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不想被趕走,你想法子幫幫我吧!”房間裏,張平苦苦作揖哀求。

在上首坐著一人,年紀約二十四五歲,同樣也身材魁梧,長得卻非常英武,臉型瘦長,鼻子高挺,隻是目光中總帶著一絲狡黠,難以令人信任。

此人便是劉表的外甥張允,官拜北荊州水軍校尉。

他是張平的族兄,張允雖然從骨子裏有點瞧不起這個粗魯無智的族弟,不過張平水上功夫極好,而且很聽話,張允需要這麽一個得力的手下幹將。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居然會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

張允說話很慢,語氣中帶著一絲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冷冷看著張平,“上次他和蔡進比劍,你不是沒看過,你不要告訴我,你的武藝還不如他。”

張平深深低下頭,羞愧萬分道:“我就是看了他和蔡進比劍,才有點輕敵了。”

“輕敵!每個人都拿輕敵來說話,蔡進是輕敵失敗,你也是輕敵,難道都那麽愚蠢!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說到這,張允的語氣開始嚴厲起來,狠狠地盯著張平,此時他就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

張平低頭不語,其實他心中一直想不通,劉璟那一棍明明還有兩尺遠,怎麽就突然殺到自己眼前,他也隻能認為是自己輕敵。

“那好吧,不說比武之事,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辦?你以下犯上,彈劾你的文書已經到了李太守的手上,我恐怕很難幫你了。”

這才是張允深恨之事,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族弟調到第二遊繳所,就是要他罩住自己的生意,免於稅賦,卻沒有想到,張平竟如此愚蠢,被劉璟一下子抓到了把柄。

“當時我是被氣糊塗了,完全沒有考慮到後果,而且他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

“住口!”

張允一聲怒喝,“驕兵必敗,你再小瞧他,就會死在他手上,你這個蠢貨!”

“是!小弟明白。”張平嚇得噤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張允最終忍下這口氣,事情出來了,他也不可能不管,生氣歸生氣,真讓張平被調走,他就前功盡棄了,

沉思片刻,張允緩緩道:“你先去向劉璟賠禮道歉,向他說明你隻是久仰他大名,想和他比試一番,絕沒有犯上之意。”

“我明白,那.....上麵該怎麽辦?”

“上麵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會去想辦法,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多謝兄長,小弟告辭了。”

張平行一禮,慢慢告辭了,張允還在沉思中,這個遊繳督曹的職位雖然不大,但牽涉麵卻很廣,一個小小的遊繳所就能控製住樊城的商業,可以說是一根插在節骨眼上的關鍵楔子。

這個位子最早是被蒯氏家族控製,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把族弟安插進去,又幹掉了督曹馬通,原以為族弟肯定會上位,不料今天忽然殺出一個劉璟,竟一點征兆都沒有。

盡管這個劉璟說起來還是他的表弟,但他卻從未見過,也沒有什麽交往,不過劉璟來襄陽也才兩個多月,他是不會懂遊繳督曹的重要性,這件事或許和他無關,這應該是有人刻意安排。

會是誰?張允立刻想到了蒯家,馬通被幹掉後,蒯越居然一聲不響,這未免不合情理,張允幾乎已經能肯定,劉璟被安插為遊繳督曹,肯定和蒯越有關。

如果真是蒯越,就有點麻煩了,他可鬥不過蒯越,必須得借助外力,最好能借助蔡家的力量,張允沉思良久,站起身令道:“立刻備馬!”

..........

有件事讓張允怎麽也想不到,他的族弟張平前腳剛離開府邸,後腳又去找了蔡中,張平是蔡中的內弟,在他看來,自己遇到麻煩,托姐夫幫忙是理所當然之事。

但張平卻不明白,這已不僅僅是他張平的私事,這件事還把他族兄張允牽扯了進去,他不過是族兄張允的一顆棋子罷了。

蔡府內,蔡中領著張平匆匆來到了蔡瑁的書房前,蔡中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很清楚,他也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是劉璟上任了,他立刻意識到,這裏麵的糾葛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他無法做主,隻能來找家主蔡瑁。

走到書房的小院門口,他停住了腳步,回頭對張平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先和兄長談一談,然後再叫你。”

張平雖然愚蠢毛躁,但一些人情世故他也懂,這件事他已經托過族兄,現在又來找蔡瑁幫忙,會不會惹族兄不高興。

“姐夫,這件事要不改天再說吧!不要麻煩家主了。”

蔡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明白過來,便笑道:“你放心吧!家主隻是幫我,和你無關,你來找我是天經地義之事,沒人說你什麽,安心等著,我會給你好消息。”

說完,蔡中也不管張平願不願意,直接進了小院。

......

蔡瑁剛剛才從官衙回來,正坐在書房裏看書,這時門外傳來族弟蔡中的聲音,“大哥,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門開了,蔡中從屋外走進,跪下行一禮,“大哥,有件事要說,是關於劉璟。”

蔡瑁原本是半靠在坐屏上,聽到‘劉璟’這個名字,他頓時坐了起來,笑問道:“他終於出現了嗎?”

劉璟失蹤了一個月,蔡瑁偶然想起,也覺得有些奇怪,被趕出府宅,就平白消失了,他還以為劉璟回山陽老家了。

蔡瑁現在知道劉璟並不想娶自己的女兒,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但關鍵還是劉表的態度,若劉表堅持劉璟娶親,劉璟最後也得讓步。

隻是劉表現在也不提這件事,讓蔡瑁始終掛在心中,放不下來。

“他現在在做什麽?”

“現在我才得到消息,劉璟竟然出任第二遊繳所督曹,第一天便發生了不少事。”

蔡中便將今天遊繳所內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蔡瑁,最後道:“我這個內弟就在門外,他已經去求了張允,又跑來找我,這件事我不知該不該插手,特來向大哥請教。”

蔡瑁眉頭一皺,這件事他竟然不知,任命遊繳督曹是襄陽郡的事情,不用向劉表匯報,從程序上蔡瑁確實不會知道。

但這件事涉及到張允和蒯越的暗鬥,蔡瑁居然不知道,這就有點問題了,蔡瑁不露聲色問道:“張允和蒯越暗鬥,你之前知道嗎?”

“小弟之前略知一二。”

“砰!”蔡瑁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斥蔡中,“這件事你為何不早向我匯報?”

蔡中嚇得一哆嗦,“這件事....和蔡家無關,所以.....”

“你這個渾蛋!這是小事情嗎?這麽重大的事情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你....”蔡瑁手指著蔡中,氣得說不下去。

“長兄,小弟知錯了。”

蔡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發現這件事若處理得好,可以把張允完全拉到自己一邊來,張允是劉表的外甥,在軍中地位很高,若他和自己聯手對付蒯家,這不是天助他蔡瑁嗎?

襄陽蔡氏、南郡蒯氏,在劉表來荊州之前,兩個家族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但劉表割據一方,蔡氏、蒯氏同時得到重用,雙方為了更大的利益爭奪,兩個家族之間開始明爭暗鬥。

蔡瑁沉思片刻,很快便將思路理清楚了,襄陽郡丞王覬和蒯越的關係非同尋常,劉璟這個職位應該就是蒯越請王覬安插,以報複張允上月殺死馬通一事。

現在劉璟當了督曹,當然是想張平踢出去,所以才借以下犯上之事來說話,王覬肯定會順水推舟,直接免了張平之職,或者將他調走。

想到這,蔡瑁吩咐道:“把他叫進來吧!”

蔡中出去,很快把張平領了進來,張平跪下恭敬地磕一個頭,“拜見軍師。”

“不用客氣,大家都是親戚,你有難處,我怎麽能袖手旁觀,這件事我已經聽三弟說了,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力相助。”

蔡瑁語氣很親切,聽得張平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連連磕頭,“多謝軍師。”

蔡瑁笑了笑又問:“這件事,張校尉是怎麽交代你?我是說今天出事之後,你應該見過他了吧!”

“這.....”張平有點為難,但在蔡瑁的威嚴籠罩之下,他還是說出了底細。

“家兄讓我先去向劉璟道歉,說並非犯上,隻是仰慕武功,務必和他和解。”

張平這樣一說,蔡瑁便明白了張允的用意,張允還是想讓族弟張平留在遊繳所內,那麽這樣一來,張允和蒯越的爭鬥勢不可免,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添把火呢?

這件事其實襄陽郡的內政,蔡瑁無法插手,不過蔡瑁也有人脈,襄陽長史吳慶便是蔡家女婿,可以通過他來保住張平的位子。

想到這,蔡瑁溫和笑道:“這件事其實也不難辦,畢竟你是被劉璟痛毆,所以你雖然無禮在先,卻失利在後,你兄長說得對,你要去認錯,要夾著尾巴認錯,態度要誠懇,隻要你能留下來,不出一年,督曹之位還是你的。”

“這是為何?”張平不解地問道。

蔡瑁眼睛笑眯了起來,“他是主公之侄,不會在一個小職位上呆得太久。”

張平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族兄一定要自己留下來,原來有這個緣故。

就在這時,門外有家人稟報,“老爺,張校尉在府外求見!”

蔡瑁和蔡中對望一眼,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允果然來了。(未完待續)