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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口,寒風刮過長江水麵,卷起一片片浪花,此時已是十一月中旬,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季節,江麵上的船已經不多,大部分漁船都已靠岸停歇,江麵上偶然出現一隊長長的商船。

這時,一艘五百石的大船出現夏口鎮外的江麵上,船頭上,荊州別駕劉先正背著手注視著遠處的夏口鎮。

他忽然驚訝地發現,夏口似乎正在築城,上萬人在江邊擔土扛石,格外的忙碌,一個城池的輪廓隱隱已經出現。

劉先頓時有了興趣,回頭吩咐道:“靠岸停泊!”

大船緩緩靠岸,夏口的碼頭上也停滿了船隻,大多插有陶家的雙鯉旗,船上滿載著糧食,劉先上了岸,順著小路上了黃鵠山。

黃鵠山也就是後來的武漢蛇山,此時山頭已被一層薄薄的白雪覆蓋,山頂上還沒有黃鶴樓,隻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哨塔,可以遠遠眺望大江。

站在山頂上,劉先看得更清楚了,新城的輪廓呈現在他眼前,周長約二十餘裏,將整個夏口鎮包圍在其中,牆道的地麵已夯實,西麵城牆的基石也已經鋪好一半,有近三萬名民夫和士兵忙忙碌碌,看這個架勢,估計到明年春天時,新城就將築成。

“請問.....”

劉先找到兩名正躲在山上休息的民夫,上前拱手笑問道:“夏口築城開始多久了?”

兩名民夫正坐在一塊大石後聊天,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問他們,嚇得兩人跳了起來,見來人穿著官服,更嚇得跪下連連磕頭,“我們不敢偷懶,馬上去幹活。”

劉先笑著擺了擺手,“你們不用害怕,我是從襄陽來,剛下船,問你們幾句話。”

兩名民夫聽說他是剛下船,驚魂稍定,一名年長者答道:“回稟使君,築城有二十天了。”

“哦!你們都是本地人?”劉先又笑問道。

“我們是武昌縣人,秋收後就來這裏幹活了,不來不行啊!”

“這是為何?”

兩民夫對望一眼,歎了口氣道:“我們是黃家佃農,靠租種黃家土地為生,後來軍隊來到我們家中,命我們冬天服勞役,否則土地收回分給軍戶,沒辦法,隻好來了,不過.。好在不用自帶幹糧,這邊管飯,管飽,還不錯。”

劉先點點頭,荊州民風散漫,一味施仁政未必有效,寬嚴相濟方是施政之道,以前黃祖就是這樣做,劉璟並沒有因為憎惡黃祖而唱反調,也繼承了黃祖的江夏施政策略,這倒也不錯。

這時,一名士兵從哨塔下來,直接跑到劉先麵前,拱手笑道:“這位使君是來找我家司馬吧!”

劉先聽出士兵話中有話,連忙應道:“正是,難道劉司馬在這裏?”

士兵一指山腳下最忙碌的一群人,“使君看見沒有,身材最高的那位,就是我家司馬!”

劉先眼睛不好,加上距離太遠,他模模糊糊隻看見一群人,但士兵不會騙他,劉先心中大喜,原來劉璟就在夏口,幸虧自己靠岸看一看,否則就白跑武昌一趟了。

他連忙帶著幾個隨從尋路下山去了。

........

劉璟從襄陽回江夏已經是第十天,早在他剛接手武昌之際,便命廖化和伊籍前來夏口築城,夏口扼長江和漢水,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從前年開始,黃祖也逐漸將江夏軍隊和物資向夏口轉移,使夏口的戰略地位愈加凸顯。

更重要是,柴桑大戰後,江東在三四年之內都無力再西征,江夏最大的威脅已不是江東,而是來自西方,不管是襄陽還是南陽曹軍,都將成為江夏的最大威脅。

在更深層次的戰略考慮上,將江夏的軍政中心遷到夏口,將有利於江夏軍控製漢水、謀取襄陽。

劉璟來夏口視察已經三天了,他對築城的進度還算滿意,這次築城,不僅動員了近三萬民夫,同時還將從彭澤換回來的四千餘荊州軍戰俘也一起投入築城中,按照計劃,在明年二月前築城完成。

劉璟正和幾名工匠商討城門的高度,這時,廖化在遠處叫他,“司馬,襄陽來人了!”

劉璟回頭,一眼看見了正向這邊走來的劉先,他心中頓時大喜,劉表果然是派劉先來談判。

當時劉璟派士兵去給劉先送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劉先中立派,他既不偏向劉琦,也不偏向劉琮,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對這兩位公子都不感冒,那對江夏談判將極為有利,至少他會理智麵對江夏的崛起。

劉璟連忙迎了上去,抱拳施禮笑道:“劉別駕,別來無恙!”

劉先也笑著回一禮道:“我還以為璟公子會在柴桑,準備積極防禦江東軍,沒想到居然在夏口築城。”

劉璟哈哈笑了起來,“夏口築城,不也是防禦的一種嗎?”

劉先苦笑一聲,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破的好,想到自己的任務,他便小心翼翼建議道:“璟公子,我們談一談?”

劉璟點了點頭,“我們去武昌談。”

........

數十艘大船緩緩離開了夏口,向武昌城駛去,劉先負手站在船窗前,久久注視著遠處的夏口築城,他極有眼光,很清楚劉璟在夏口築城的深意,這顯然是將江夏戰略重心西移,說到底,劉璟的目光還是盯住了襄陽。

“璟公子,築城的那些士兵可是換回的荊州戰俘?”劉先轉身坐下來問道。

“正是他們。”

劉璟笑道:“反正他們在軍營內也閑得無事,讓他們參與築城,正好發揮他們的優勢。”

“州牧希望這批戰俘能盡快返回襄陽,望公子還是盡快釋放他們回襄陽。”

“釋放?”

劉璟搖了搖頭,“不存在什麽釋放的問題,他們在築城時沒有任何人監視,他們隨時可以離開江夏返回襄陽,我也不會阻攔,別駕何用‘釋放’二字?”

劉先有些不明白了,他眉頭微微一皺,”你是說他們自己不願離開江夏?”

“也不是吧!畢竟妻兒在襄陽郡,誰不想回家?我估計是因為他們沒有領到工錢,所以都不願走,工錢一放,保證大部分都會趕回家去過新年。”

“原來是這麽回事!”

劉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戰俘參加築城是有酬勞的,劉璟頗有手段,用這種方式把戰俘扣在江夏。

不過,劉璟至少已經表態,願意遣返這些戰俘,這便讓劉先一顆心落了下來。

他沉吟一下,換了一個話題,“還有就是江夏太守之事,州牧提出一個方案,可以由璟公子提出五個人選,然後州牧在這五個人選中任意指定一個,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劉璟笑了起來,“現在江夏郡軍民就隻認一個太守,那就是我本人,除我之外,江夏郡不會接受任何人為太守,這一點請別駕轉告州牧。”

在太守問題上,劉璟毫不含糊,雖然他可以讓劉虎為太守,讓蒯良為太守,而實際掌權人是他,但軍中將領和郡衙官員都一致反對,這涉及到一個名的問題,名不正則言不順。

如果他劉璟不能為江夏太守,那麽很多事情都無法處理,他做出得很多決定也都不會合法,關係重大,所以他一定要坐上太守之位,這是談判的第一條,他絕不會讓步。

不等劉先開口,劉璟又接著道:“四千戰俘就是換太守之位,如果襄陽不肯,那下麵也沒法談,這四千餘軍隊將直接在江夏受田,他們的家人也會東遷江夏,別駕先考慮一下吧!”

“這...”劉先有些為難,雖然劉表準他為全權代表,和劉璟談判,但劉表並不完全同意劉璟為太守,如果他貿然答應,回去也不好交代。

他想了想便道:“這樣吧!先以公子出任江夏太守為基礎,我們繼續談下去。”

.......

從夏口到武昌縣約一天半的航程,第二天中午,船隊抵達了武昌,劉璟請劉先先去休息,命人好生伺候,安排好了劉先,他立刻帶領數十名士兵向西疾奔而去,沿著官道在曠野裏疾奔一個時辰後,劉璟抵達了江夏書院。

江夏書院也就是從前的黃氏山莊,黃氏家族的府宅,自從黃氏家族被江東滅門後,黃氏山莊便變成了一座空宅。

盡管如此,它依舊是江夏最華麗的巨宅,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不遠處便是波光浩淼的大湖,建築群規模宏偉,占地近千畝,可以住三四百戶人家。

不少人建議劉璟接收這座府宅,但劉璟沒有答應,一是山莊離武昌城稍遠,有數十裏路程,往來不方便,另一方麵他孑然一人,就算成婚也隻有兩人,住這樣大的宅院,未免太空曠冷清了一點。

所以劉璟便決定,將黃氏山莊改名為江夏書院,由百餘名優秀人才和他們的家人居住,江夏書院的考試擇優正在鹿門書院有條不紊地進行,目前還沒有結果,但江夏書院內已經搬來一人,此人正是新任書院院主,蒯良。

劉璟答應了蒯越的提議,任命蒯良為書院院主。

一行人趕到了書院,黃氏山莊的牌匾已被摘掉,在書院大門前修築了一座亭子,亭子裏立一塊白玉碑,上刻‘江夏書院’四個大字。

書院內有專門的官員,聽說司馬駕到,官員立刻迎了出來,躬身施禮,“卑下參見司馬!”

“蒯院主可在?”劉將翻身下馬笑問道。

官員指著不遠處湖邊幾個釣魚的老者,笑道:“那裏麵有一人,便是蒯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