:“他***,人呢?”
過了半天,一隊斥候才押了兩名敵哨氣喘籲籲跑來,劉正上前罵道:“你們這群犢子,就不能跑快點嗎?”
幾名士兵低聲抱怨道:“你老人家就不能跑慢點嗎?”
劉璟催馬上前,看了看兩名敵哨,兩名敵哨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劉璟看了他們一眼,吩咐身旁的親兵:“把他們帶下去盤問。”
親兵將兩名哨兵帶了下去,不多時上前稟報道:“他們都說了,一共兩萬餘人,其中一萬人依然在船上,在湖口一帶警戒,負責攔截江夏戰船,另外一萬人在軍營。”
劉璟沉思片刻又問道:“宜南縣有多少駐軍?”
“大約千餘人!”
劉璟一招手,把劉正叫來,附耳對他說了幾句,劉正點點頭,轉身飛奔而去,片刻不見了蹤影,劉璟又命人將廖化和魏延找來,對他二人笑道:“上兵伐謀,這一戰咱們就來個謀攻之策!”
兩人大喜,知道劉璟已胸有成竹,一起躬身道:“請太守下令!”
.......
荊州水軍大營最北麵是倉庫區,所有糧草和軍械都存儲在這裏,被巨大的木柵欄隔開,由近兩千士兵看守,進出倉庫十分嚴格,必須有張允的令箭或者副尉陳朔的令牌。
約一更時分,一支由兩百餘士兵和三百多輛大車組成的隊伍來到倉庫區大門前,為首軍侯名叫夏誌,是副尉陳朔的心腹,他騎馬來到大門前,將陳朔的令牌高高舉起,“奉副尉之令,來取一批糧草!”
守軍辨認了令牌,便開啟了大門,隊伍轟隆隆進了倉庫區,庫區內很安靜,沒有什麽人,夏誌低聲對一名軍官道:“你們去運糧草,我另外有事。”
軍官帶人走了,夏誌帶領五十名騎兵,向倉庫的西北角奔去,倉庫的西北角是一座**的建築,有士兵看管,這裏是張允的私人倉庫,放置一些張允的私人物品,並有十名親兵在這裏看守。
張允之所以把私人倉庫放在這裏,因為這裏是大營的最北麵,一旦大營出事,便可以立刻攜帶物品從後門逃離,而且這座倉庫的身份極為隱秘,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它是張允的私人倉庫。
倉庫門口站著四名士兵在放哨,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情況,這時,從倉庫身後衝出七八名黑影,將這四名士兵按倒在地,手起刀落,果斷地殺了四人。
倉庫大門開了一條縫,黑暗中,夏誌一擺手,幾十名手下衝進了倉庫,隨即大門關閉,四名士兵在外站崗,就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倉庫內,夏誌帶領手下殺死了另外六名熟睡中的守軍,他們牽著一群馬,一路飛奔到了倉庫最裏麵,他們奔至盡頭,推開了一扇隱蔽的小門,裏麵豁然另有天地。
這是一處通風十分良好的空間,布置成了一座臨時馬廄,十五匹上等種馬正靜靜地站在馬廄內休息。
兩名馬夫驚恐地望著衝進來的士兵,隨即被士兵們按到在地,夏誌一擺手,“把馬換了!”
手下們牽出十五匹種馬,又把他們帶來的馬匹放進了馬廄內,夏誌連同兩名馬夫一起抓走,很快便離開了這座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